叶睐娘个头小小,气势却不小,店小二黑脸微红,也不也看旁边的叶向荃,他是知道叶向荃是叶家三子,这条街上就不有少他的铺子,又想着见过这个的人定然不多,所以才大着胆敲上一记,“小小姐您不知道,这排箫做着很是费功夫,檀香木咱们这儿也没有不是?”
“所以啊,咱们这儿会的人也不多,”叶睐娘伸出玉白的手指,“你看看这排箫上落的灰,若是个金贵物儿你们舍得就这样挂在外面?怕是早就想着将它脱手了吧?”
叶向荃再次对女儿刮目相看,他在铺子里也遇到过想要什么东西的小孩子,多是缠着自己父母哭闹,鲜少自己知道与店家讨价还价的,想到这里,他也不开口帮忙,只看女儿准备怎么做。
“这…”店小二被叶睐娘说中心事,有些下不来台,“小小姐不知道,我们每天都好好收回放到盒子里的,只是这天风沙大,这排箫可真是个稀罕东西,全洛阳城您找不到第二家卖的!”
最后一句还算是实话,叶睐娘也不跟他再辩,现在的物价她心里有数,平常人家六两银子都可以嫁姑娘了,五两银子是多少恐怕桃子都没见过,“那算了,你们就接着挂着吧,反正我爹也是做生意的,常年南来北往的进货,给我捎上一支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何况这东西我又不会,洛阳也未必能请到师傅来教!”
说完叶睐娘将排箫往店小二手里一塞,回头对叶向荃道,“爹,你记得以后铺子里的掌柜再时货时帮我带一支排箫来~”
“叶三爷,叶三爷留步,”在店深处听了半天的乐器店掌柜急忙出来拦下准备出门的叶氏父女,叶睐娘说的没错,这排箫他们进了一年多了,根本无人问津,何况刚才小二要价确实太狠,自己家进货还要搭人家叶家的商船呢。
“这们这个伙计才来的不懂事,叶三爷不要见怪,”掌柜抱拳道,“这是令嫒?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来,这支排箫拿着玩吧。”
“这怎么行?”叶向荃微微一笑,他可不是占人便宜的人,“咱们是同行,这东西自有本钱管着呢。”
“你就这么喜欢这支排箫?”看着亲自抱着排箫喜笑颜开的女儿,叶向荃觉得这二两银子花的挺值,“赶明儿爹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会,请来教你!”
“谢谢爹,你慢慢打听,我先自己吹着玩儿~”她练排箫也有近十年的时间了,应该功夫还没丢下。
“可惜了,”叶向荃爱怜的将小女儿抱起,“走,爹带你再去转转,然后我们到真不同吃水席。”
叶睐娘平时在家里厨房也给做个焦炸丸子,莲汤肉片什么的,但出来正经吃真不同的水席还真是头一回,待那盆炫丽夺目的洛阳燕菜端上桌时叶睐娘简直是直了眼睛,只见一朵色泽夺目娇黄的牡丹花浮于汤面之上,周围是各种食材切成的细丝码的整整齐齐做为衬托,更显得居中那朵牡丹色泽金黄,“爹,这牡丹是真花吗?”
叶睐娘当然知道这个不会是真的牡丹,可是做为五岁的小孩,她不能去和父亲讨论这师傅的刀功厨艺,适当地装萌才是王道啊!
“当然不是,”看到女儿惊奇的小脸微红,迟迟不肯举筷,叶向荃笑着挟了一筷子道,“这是蛋黄蒸成糕做的,你尝尝。”
花艳、菜香、酸辣香郁、叶睐娘满意的点头,洛阳这个时候似乎还不吃辣椒,水席里的辣多以胡椒为主,几道又酸又辣的汤菜下来,叶睐娘已经浑身舒坦,脑门见汗了,“这些菜吃了都不会感冒了,桃子,你也来尝尝,可比咱家厨子做的好!”
桃子暗暗咽了咽口水,有主子在,她怎么敢上桌啊,“小姐您用吧,奴婢不饿。”
叶向荃看女儿吃的香甜心里就早饱了,待叶睐娘停箸推窗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街说道,“看到了没?那里好吃的才多呢,浆面条,热豆腐、杂个汤、烫面角、张记的馄饨、还有逍遥镇的胡辣汤…”
叶睐娘让他说的双眼放光,“爹,你带我来,咱们逛到晚上然后去吃好不好?”
叶向荃却被另一条街上的人吸引了目光,半天才道,“你今天出来的太久了,一会儿我让刘管事送你回去,爹看到了一个熟人,不能再带你玩了。”
“好吧,”叶睐娘看叶向荃面色已经是睛转阴了,知道他遇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便不再纠缠,乖乖的跟着刘管事回去不提。
进入秋季连着下了几天雨,叶睐娘便每日跟着连氏在房中学习针线,这东西还真是磨性子,叶睐娘原想不学,但这古代的娱乐项目实在太少,尤其是适合女孩子玩的,她不做这个还真是找不到其他的事来打发时光,一来二去的,随着手艺渐长,倒也学出了兴趣。
“娘,我觉得你绣的花可是不如二伯母漂亮,”叶睫娘正在给叶志恒做沙包,随口打趣自己的母亲,这些日子虽然不像以前每日和叶志恒呆在一起,但也算是常来常往,叶志恒的情况也在她掌握之中。而且这个二伯母极为有趣,明面上对她淡淡的,仿佛很不欢迎,私底下却时不时弄些好吃的给她,还偷偷的送小首饰,弄的叶睐娘哭笑不得,在赵氏的白色恐怖下,儿媳和孙女都赶上地下党了。
“那是,我是算什么?不过是以前跟你姥娘学着做些穿戴,你二伯母是大户人家出身,家里有专门的针线房,听说女子到了一定的年龄,还专门请了绣娘到府上传授绣艺呢~”连氏一脸神往,要是自己女儿也能学上一些就好了,将来到了婆家也能被高看一眼。
叶睐娘了然的点头,与张家比起来,叶家就是个暴发户,而且还外加守财奴,如果真的拼银子,恐怕叶家也不见得比那些显贵之家少,但是论作派讲品味,叶家就是个地主老财的水平,到现在各房的衣物大件的交由铺子里做,小件的就由女眷和丫头们做,针线房?如果敢让老太太知道了,是要被骂败家的。
三房虽然已经分了出来,但有上面有老太太和长房的规矩在,三房只能更低调,前些日子赵氏还问连氏一月能织几匹布呢!甚至说叶睐娘年纪到了,要学着纺花,免得将来到了夫家被人笑话。听得叶睐娘当时就害了怕,这位大祖母准备把自己嫁到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啊?她大小也算个富二代吧,竟然要自己纺花织布?
“连清雅,连清雅你个贱人给我出来!!!”门外一阵吵嚷惊得专心连布片的叶睐娘扎了小手。
连清雅是母亲的闺名,这年头女人嫁了人闺名根本没什么用了,谁在这提名带姓的吆喝,叶睐娘一脸怒气的站起身。
“是你大伯母,你在这儿待着,”连氏放下手中的针线,一整衣襟,“娘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娘你小心些,”叶睐娘口中应着人却随着连氏走到了门外。
看到连氏出来,小赵氏几把推开拦着她的下人,直直冲向连氏骂道,“你个黑心烂肚肠的,自己缺德生不出儿子,便来害别人家的儿子,我告诉你,我家远哥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她一眼看到站在门边的叶睐娘,“我撕了这个小贱货与我儿子赔葬!!!”
“大嫂,枉你也是睐娘的长辈,竟然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也不怕折了寿限,”连氏原想好好跟小赵氏说话,问清楚发生了什么误会,没想到这泼妇一上来就骂自己女儿,不由大怒,“来人,将大太太送到她院子里去,疯也让她在自己地界儿上疯,没的丢人!!!”
“你,你敢骂我?你个黑心的恶妇,从姓云的贱人到睐妞儿,你们三房没有一个好人!!!”小赵氏还没见过连氏对她这个态度,更是火上浇油。
“我婆婆也是你的长辈,若说起来与大嫂的娘家也是有大恩的,”连氏被人欺到门前,便一步也不打算退让,“难道大嫂把过去的事都忘了?”
若不是当年自己的父亲赌输了钱,与他人联手倒卖了叶家从江南贩来的丝绸,导致叶家欠了大笔洛阳各州县商户的货银,云姨娘也不会因为拿出所的嫁妆与叶家周转,因而被叶老太爷升了平妻,也因为这个缘故,老太太赵氏至今还不肯跟自己娘家来往,也不许小赵氏回娘家去,现在当场被连氏掀开了老底儿,小赵氏直气得睚眦俱裂,“谁知道当年的事是不是你们陷害我爹的,你还敢拿出来说。”
这事小赵氏与婆婆暗地里盘算过几次,始终不相信云蓉能够拿出那么多银子来,二人一致认定,云蓉当时拿出的银子,不过是叶大富的,借了云蓉的手拿出来,才能有理由给那女人争个名份,当然她们私下再怎么肯定,没有证据,也就只是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