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客房内。
百里宸坐在桌前,面无表情,但那双本就深邃的眼眸此刻愈发深不见底,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站在他对面的流星早已收敛起嬉皮笑脸的神情,高大的身形微微屈着,似乎有些战战兢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就像地上有什么特别吸引他注意的东西一样。
飞星还是那副面瘫的模样,笔直的站在百里宸身后,只是眼神偶尔扫向流星,带着一抹担忧。
就在流星被房内压抑的气氛弄得都想刨个洞钻进去的时候,百里宸说话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看不住,流星,你说我留你何用?”
他面色一白,立刻跪下,愧疚的垂首道:“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不能将她跟账本带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属下遵命!”
流星额上全是冷汗,脸色更是苍白如纸,他打从六岁便跟着主子身边,有主子的地方便是他的家,若是主子不要他了,他还能去哪?还可以去哪?
对于胆敢欺骗自己逃跑的霓裳,他此刻是恨得牙痒痒的,待他寻到这个死女人,定会要她好看!
流星去找寻霓裳下落了,房内只剩下百里宸和飞星。
“主子……”飞星想替流星求情,但又怕惹怒主子,只好不安的看着他。
百里宸挥挥手,微微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流星性子太过随意,任其发展下去,早晚会闯祸,必须给他点教训了。”
原本主子只是想借机教训他一下,不是想赶他走,飞星立刻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把流星赶走就行,两人从小玩到大,他哪里不明白流星多在意主子,真被赶走的话,那家伙铁定会抱恨终身。
主子说的没错,这家伙每次做事都漫不经心的,是该好好教训下了。
只不过一瞬间,他原本担忧的心情瞬间变成了等着看好戏的心情。
百里宸端起桌上已经有些冷的茶喝了一口,吩咐道:“明日你去看看甄府附近有没有合适的院子,不管多少钱,买下来。”
“主子,我们不回京城了吗?”飞星诧异道。
“暂时不回去了,京城的事情有云阳打理,我很放心。”
“可皇上那里……”
他的话还没说话,百里宸便厉声打断他:“飞星!你跟了我那么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你忘了吗?”
飞星自知失言,忙跪下请罪,“属下一时失言,请主子责罚。”
“出去吧,没有下次!”
“是。”
飞星一脸沮丧的往门外走去,离开时不忘细心的关上房门。
百里宸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桌上的油灯被晚风一吹,身形不断摇摆着,却倔强的不肯熄灭,摇摆不定的光线下,室内的影子也随之舞动着。
想到在甄府时,自己一时冲动提出联姻,吉祥那宛如吃了几只苍蝇般的诡异表情,百里宸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女子如此嫌弃,向来只有他嫌弃别人的份,可如今却……这便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吗?要是被云阳知道,指不定会笑得多放肆,没准儿还会幸灾乐祸说他遭了现世报。
不过吉祥越是抗拒,他便越对这个女子有兴趣。
原本是准备过几日便回京城,但现在霓裳跑了,账本没有拿到手,而且他也想多了解下吉祥,这才让飞星去甄府附近买处宅院,近水楼台方能先得月啊。
霓裳究竟是怎样从流星手里逃脱,又跑去哪里了呢?
时间倒回几个时辰前。
流星带着霓裳,骑马回到客栈,将马交给店小二喂草料后,他便押着霓裳去附近的庙宇。
刚到庙宇门口,霓裳忽然停下脚步,捂着肚子,脸色发白,流星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怎么了?”
“奴家腹痛难忍,须……须去方便一下。”以女子身份说出这样的话,霓裳羞恼的头几乎都要埋到地上去了。
流星本就是个怜香惜玉的,就算再不待见霓裳,也不得不顾忌她女儿家的身份,仔细观察了下她的神情,见不似作假,便没好气地挥挥手,道:“去吧,动作快点。”
霓裳点头,飞快的往不远处的茅房跑去,流星则跟在她身后,最后在出入茅房的必经之路站定,等着她出来。 wWW◆ TTKΛN◆ C○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流星郁闷了,你丫不会是掉茅坑里出不来了吧?但自己是男子,又不方便进去寻人,只得拉了个来上香的大妈,给了她点碎银子,让她进去把霓裳带出去。
没想到大妈却独自出来,还说茅房里半个人影都没有,流星当即傻眼了,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立刻冲进茅房。
找遍了整个茅房,却真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直到最后他注意到茅房后面有座通往外界的矮墙,又在矮墙边寻到霓裳腰上系的荷包,这才知道这姑娘翻墙逃走了。
把他气得呀,差点一把火把茅房给烧了。
等他急忙翻过矮墙找人时,已经为时已晚,鬼影都找不到了。
只得郁闷的先回到客栈,等百里宸回来坦言实情,乖乖领罚。
霓裳逃离后,自然不敢回客栈取自己的包袱,卯足了劲往城门那边跑,想尽快离开梧城,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也是她运气不好,等到出了城门想雇辆马车离开时,才发现身上没带银子,身无分文的她哪敢离开,只好重新回到城里。
这时已经是晚膳时间,被折腾了一天,又急匆匆跑了那么远的路,霓裳腹中已是饥饿难耐,偏巧城门附近这里有好几家包子铺,闻到包子的香味,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口中分泌的唾液。
翻遍全身口袋,终于找到一块玉佩,这还是娘留给她的遗物,咬牙挣扎了下,她紧握玉佩,慢慢往城中走,看有没有当铺可以把玉佩当掉。
足足走了快两条街,她终于看见一家当铺,不舍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玉佩,咬了咬牙,大步走进了当铺。
一块极品和田玉的玉佩,却被刻薄的老板压价到了十两银子,而且必须是死当,活当的话只肯给她五两银子。
霓裳虽然不知道玉佩的价格,但也知道娘留给她的绝对是好东西,不说上千两,几百两银子是绝对有的,可如今却被压到了区区十两,她自然是不肯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