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四娘险些又吐出一口血来!
这丫头怎么这么蠢?
明明已经一片形势大好,谁要南湘儿出来多管闲事?
她虽不知程岳为何要晾着崔大太太,又不许她走,可想来必有他的主意。可如今南湘儿跑来把话题一挑,只怕又给崔大太太可趁之机。
果然,崔大太太正愁找不到说话的机会,此时顿时厉声发作道。
“你这丫头,摔了皇后娘娘御赐的凤钗,还有脸贼喊捉贼么?要说我家上个月才舍了保命的人参,救了宁家二爷的性命,如今倒弄得我们里外不是人了,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三公子就算身份尊贵,可妾身也是朝廷亲封的诰命夫人。三公子既要我留下,到底有何吩咐,还望说个清楚!老太君身子不好,府中还等着妾身回去侍奉,如无要事,请恕妾身不便久留!”
南湘儿哭得更委屈了,“可此事明明就不是因我而起,我也是无辜的……”
程岳扫一眼跪在他跟前,如弱柳扶风般的女孩,微微皱眉。
这样的做派,这样哭着还要露出柔美身姿和侧脸让他看见的女孩,说真的,他见过的不要太多。
所以南湘儿是个什么心思,他用脚趾头就能知道端倪。只顾念她到底是宁四娘的亲外孙女,他看到宁四娘的面上,不大好出言斥责罢了。
倒是一旁的简氏,瞧着这位程三公子不悦皱眉,便想拉南湘儿起来,“姑娘快请起来吧,长辈都在呢,自有主张。”
她可没那么大脸,跟南湘儿似的,张嘴就跟程岳攀亲戚。
程岳承认了宁四娘她们是他亲戚,可宁家上下这么多人,难道还都有脸攀上去不成?
可南湘儿却不肯起来,反顺势爬到程岳跟前,拉住他的袍角,“三舅公,你相信我,湘儿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今儿来时,什么都不知道。只因她们要逼妹妹上菊花台,妹妹不肯,我才代她上去的。真的,我……”
她故意欲言又止,只看得宁芳十分无语。
瞧瞧宁茵那哭过之后,一脸小花猫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好不到哪儿去。可这位表姐倒有本事,哭得也跟朵花似的。
不管是眼中含泪的委屈,还是侧头垂颈的柔弱,都看得许多男人重又动了怜惜之心。她这是几个意思啊?
不过能在程三跟前哭一哭,估计哪个女孩子都是愿意的吧?
宁芳承认,她面上虽不显,可心里着实也是惊了一惊的。
比起之前瘦得跟骷髅似的病鬼,如今终于长起肉来的程三公子,竟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他的美,不同于宁怀璧的丰神明润,亲切随和。程三公子的美,是一种富有侵略性的,身为上位者的威仪。
孤高清冷,却更加令人折服。
那是他与生俱来的皇家血脉里,流淌着的权势地位才能造就出的风华!就算需要仰视与臣服,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不被吸引。
所以南湘儿这样的讨好,在宁芳看来,估计是想抱个大腿。
可在宁四娘看来,却是飞蛾投火,自寻死路!
作为一个过来人,就算宁四娘起初不明白,可她这会子也清楚的看到了外孙女眼中隐藏的年少爱慕与野心。
宁四娘不会介意跟英王府结一门善缘,攀一门远亲,可绝不能厚颜去想让自家人跟程家结亲。
因为宁家根本没有这个根基。南湘儿,哪怕如今的整个南家绑在一起,也同样没有!
所以,就算心里顾忌着过世的长女,可南湘儿表现得这么不象话的时候,宁四娘还是出声了。
“湘儿,外祖母头晕,你过来替我揉一揉。”
南湘儿一愣,宁芳已经上前拉起她的手,“表姐,祖母叫你呢,快来。我们姐妹年纪小,手上没你有劲。你替祖母揉揉太阳穴,茵儿,我们给祖母捶腿。”
眼看被分派活计的宁茵已经迅速挥舞着小拳头捶打起来,南湘儿只得松开程岳的衣角,跟着宁芳过来了。
她再怎样舍不得,也不能落下个不孝的名声。
可她不知,这一退让,就恰好避开程岳打算“劝说”她的话。否则那话一说,只怕她脸面就保不住了。
也正在此时,行宫的于大总管总算大汗淋漓的把魏国公崔远望给“传”来了。
崔大太太才想到丈夫跟前告状,崔远望却主动到程岳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不知三公子传召,来得迟了,还望恕罪。”
崔大太太见丈夫一来,竟如此做小伏低,很是不解。
可崔远望从前却也是在宫中呆过的,比崔大太太更懂规矩。
如果没有任何倚仗,英王府里一位无品无级无封号的三公子,还是被皇上忌惮的皇室血脉,断断不会对一个地方重臣用到“传”字,否则光这个字都够灭他满门了。
而程家三兄弟个个在京城出名,其中程家老大程峰人称程大蜂(疯)子,轻易别招惹,招惹了能跟你拼命。
程家老二程岭又叫程二羚,说的是他如羚羊般机智善变,能屈能伸。
至于程家最出名的程三公子程岳,人家外号可是程八斗,一山压京城!
崔远望绝不相信,一个号称若京城才有一石,他能独占八斗的人,会做出这种蠢事,还当着这么多官员家眷的面前。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程岳有所倚仗,而且是很重要的倚仗。
那会是那件事么?
心里有鬼的崔远望,手心里其实是捏着两把冷汗的。
看一眼他的表情,程岳心中有了数,并不多话的起身,亮出了石茂重给他的那张明黄金牌。
崔远望惊得立即双膝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跟他一起跪地,并同声喊出来的,还有高文秀等在内的所有官员公子,乃至各位贵妇千金。
行宫的于大总管总算暗自长出一口气。
他滴个娘哟,好歹这回赌对了!回头一定得去给他早死的娘上几柱香才行。
否则要不是老娘保佑,他当时脑子一热,接了程岳去传人的差使,眼下追究起来,他可得落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声!
而且程岳手中持的并非明旨,而是金牌御令,那就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更加不能怠慢。
虽不知道皇上为何派这位敏感人物下江南来办要事,但于大总管自觉屁股还算干净,也没把人彻底得罪死,所以他心里不大怕的。
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所有的人都提起了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