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听得一声惊呼,还有慌乱的脚步声,经过短暂的晕厥,昭华醒了过来,睁开茫然无神的眼睛。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文康带着玩味戏谑的恶劣笑容。
“吓晕过去了吗?”
昭华试图把意识拉回,看自己的男性尊严还在,松了一口气。
内侍慌张地拿来绷带,待命守候的太医翻着药箱,屋里乱成一团。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吓死人了。”太医一边说一边惊恐地为皇帝包扎。
昭华这才发现,文康的一只手流着鲜血,这是怎么回事?
“朕改变主意了,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不好玩,与其看你心如死灰,如行尸走肉一般,倒不如看你徒劳无功的反抗,看你心怀怨恨又强忍不甘来饱受折辱,看你在朕的手掌中奋力挣扎如飞蛾扑火,好让朕慢慢玩弄。”
文康一边说着,一边用没受伤的手玩弄着伏在草丛里的粉色器官。脸上的笑愈发开心得意,终于扳回一局,瞧把他吓的,难得看见他脆弱如此,真是我见犹怜。文康努力甩去不适当的想法,提醒自己,这人是来自敌国的敌人,不可以有半点怜惜,但是玩弄戏耍一番,还是可以的。
在技巧高超的挑弄下,柔弱的□逐渐抬头,显出可爱的形状,文康恶作剧地用指甲搔刮铃口处。
昭华别过头去,微颤着闭上眼睛,强忍着下面传来一波接一波的羞人感觉。却不知他那羞辱、倔强的表情多么诱人。更不知道方才他那滴从眼角滑落的泪,仿佛一滴岩浆,落在暴君的心口,灼伤了他冷硬的心,也溶化了坚冰一角。
连文康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竟然会伸手挡了那一刀。他隐隐有种预感,为了这个人做出这样不受理智控制的事,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舒服吗?”文康语带戏谑,很想打破这人的清高和矜持,狠狠地蹂躏,看他羞辱不堪还尽力维持平静的样子,很有趣。
昭华屈辱地摒气,不使自己发出丢人的声音。
这时,外面有宫奴禀报:“陛下,大将军有要事求见。”
正在蹂躏猎物的文康有些失望,只得起身,临去前还拍拍昭华的脸,笑得颇邪恶:“今天你就好好享受吧。”
大将军所说的要事就是昭华的生死之事。
宴会上的斗兽事件表面上看刺激惊险,其实在几个眼光老练的大臣看来是有惊无险,看得出苏送爽在昭华下场的时候暗中保护。这人虽然沦为奴隶,可是在燕国的影响力仍在,随时可成为点燃燕国反抗之火的火把,还天天和皇帝呆在一起,皇帝无形中受他的影响而不自知,这还了得。
几个大臣一商量,昭华不能留,最后还是决定由最有权势的大将军蒙放来进谏。
蒙放大剌剌地一躬身,算是行了礼,一落坐便说:“陛下,您对那个囚奴昭华是不是太过宽容了?”
“你什么意思?”
“他殴打国家重臣,陛下却不严厉惩治,听说在练武场上,他连陛下都打了,如今,在宴会上又口出不逊,目无君主,也不见陛下责罚,臣以为陛下这样做很不妥。”
“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他?”文康似笑非笑看着他,眼里却是冷冷的。
蒙放直截了当的说:“陛下,那昭华太子外饰温驯之貌,内怀虎狼之心,陛下不可心慈手软,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才是。”
“大将军为何定要将昭华欲除之而后快,他就算是虎,也是关在笼里的虎,随时可以宰杀,还怕他翻腾什么花样来?”
“陛下,只要是虎,就会伤人,陛下不可不小心。”
“大将军对一个奴隶如此防备,也太小题大作了吧。”文康脸拉下来。现在不是在朝堂之上,也不用顾忌着给他留面子,直接驳了回去。
“陛下。”蒙放被驳,脸色难道起来,厉声道,“此人不除,日后灭我齐国者必是你身边这个奴隶。他假意臣服,正是要陛下骄傲自满,陛下养虎为患,这是自毁江山。”
“够了!朕哪里骄傲自满了?”文康愈发恼怒,说话也不再客气。“大将军为何跟一个奴隶过不去,如此危言耸听,夸大其辞,想让朕做出尔反尔,言尔无信之人,还是小看朕的智计手段?关在笼里的虎,有什么可怕的?”
蒙放从来没有被皇帝这样不留情面的驳斥过,气得吹胡子瞪眼说不出话来,也不告退行礼,拂袖而去。
自灭了燕国后,文康对蒙放的不满日益加重。听说燕国每送贡品入都时必先敬大将军,之后,燕使才敬入皇宫。
更可气的是,昭华素来从容淡泊,对皇帝的怒气责罚都是逆来顺受,毫无惧色的淡然处之。可是,有一次大将军入宫面圣,他居然诚惶诚恐,悚然而拜,皇帝在场时,御前侍奉之人本来不用向任何人行礼,他竟当着皇帝的面,向大将军下拜,令文康极是恼怒。问他缘故,昭华回道:“久闻蒙大将军英明神武,见之惶恐畏惧,故下拜。”
“如何英明?”
“当年大将军征陈国,仅以一万兵马强攻陈都,开透甲硬弓,箭射城门,深至没羽,惊得陈国君臣股颤而降。后征燕国,领八百亲兵冲击燕军左军阵营,击溃虎威军三千,威震诸侯,天下谁不知蒙大将军英名盖世,都说齐国能有今日,都是大将军之功。”
文康听了直冷笑,他亲征燕国固然是为了报仇雪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树立威望,从大将军手中夺过兵权。为此他殚精竭虑,使尽全力,到头来功名赫赫的还是大将军,谁会相信一个年未弱冠,一直在辅政大臣羽翼下的年轻皇帝会有什么本事呢?
而且不知何时,齐国都城流传起来颂扬大将军功业的歌谣,大意是齐国能有今天之强,全靠大将军,没有大将军就没有齐国。
文康虽在面上还是对蒙放礼遇有加,实则内心嫌隙益深,出征燕国后,不动声色的调开或压制蒙系人马,在军队中开始安排自己的亲信。朝堂上对蒙放的提议也常不置可否,要么搁置,要么直接驳回。现在对于他提议要杀了昭华,直觉的认为他是想激起燕国变乱,好再次领兵扩大兵权。
所以,文康想也不想,干脆的拒绝了蒙放的建议。
第二天一早,文康命人把昭华叫来,想看他的反应,试图寻找到昨晚的那种屈辱和不甘,可是他什么也没找到,好象昨天蚕室的事是个幻觉一样,让他又失望又无趣。
被绑了一晚上,昭华居然还是一副温顺淡然的表情,上前恭驯的行礼。
“昨晚享受得如何?”文康恶意地问。
“谢陛下垂问,奴才很好。”昭华淡淡的答,却接着来了一句:“陛下的手好点了吗?”
文康不料他有这一句,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答了一句:“很疼,伤得很重,你看。”
语气中没有往日的威严冷酷,居然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旁边的内侍被皇帝的反常差点吓掉下巴,太诡异所思了。
昭华却是不以为异,反而很自然的上前察看他的手。
手上只是一道不深的口子,没有大碍,当时流了血,用药后过了一夜已经好多了。
“还疼吗?”
清润悦耳的声音居然含着一抹温柔。文康呆住说不出话来。
昭华拿药来给他抹上,再换干净绷带包上。淡淡的说:“这样的游戏不好玩,陛下以后不要再玩了。”
昨日,面临自己的骄傲被彻底毁灭,他万念俱灰,绝望的等待着那屈辱的一刀,却不料结果意想不到。
不知道文康是天良发现,临时改变了主意,还是根本就是在作弄人,搞了这一出唬人的恶作剧。总之,他看到自己尊严还在时,那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冲淡了原有的悲愤,居然有了几分感激,再看文康为此挨了一刀,还流了血,对他的恼恨也减了许多。
这死小子,还是这么喜欢恶作剧,小时候烧他的画,反而烧了自己的衣服,为了躲在门后吓他,反而被花盆砸了脚,居然这么记吃不记打。
“不行,我就要玩。”
话一出口,连文康也被自己这带着撒娇耍赖的语调吓着了。小时候他喜欢做恶作剧,耍花样整人,其它孩子都受不了,只有昭华能容忍他,能看出他的花招而故作不知,等着他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然后再去哄他。
文康气恼得说不出话来,可恶,这家伙沦为奴隶了居然还一本正经地教训他不要这样,不要那样,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听了他的,他这是怎么了,他才是控制一切的主宰者,怎么反倒听从一个奴隶的呢。
他非得扳回来不可。
“昨日朕说过要打你一百鞭,你不要以为这么装模作样就可以逃刑。”文康一脸严肃凶狠。
“奴才不敢逃刑。”昭华很恭敬地说,话锋一转又道:“那么,陛下是不是答应以后不再看人兽搏斗了?”
文康正要看他恐惧,一时没转过弯来,想想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不假思索地道:“好。”
“谢陛下。”昭华怕他反悔,再加两句:“陛下泽被万民,广施仁政,齐国必江山永固,传承万载。”
文康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当众答应,绝无反悔之理。岂有此理,他才是主宰一切的人,怎么反而被卑下的奴隶摆了一道。气得他直咬牙,道:
“你如果不想挨鞭子,不必说这阿谀之词,只要求饶就可以了。”
即然皇帝已经答应不再看人兽搏斗,也放了那些奴隶自由,只是想满足征服者的虚荣心,讨点嘴皮便宜而已,昭华了解他的心思,见目的都已达到,也不想和他硬顶,用准备好的恐惧和屈服的眼神看着皇帝,战战兢兢道:“奴才知罪了,求主子饶恕,下回再也不敢。”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味倔强不屈,招致残酷的惩罚,也不能一味示弱,使对方失去了征服的兴趣,杀了他或是把他永远囚禁于天牢,总之,他必须在软硬之间把握一个恰到好处的度。
这次为斗兽的事,已经当众给皇帝没面子,险些招来大祸,再不示弱就会吃大亏。
所以,昭华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畏惧和软弱卑微。
文康稍微感到一点满足,借阶而下免了一百鞭刑,但是他可以用帝位打赌,昭华绝对下次还敢这么做,他被他当众斥为“禽兽”,放弃了观赏人兽搏斗,还挨了一刀,只换了他一句不费半点力气的“求饶”,算来算去,还是他这高高在上的人吃亏更大些。
文康觉着不甘心,憋着气说:“看人兽搏斗的又不是朕一人,北骁国,东林国,还有南照,滑国这些国家不少贵族都用自家奴隶与兽搏斗,看着取乐,大家都这样,你干嘛只骂朕?”
听他如一个被大人教训又不服气的孩子一样赌气,昭华觉得好气又好笑,不想和他绊嘴,只说一句:“一件错事决不会因为做的人多就变得正确。不惜人命是暴君所为。”
文康愈发不服气,道:“你心里认为朕是暴君,没人性。不过,先皇帝,大将军,冯太傅他们都说,不管暴君仁君,能把国家治理好就是明君,就能名垂后世。”
昭华一时无语,看来文康的暴虐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也是教育所致,确有不少君主以严刑峻法强压国民,以为用力量可以压服一切,用霹雳手段可以维持国家秩序,可是这样的安定只是表面上的,是暂时的,也是不稳定的,一旦被火头点燃,必成燎原之势。
文康见他不说话,又道:“你父亲是仁君,可是他把国家治成什么样呢?他虽然恤老怜贫,抚孤济残,可是又滥发善心,置国家法度于不顾,随便赦免罪犯,对贵族骄横作恶也宽容放纵,还不纳忠谏,不听逆言。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有菩萨心肠却无金刚手段。他虽是好心人,好丈夫,好父亲,大才子,唯独不是个好国君。”
昭华微微苦笑,无话可说。文康说得在理,可是,子不言父过,臣不议君非,他却不能附合批评自己的父皇。
文康见他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觉得扳回一局,心里舒服了许多,给他的脸色也好了些。
这边,皇帝因为昭华,情绪几起几落。那边,蒙放见皇帝为了一个奴隶驳斥自己,气愤难抑,回到府中恼怒地对侄子蒙天章说:“皇上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总是跟我作对,我劝他杀了昭华,他不肯,反而说我小题大作,和一个奴隶过不去。”
蒙放气得把桌子拍得山响,道:“我干嘛要和一个奴隶过不去,还不是为了他的江山永固,昭华若不是燕国太子,我懒得管他那么多,难道我就是容不得人的人。为了他好,倒成了我心胸狭窄。”
蒙放不停地抱怨,蒙天章劝道:“叔父,为人臣子者,怎么可以对君上抱怨,想杀个奴隶,那还不容易,何必为这种小事坏了君臣和气。”
蒙放消了气,问:“你有好法子?”
蒙天章是负责保护皇宫安全掌管宫廷侍卫的大内侍卫统领,蒙放完全可以利用侄子的职权,悄悄除了昭华。可是却不容易,昭华天天待在皇帝眼皮底下,想对他有所动作而不为皇帝觉察很难。而且他武功不弱,人又机警冷静,不是那些娇弱无知的小宫女,每餐饭黄三郎必先尝过,甚至连喝的水也要先尝,这种情况下,除掉他是很难的事。
这让蒙放有些挠头。
蒙天章胸有成竹的微笑:“可以借刀杀人嘛。”
“什么法子?”
“自然是借皇上的刀,只需等那昭华犯错误,到时惹怒皇上,借皇上之手治他的罪,岂不省事?”
蒙放沉思起来:“哦,等那昭华犯错误……”
忽然眼睛一亮,道:“他现在囚居宫中,行动不得自由,还饱受折磨,你说他现在心里最想的会是什么呢?”
说着,叔侄两个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