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也道,“古老,柳先生说得没错,三爷眼下身体虚得很,得补。”
哼,那些日子这混蛋天天和知琴胡闹,身体不知虚成了什么样子,他不补谁还需要补。
正好这时,高妈妈又端了熬好的药来。
文氏接过来就要往穆文礼嘴边喂。
“三婶,您这样会害死三叔的,千万不能补。”穆锦晨急了。
“圆圆你怎能这样咒你三叔?”文氏恼。
古老道,“三夫人,圆圆说得是实话,得用泻下之药。”
可柳先生却坚持,“古老,您三思啊,三爷这样的身体哪儿还能用泻?”
同时他心里还洋洋得意。
哼,没想到你古连方也有误诊的时候呢,如此看来,老朽我也不用为以前的误诊而内疚啦。
今日倒要看看你古连方如何当众丢脸呢。
自古以来同行就是冤家,柳先生自立的小医馆名气规模远远不能和济仁堂相比,他一直对济仁堂羡慕嫉妒恨着。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古老曾经是太医,加上他医术的确比一般郎中高明,故济仁堂的名号在应天府可是最响亮的。
看着病床上虚弱不堪的儿子,定远侯也为难了,不知该听谁的。
从心里深处来说,愿意相信古老和穆锦晨,可是看着儿子的样子,又不敢用泻药,担心古老诊错了。
古老忽然怒拍着桌子道,“你们到底是想救人还是害人?要是害人,老夫立即就走,若想救人,就赶紧听老夫的去抓药。”
定远侯几人愣了下,都看向柳先生。
穆锦晨眸子一转,道。“柳先生,您敢不敢和我打赌,我们要是用泻下之法治好三叔。您就去南城敲锣打鼓,大喊三声‘我是笨蛋’,我们要是输了,我就去南城敲锣打喜大喊三声‘我是笨蛋’,敢不敢赌?”
本想说学狗叫,但对方是年长者。还是稍稍尊重他一些吧。
南城可是应天府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哼。谁和你一个孩子赌这。”柳先生当然不干,将脸扭去一旁。
万一他要是输了,在南城这样一闹。那他还用得着活吗?
而穆锦晨只是孩子,就算喊三十声也无事。
“那老夫和你赌!”古老再次拍了桌子,并补充道,“谁输了谁就去南城大喊三声‘我是庸医’,并自此后关了医馆不再行医,以免害了其他性命。”
柳先生面现尴尬之色。
本来对穆文礼的病还有七八分把握,现在见古老满面自信。他只有两三分把握了。
这个赌他可不敢打,他还想靠行医来养家糊口呢。
щщщ.tt kan.¢ 〇
先前在路上遇见古连方就不该下车打招呼,否则怎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在他垂头后悔之时,古老再次喝问,“敢不敢赌!”
柳先生讪讪一笑,“古老。在下行医多年。可还是第一次听说打赌看病的,这……这不妥吧。”
“你就说敢不敢?”古老逼问。
柳先生见此。知道今儿这赌是非打不可了,他赶紧向定远侯抱拳,“侯爷,这儿有古老在,那在下先告辞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说着,他也不等定远侯点头,拿了药箱就往外走。
文氏急了,忙喊,“柳先生,您莫走啊,我们家三爷的病可怎么办?”
“请古老看吧。”柳先生挥了挥手,头都不敢回的掀了帘子出去。
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出了玉笙居,这才敢悄悄抹了下额上的汗。
等柳先生离开之后,古老看着定远侯问,“要不要老夫再与你打个赌。”
“古老,不用……不用。”定远侯讪讪一笑,忙摆手。
穆锦晨拉了拉定远侯的衣袖,正色道,“祖父您就放心吧,师父绝对不会诊错的,三叔就是伤寒,现在需要的是泻出体内的邪火,赶紧用药吧,迟了会有危险的。”
“好,请古老您开方子吧。”定远侯牙一咬,下了决定。
古老也不与他计较太多,提笔写了一个方子。
方子上只有大黄、炙甘草和芒硝三味药,份量是五钱。
穆锦晨瞅了眼,知道这是伤寒论中的方子,名叫调胃承气汤,为和胃泻下之方。
方中虽然只有三味药,然配伍恰当,大黄泄热通便,荡涤肠胃,芒硝咸寒以泻下除热,软坚润燥;而炙甘草则调和大黄、芒硝攻下泄热,使之和缓。
本方与大、小承气汤相比,泻下导滞之方弱,十分适宜眼下体弱的穆文礼。
方子开好之后,定远侯不敢再耽搁,忙令决明去杏林堂抓药。
药很快抓来并煎好,由知书端了进来,文氏万分不情愿的接过,只觉得碗有千斤重。
她真的担心古老误诊了。
古老道,“先给三爷服下半碗,迟些再服剩下的半碗。”
文氏用探询的眼神看定远侯和汪氏。
“快按古老的吩咐去做。”定远侯道。
文氏无奈,万分忐忑的给穆文礼喂了半碗药汁下去,然后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他,生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他虽然未有好转,病情却又未加重。
这时,古老又让文氏将放在炉子上温着的半碗药再给他服下去。
这半碗药喝下去又过了一刻钟,一直紧紧握着穆文礼手的文氏忽然惊喜的喊,“三郎手好像暖和了些。”
汪氏和定远侯二人赶紧奔至床前,分别摸了摸穆文礼的手脚,果真不像最开始像冰一样的凉,已经有了些许的暖意。
同时穆文礼的身体也停止了抖动,意识也在渐渐清醒。
屋子里近乎凝回的空气开始缓缓流动。
汪氏忙向古老道谢,“古老先生,您真是神医啊。”
同时也暗暗庆幸没有给儿子服用柳先生开的大热之药。
古老微笑着摆摆手,“老夫可不敢神医二字。”
他心中明白。今日若非穆锦晨从旁提醒,差点儿也错诊了。
宁氏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同时搂着穆锦晨。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两下,轻声道,“我们家圆圆今儿又做了件大好事呢,真了不起。”
“嘻嘻。”穆锦晨咧着小嘴乐。
这句话她担得起,穆文礼是真的好好感谢她呢。
要不是提前让白蔹过来阻止,那碗大热之药早就被他给服了下去。虽说不一定立马致命。那离死也差不多了,想要再救他可就要麻烦很多。
这所谓的夹色伤寒就是普通伤寒,却被一些庸医相当然的认为房劳后身体虚弱以至被风邪入侵。所以要用大热之药去补啊,不知有多少人被这样给补得丧了性命。
穆文礼神智终于清醒了过来,看着满屋子的人,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也能猜到可能是因他的病而来。
不由心里暗叫不好,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父亲,母亲。茵茵……”他弱弱的唤道。
见他清醒过来,定远侯心里的怒火又开始在燃烧了。
“哼!”定远侯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就转身走到古老身旁坐下,不理会儿子。
他心里在盘算着,等这畜生病好之后,看他怎么收拾罚这畜生。
“好了。没事就好了。”汪氏温声说道。
当着人前。文氏也没说其他,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同时文氏也很奇怪。想着这病也看了,药也服了,古老怎么还不出去呢,怎还坐在这儿不动?
她这念头刚起,就听到穆文礼轻喃了一句,“好热!”
他口中说着热,手已经将被子掀了,浑身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三郎,你这病还没好呢,可不能再着凉了,赶紧将被子盖好。”文氏忙将被子给他盖上。
“热,真的好热。”穆文礼再去掀被子。
文氏去拽他的手,被吓了一跳,忙看向古老喊,“古老您快过来瞧,三郎身子烫得厉害呢。”
定远侯和汪氏他们又着急了,同时看向古老。
只有穆锦晨十分淡定,穆文礼现在发热就对了,这是邪气往外发了,是要好的节奏了,只要再服一两剂药就可以痊愈了。
果然只听古老笑着道,“大家莫急,我正在等三爷发热了,这是要好了,我再来开个方子给三爷服下,很快就无事了。”
说着,他又提笔开了个大柴胡汤。
这也是仲景的伤寒论中的方子,用来治疗少阳与阳明合病之症。
拿着方子,定远侯没有丁点的犹豫,立马让决明抓药来。
药很快煎好端来给穆文礼服下。
没过多会儿功夫,他身上的热就渐渐退去,整个觉得轻松了起来,之前的不适尽数退去。
伤寒是治好了,但穆文礼的身子想要恢复到从前,却还是需要好好调养的。
所有人亲眼见证了穆文礼人病重到病愈,纷纷称赞古老医术精湛。
不用定远侯吩咐,汪氏早就命高妈妈去备厚礼来答谢古老了。
文氏欣喜之余,没有忘了穆锦晨,她走到宁氏身旁,郑重的行了礼,红着眼睛道,“郡主,三郎能得以恢复,圆圆也功不可没,若一开始圆圆不让白蔹前来阻止服药,三郎……可我之前还误会了她,是我太笨了,在这儿先给圆圆赔不是了。”
宁氏就扶了她,说道,“三弟妹,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
汪氏也亲自走过来谢穆锦晨,“圆圆,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等你三叔好了之后,让他一定要好好谢你。
今儿晚上祖母让厨房给你做爱吃的雕花蜜渍枸橼子、三珍脍、香螺炸肚好不好?”
语气温和,笑容慈祥。
“好,多谢祖母。”穆锦晨靠在宁氏怀中,眯着眼睛笑。
古老看向穆锦晨,笑着道,“圆圆,好吃的迟些再吃,先随我去杏林堂。”
定远侯也起身,“我也去。”
然后三人一起去了杏林堂。
穆锦晨猜古老可能是要用舌诊一事。
等他们离开之后,宁氏也回了秋枫园。
汪氏与高妈妈离开玉笙居之后,她就让高妈妈带人去惩罚知琴。
方才在玉笙居不提这事,是不想文氏和穆文礼又求情。
至于文氏,等儿子好了之后再找她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