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小赵氏看丈夫完全不帮自己,气得描得又黑又粗的眉毛瞬间竖了起来,她是赵氏的亲侄女,和叶向荣一起长大,根本不担心婆婆真的将自己赶出去,也不害怕叶向荣,“你还敢说我教不好儿子?我又没有背夫偷汉,倒是你,大老爷,你那个不要脸的妾是怎么来的要我再说一遍?”
小赵氏看到丈夫脸色发青,半天不语越发得意,回头看着赵氏道,“婆婆您也不要说我不会管教儿子,远哥儿就算是不成材也是他那个不知羞的爹带坏的,孝期?老二入土才半年,老大房里的小妾可是又怀了身孕喽~”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打得金安堂众人俱是一愣,挨了耳光的小赵氏捂脸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想到婆婆兼姑姑那里哭诉,可是看到赵氏那阴冷的目光不由止住了脚步,回身看到两个弟媳事不关己的神情,尤其是连氏垂首不语的恭顺样子,觉得每个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嫁到叶家二十多年,婆婆向着她,丈夫平日也让着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叶向荣,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小赵氏嚎叫一声,拿出以前和巷子里小姐妹打架的架式向叶向荣冲了过去,“你除了会打儿子,打老婆,还有什么本事?!”
“母亲,媳妇身子不适,想回去休息,”张氏漠然地看着堂上的闹剧,向赵氏先辞。
“你下去吧,”赵氏愧疚的看着张氏,“是我没有教好这两个,”又对连氏道,“你也下去吧,这事儿跟你们三房没有关系,是你嫂子不懂事,改日我让她向你赔罪。”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与事无益,连氏应了一声,扶了张氏款步而出。
“弟妹,弟妹,”张氏一出金安堂,掩面哭道,“这个家让人怎么活啊~”
叶睐娘安静的跟在两人后面,听连氏絮絮的安慰张氏,做为家教严厉的大家闺秀,张氏自入了叶家一来事事力求做到最好,虽然不是宗妇,却是以宗妇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可是自己再争气,也架不住婆家不给力。自己相公才走了不到半年,侄子嫖-娼大伯子搞大小妾的肚子,有道人“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家可倒好,自己人都开始欢乐了。
“你打算怎么办?”赵氏看着不争气的儿子,恨得牙痒,可是一想到他是自己晚年唯一的依靠了,只得耐下性子慢慢教导。
叶向荣擦擦头上的汗,吭哧了半天才道,“满娘自那次之后,这许多年才好不容易怀上了,儿子想着她服侍儿子也算是尽心,平时又不生什么是非,给她个孩子傍身也好。”
罗满娘是小赵氏母舅表妹,比小赵氏小了十几岁,但对这个嫁入富贵人家的表姐极为巴结,也很得表姐的欢心,因此常接她到家中小住,陪自己说话解闷,谁成想一来二去的罗满娘竟然与表姐夫做下了丑事,罗家闹上门来,言称叶向荣奸骗良家女子,定要叶家给个说法,不然他们就报官。
小赵氏没想到自己一片血心竟然招来了头白眼狼,而婆婆赵氏更对这个不守妇道,没嫁人就搞大肚子的罗满娘全无好感,一场大闹之后,叶家不得不给罗家了一大笔银子迎了罗氏入门做妾,但前提是罗氏要打掉肚里的孩子。
自罗氏堕胎之后,这近十年的时间竟然没有再开怀,讽刺的是她竟然又在不该怀孕的时候怀上了,因此罗氏暗中与叶向荣商量,要瞒上一阵子,叶向荣也自以为天衣无缝,谁知道竟然早就被妻子发现了,如今当着两位弟妹的面揭了出来,叶向荣又羞又臊,又怕母亲再发狠心不留罗氏肚子里的孩子。
“娘,那也是你的孙子啊~”想到罗氏哭红的双眼,叶向荣哀求道。
“向高还是你的弟弟呢~”赵氏咬牙道。
“娘,”叶向荣膝行上前,“儿子也是有打算的,”他努嘴让唯一在身边服侍的旺儿出去,“若罗氏生下个儿子,可是有大用处的。”
赵氏垂目道,“怎么说?”
“我看西院那两个扫把星想再生个儿子怕是难了,若是将来无子承继,咱们就把这孩子送过去,西院还不就是咱们的?”叶向荣把自己盘算好的主意讲给赵氏。
“嘁,”赵氏冷笑道,“那笔家私可是不小,你觉得你媳妇能同意?达哥儿将来怎么办?”
叶向荣咽口唾沫,这个他倒没想过,因为想保住这个孩子,罗姨娘在叶向荣那可是下足了功夫,这会儿叶向荣满心想的就是罗氏肚子里那个,“儿子觉得达哥儿不合适,一来他已经九岁了,西院不会答应,二来,达哥儿读书不错,说不定日后像他二叔一样有大造化呢,给了西院太便宜他们了。”
赵氏被叶向荣说的动了心,西院那两口子都是三十的人了,连氏想再怀恐怕也难了,只要他们不纳妾,自家就还有机会,“你说的也算是个理,只是你媳妇那儿要好好劝劝,小心她坏事。”
本来赵氏还寻思给叶向荃房里也送个丫头呢,与这件事比起来,三房夫妻恩爱倒是正院更乐见的。
“二伯母,你看这是我给三哥哥做的,”叶睐娘扛着个大大的机器猫进了金桂院。
“我的姑娘唉,你做的是个啥呀?”程妈妈夸张的冲了出来,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自从张氏对睐娘亲热起来后,程妈妈和金桂院中上下的态度也改变了许多,何况有这个小丫头,自己也确实是省了不少心,“亏得我们太太成天教你针线,你竟然做了个四不像?”
“这才不是四不像呢,”睐娘睁着大大的眼睛,“这个叫机器猫,”她想了下,多拉A蒙是肯定不被理解的,“它叫爱蒙。”
张氏从叶睐娘手中接过那只“爱蒙”细看,针脚倒是细密,这只“猫”也算是憨态可掬了,“你要把这个给你三哥哥玩?”
“是啊,这个他可以晚上搂着睡,”叶志恒到现在了还离不开程妈妈,那天听张氏说起很是发愁,叶睐娘便着看能不能用这个替代。
“你这丫头倒是有心,”张氏捏捏睐娘微鼓的小脸,“让结香给你拿些果子吃,怎么就是吃不胖呢?”
叶睐娘也有些汗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家小孩都胖乎乎,自己顶多也就是脱离豆芽菜的行列。
“这是什么?”叶书夏一进正屋就看到母亲怀里那个大家伙。
“睐娘做给恒哥儿玩的,你看看,手工还不错,就是样子怪些,”张氏看着这只“猫”就想笑,“这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起来的?”
“嘿嘿,”叶睐娘揉揉鼻子,自己也是抄的,“没怎么想,就是瞎做,做成这样了。”
“我看也是,”叶书夏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这个三妹妹成日在金桂院中出入,偶尔也跟她聊上两句,“恐怕是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就成这样了。”
叶睐娘知道从这个姐姐嘴里是听不到一个“好”字的,也不与她计较,傻傻的笑道,“才不是呢,我就没有把自己缝进去!”
这是那个“笨媳妇”的笑话,在洛阳人人都知道,笨媳妇揉面,太软加面,硬了加水,结果面就和了一大缸,后来缝被子,又把自己缝到了被子里。
“恒哥儿在后面院里玩呢,你也去吧,记得一会儿带他过来写字,”张氏捏捏睐娘头上可爱的小包子,“那个什么‘蒙’就让桃子抱上,小心跌了你!”
“母亲,你怎么能成天让恒哥儿傻玩?”看几人出去,叶书夏不满的坐在张氏身旁,有道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母亲真是太溺爱这个弟弟了,“这样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张氏叹了口气,“你弟弟是什么样的你还不清楚,他现在都开口说上几句话,认识几个字我已谢天谢地了,”张氏都不敢想到叶志恒三岁了还不开口,成天呆呆的坐在那儿的情景,她当时快把眼泪都哭干了,请了多少大夫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好在现在有了叶睐娘,这丫头说不定还真是恒哥儿的福星呢。
“那是娘太偏心,”叶书夏半开玩笑道,“您若是拿出教导我的狠劲儿,恐怕恒哥儿现在千字文都认完了。”
“这怎么能一样?你以后是要到别人家里做媳妇的,”张氏心疼的揉揉女儿清秀的小脸,“娘现在对你狠一些,为的就是你将来出门子了少受些罪。”
叶书夏心里不以为然,自己大伯母不是什么都不懂不会的?就像春姐姐所说,只要嫁的人家好,照样不受罪!
“娘,下月就中秋了,咱们也要给我舅家送礼了吧?”叶书夏问道,今天她听叶逢春问起,才想起送节礼的时候到了。
“我女儿长大了,都会虑这些了,”张氏见女儿竟然问起这些俗务,心里十分高兴,“嗯,你舅舅在江宁,这次咱们还要往那儿再送上一份儿去,走吧,咱们去问下你祖母怎么安排的,我这边也好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