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宁氏拒绝了穆文仁去德寿楼大宴亲朋的提议,但汪氏还是在定远侯府摆了家宴,为她庆贺。
湖中莲花开得美丽,加上天公作美,无骄阳当头,凉风习习,汪氏就令人将宴席摆在湖畔的凉亭中。
如此一来,赏荷吃饭两不误。
徐徐拂面的微风中带着莲花淡雅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定远侯笑着夸汪氏宴席安排得好。
得了夸,汪氏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在颤抖。
除了穆锦晨一家与定远侯几人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汪氏等人强颜欢笑,连连举杯向宁氏道喜。
甘氏因冬梅一事缠绵病榻好几日,浓重的脂粉掩饰不住眉眼间的憔悴,强装出来的笑容干涩难看。
宴席还未进行到一半时,因着孕吐的缘故,宁氏只得面含歉意的对汪氏道,“老夫人,我身子不适,得先回了。”
汪氏看着宁氏那泛白的脸色,关心的道,“好好,郡主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让厨房炖些燕窝温在炉子上,什么时候想吃了,让人去拿就是。
还有,这些日子你想吃什么,尽管让人来对我说,千万别客气啊,身子一定要好好养着。”
“嗯,多谢老夫人。”宁氏道了谢。
穆锦晨见此忙起身,对宁氏道,“娘亲,我吃饱啦,陪您一起回去。”
府中危机四伏,母亲眼下又有孕在身,还是时刻与她在一起更放心些。
“好。”宁氏温柔的笑着点头。
穆锦晨带着白芷白蔹与宁氏、周嬷嬷一行人缓缓向秋枫园走去。
几人离凉亭远了些,周嬷嬷压低声音对宁氏道,“夫人,府中的吃食您可得小心再小心。刚刚吃的东西赶紧想办法呕了吧。”
并非她太小人,实在是汪氏这群人太令人不放心,他们就是一群虎视眈眈的恶狼,等到世子夫人打瞌睡时,他们就会扑上来陷害。
宁氏对着周嬷嬷温柔一笑,摇着头道,“嬷嬷您放心吧。先前我只吃了两口。后来差不多都吐了,我相信他们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来害我。”
“夫人,还是小心些比较好。”周嬷嬷道。
穆锦晨牵着宁氏的手。也道,“娘亲,嬷嬷说得有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娘亲,要不我们搬出去住些日子吧。”
离开并不意味着她们怕汪氏几人。只是不想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提防算计之上,那会活得很累。
还不如搬出去过清静自在悠闲的日子。
“搬出去住?”宁氏眸子也瞬间亮了起来。
她也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主意是好主意,只是公公和玉郎能否同意呢?
他们要是同意的话,那可就太好啦。不用天天闷在这儿。
周嬷嬷与听风、白蔹几人也为穆锦晨的提议而心动着。
她们都在遐想着搬出去独住的美好画面。
就在几人都陷入美好的沉思之中时,忽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一旁的竹园中快速窜了来,直直向宁氏撞了过去。
“夫人。小心!”白蔹与听雨二人面色一变,忙惊呼。提醒宁氏担心。
二人话声刚落,已双双挡在了宁氏的身前。
听雨迅速抓住那道身影,将她扯去一旁,没让她撞上宁氏。
宁氏正在想着心思,且身处定远侯府,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忽然来冲撞她,放松了戒备。
听了白蔹她们的警示声之后,她已快速反应过来,迅速稳了身体。
所有人均看向被听雨抓住的小身影,而白蔹则迅速进竹园之中,看其中可藏有其他人。
“珍姐儿,怎么是你?”看清那小身影是谁时,宁氏忍不住惊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穆珍好好的为何要冲撞于她?
面对众人或怒或气或惊的表情,穆珍呆呆的站在那儿,面无表情,既不怕也不惧,任由听雨抓着她的手,看着宁氏嘴里念念有词。
因她发音并不是特别清晰,众人并不确认她念叨的是什么,只是感觉她的发音有些接近‘吃’字。
看着独自一人的穆珍,穆锦晨眉头忍不住拧了起来。
穆珍虽然傻,却十分安静,从来未做过伤人之事,而且平日里也从未独自一人出来玩耍,要么是知琴带着她,要么就有小丫环跟着。
可她今日不仅没人跟随,而且忽然做出冲撞娘亲的举动,实在是十分古怪,这其中说不得有什么蹊跷。
万幸的是穆珍力气小,而且娘亲不仅自身有功夫,还有听雨等人护着,否则要是真的被穆珍给撞中腹部,后果不堪设想呢。
说起来也真是挺奇怪的,别看穆珍只有四岁,又是个傻的,可她的力气奇大,并不比十岁的孩子差。
这难道是所谓的老天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又为你打开了另一扇窗吗?
穆锦晨暗暗想着。
正在这时,白蔹已从竹园中走了出来,她的手上还提着一位梳着双髻的小丫环。
大家都识得此丫环,是照顾穆珍的丫环如意。
如意可不像自家主子穆珍那样淡定自若,她面如纸色,身子不停的颤抖着,满面的惊骇之色。
看她的模样,应该是看见了穆珍冲撞宁氏这一幕,不然也不会如此害怕。
“求郡主饶命啊,四小姐她不是有心的,她可能是想和郡主您玩耍呢,无意冒犯,求郡主饶命!”白蔹刚将她的领子松开,她就噗通一声给宁氏跪了下去,头如捣蒜一样不停的磕头,为穆珍求饶。
真是忠心耿耿的好奴仆啊!
穆锦晨看着如意,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她就唤过白蔹,低声问道,“白蔹姐姐。你从哪儿发现她的?”
白蔹低声应,“奴婢进了竹园之后,一眼就见到她正匆忙的向竹园外面跑去,但跑的方向并不是我们这儿。”
“这样啊。”穆锦晨轻轻点头,然后她看向如意,问道,“如意。你刚刚在人哪儿?”
如意转了方向。向她磕了头,答道,“回二小姐。方才奴婢带四小姐在竹园里玩耍,见到二小姐您和郡主经过,奴婢正想带着四小姐出来见礼时,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四小姐忽然就向郡主冲了过去。
奴婢被吓傻了,不敢出去。只想着赶紧回去将这事告诉给三夫人知道,谁知还没跑出竹园,就被白蔹姐姐给……
二小姐,求您开恩饶了四小姐。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您要罚就罚奴婢吧,是奴婢照顾不周!”
如意这番解释倒合情合理。并无明显的漏洞。
穆锦晨看了眼如意,没有应话。而是从袖笼里拿出一块酥糖,走向穆珍。
将酥糖在穆珍面前扬了扬,她温声道,“四妹,你告诉二姐,为何要从竹园里跑出来。”
看着酥糖,穆珍呆滞的眼神终于动了动,含糊的喃喃着,“吃…吃……”
同时,她还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向酥糖抓去。
“四妹,你告诉二姐是谁让你从竹园里跑出来的,这糖就给你吃,好不好?”穆锦晨继续温声哄着。
穆珍只有在看到吃食的时候,表情和眼神才会有所变化,她想利用酥糖引导穆珍说出什么来。
虽然这可能性极小,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可穆珍只是看着酥糖,喃喃着要吃,并无其他的反应。
穆锦晨很失望。
宁氏的面色一直沉着,看得出心情极不悦。
见此,她将穆锦晨手中的酥糖拿过塞进穆珍的手中,轻摇头,“圆圆,算了。”
然后她看向如意,厉声道,“如意,你的职责既然是照顾四小姐,那就看好四小姐,若四小姐有什么闪失,你难辞其咎,快带四小姐回去吧。”
“郡主……您不罚四小姐和奴婢啦?”如意惊喜的问,没想到这件事会这样轻巧的就解决了。
“你想本郡主如何罚你?”宁氏皱眉反问。
从始至终,她有说过要惩罚穆珍主仆吗?
宁氏的反问让如意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她赶紧拉着穆珍跑了,担心宁氏会忽然反悔。
周嬷嬷道,“夫人,您怎么就这样放了如意那丫头?”
宁氏轻叹一口气,道,“嬷嬷,冲撞我的是珍姐儿,我若追究下去,最后受苦的无疑是珍姐儿。珍姐儿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不想她因此事而受罚,反正我也无事,走吧。”
穆锦晨道,“娘亲,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指使四妹这样做的,如意应该知道。”
宁氏温柔一笑,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道,“放心,这一点娘亲心里有数,自会去安排,回吧。”
看着母亲自信而温暖的笑容,穆锦晨也没再多说什么。
母亲说得对,这件事若追究下去,到最后受罚的只会是穆珍。
也许是自己想太多,这真的只是穆珍的无心之举,若真有人指使,可恨的是幕后之人,而非傻乎乎的穆珍。
所以眼下还是暂时不提这件事,等到暗地里查清了真相后再说。
穆锦晨随着宁氏回到秋枫园,只是她们回来还没一刻钟功夫,穆文仁与宁古伦二人也急冲冲的赶了回来。
“敏敏,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还未进屋子,穆文仁就焦灼的问。
等他进来,宁氏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反问,“你看我这样子像有事吗?怎么了?”
穆文仁见妻女正在悠闲的吃着水果,表情轻松,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是落了下去。
宁古伦见穆锦晨一脸的疑惑,就解释道,“我们听说穆珍撞了姑母,可吓坏我们了,赶紧就跑回来,还好姑母无事。
那穆珍也真是可恨,好好的为何要冲撞姑母,若伤了姑母,我定不会饶她。”
穆锦晨斜睨了他一眼,凉凉道,“切,你这半大小子去欺负一个几岁的孩子,也不害臊。”
“那不叫欺负,是为姑母讨公道。”宁古伦一本正经的纠正。
“好啦,你们俩就别拌嘴啦,说正经事。”宁氏笑着打断二人,然后她看向穆文仁,正色道,“玉郎,方才回来的路上我细致想了想,府中人多事杂,我还是搬出去住一段日子吧,等孩子出生后再回来。”
一听是这事,穆锦晨赶紧附合,“爹,娘亲说得十分有道理,我们还是搬出去住比较好。就像今日娘亲差点儿被四妹给撞了,下次还不知会有什么意外呢。”
原以为穆文仁会持反对意见,谁知他竟然爽快的应了,“行,就依了敏敏你和圆圆的提议,换换环境也挺好的。”
其实自从宁氏怀孕,他也一直担心吊胆的,怕汪氏几人会使坏让她受到伤害,也想过是不是该让妻女暂离定远侯府。
但这想法还未成熟,也就没说,没想到妻女所想与他不谋而合,加上又发生了穆珍这件事,让他意识到还是暂离侯府比较好。
“玉郎你答应啦,那公公那儿能同意吗?”宁氏喜悦之后又担心。
“放心,父亲那儿我会去说的。”穆文仁柔声安慰。
一家人正准备详细商量离府之事,听风掀了帘子进来,对着穆文仁夫妇施了礼,道,“世子爷,夫人,三夫人带着知琴和四小姐在外面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