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阑珊抱着严恪的胳膊,愁眉苦脸:“相爷,有没有别的法子?我若是当真将那人招待错了,那到时候皇上发怒了怎么办?”
“此事你只须与德全一同处理就是。凡事若有不明白的,你不妨去问一问幼之。”他慢条斯理的将手从天阑珊的手里抽了出来,天阑珊瞧着他离的远远的动作心就像石头一般,裂作许多块。
他瞧着天阑珊那呆呆的模样,有些无奈的叹了叹气:“我既已经将你休弃,你我实不宜如此相近。”
“可是……可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据你休了我。”天阑珊本想来个死不认帐,却不料严恪将那纸取了出来,打开朝天阑珊淡道:“此乃和离书,可需我念于你听?”
“我……我分明天已经丢了,你怎么……”天阑珊的心凉到了谷底,牢里的小窗口有冰冷的冬风混合着雪吹了进来,天阑珊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冬天给冻死了。
“……愿娘子美扫峨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殿下,严某一介罪臣不敢高攀,公主请回。”若是皇帝铁了心要杀他,那么他便也等不到过年了。严恪清楚的知道,皇帝深晓一切,所以绝对了不会让他活下去了,凤竹息已经死了,可是,那属于严家人的,逆反的血统,却是很难被改变的。
天阑珊将那纸撕了个粉碎,砸在严恪的身上,转身跑了出去。
严恪转过身,瞧着边跑边抹眼泪的天阑珊,心里微微的泛着疼,世间最后无奈的,莫过于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若是将死,又何必再给她希望?
天阑珊一鼓作气跑回了公主府,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让进。
此时的天已经很暗沉了,屋子里面没有点灯,她坐在毛毯铺就的地上,长长的衣摆在地面上散开来,脸埋在膝盖下,哭得一抖一抖的,窗外是呜呼的大雪,玉月蛾站在门外,一脸焦急的拍着门:“容和,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你跟我说啊。”
“没什么,我要睡了,你们也去睡吧。”她的鼻子不大透气,声音闷闷的。
玉月蛾听着她这声音,暗自松了一口气,朝同样着急的新桃道:“还好,还活着,好在不曾想不开。”
“殿下的性子历来如此,逗她笑笑就好了。”雾色在两人的唇边缭绕,玉月蛾眼神微闪,朝新桃小声道:“你去厨房里将那些包饺的子东西取来,她先前还吵着要学我的水晶饺子,如今我便教她,想来心情会好些。”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新桃匆匆去准备,玉月蛾站在门口,拍着门板,笑盈盈的道:“我这里可是有从外头得来的糖,上好的玉糖呢,入口即化保管你吃了之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我尝一口试试先。唔,真甜……”她站在门口,瞧着紧闭的房门,也不着急,只等着天阑珊这只鱼儿自己上勾。
过了一会儿,天阑珊拉开了门的一个细缝,眼睛红红的瞧着玉月蛾,小声道:“我想吃一块儿。”
“想不想吃水晶饺子?”她瞧着
天阑珊,眼底是一片晶亮。
天阑珊重重点了点头:“想!”
新桃领了几个人将那些做饺子的东西都取了来,将东西放进了屋子里,屋火点上了碳火与烛火,瞬间就明亮温暖了,天阑珊瞧着这垫板上的肉,眼神微眯了眯:“我来剁肉!”
不等那两人说话,天阑珊手里两把菜刀刷刷的就开始剁了起来,天阑珊那刀法,当真是快,没几下肉就成了沫了,那边正在揉面调配料的瞧着天阑珊这杀气腾腾的剁法也不敢去扰她。
待天阑珊剁完了包好饺子再做出来天色已经透亮了,外头有人匆匆跑了进来,朝天阑珊大声道:“相爷不好了,相爷不好了……”
天阑珊一碗饺子吃了一半儿了,火气才消了一点,便听那人道:“皇上,皇上已经差人将相爷押到西凤街的法场去了,待到太阳一出便问斩!这……这今日可是个大晴天啊。”看那外面已经停了的风雪,这样的天气,确实应当是个大晴天。
天阑珊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她怔怔的瞧着那人,有些懵:“你说什么?”
“是皇上,皇上要斩相爷,听那谷雨说,好像是因为兵部尚书翻出了相爷与太后谋反的罪证,皇上一怒之下才这么做的。”天阑珊曾经叮嘱过他,让他密切关注相爷,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都要来报,如今可是大事件啊。
天阑珊猛的站起身,拽着玉月蛾,沉声道:“你走,回你的玉府去。”
“殿下,你怎么了?你不要慌,我们可以立即进宫去见皇上啊……”
“走,不要留在公主府,你回去,若是……若是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赶你出去的……我……我的剑呢?我的剑呢。”天阑珊翻箱倒柜的找她剑,玉月蛾跟在她的身旁,一脸焦急:“殿下,你冷静些,这消息还不知是真是假,怎可如此武断。”
“新桃,送她回去,你要是也不听我的话,我就不要你了。”天阑珊的手在发抖,她将玉月蛾与新桃都给推了出去,然后开始准备东西,赤霄小匕首要带着,她的剑找不着了……
天阑珊抄了两把菜刀,视线又在屋子里面打量着,想着有什么是可以当作武器的,外面的两个人也是着急不已,新桃朝玉月蛾道:“玉小姐,还请你马上去找皇上,务必要将皇上请来,我负责拉着殿下。”
“好,那我马上去。我马上进宫。”她也顾不得这满身凌乱的面粉灰了,转身就匆匆跑了出去,天阑珊打开房门,新桃瞅着这提了两刀菜刀冲出来的天阑珊吓了一跳:“殿下,你这……”
“你马上将公主府都散了,新桃,你也不要跟着我了,我……这一次去九死一生,你跟着我不好。”天阑珊提着刀冲了出去,那些原本安排在门口的人并没有什么用处。
阳光一点点的从云层里漫出来,严恪穿着单薄的衣,他站在法场,瞧着对了面负责行刑的兵部尚书,眼底很平静。
时间一点一点的往外头挪,因为严恪是因谋反而定的罪,所以不论严恪是不是一个好官,
百姓都不敢为其牵扯什么说词了,苏云博从人群里挤进了法场,来到严恪的身旁,剑眉轻拧,语气很沉:“棠之有许多江湖旧友,如今那些江湖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放心,我与棠之必不会教你身首异处。”
严恪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淡道:“皇帝容不下我,即便不死,也是逃不过通缉的,你莫要忘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让他们回去。”
“述之!”苏云博扫了眼坐在茶阁里的云墨秋,这严恪怎么就是一副死脑筋!
“那你让殿下怎么办?你认死心眼,殿下何曾不是个认死理的?你若是走了,她不得一抹脖子跟着你去才怪了。”他瞧着严恪,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可奈何。
“她自有她的路要走。”严恪神色微僵,他站在法场上,眼神却是分外清明,这一切,他早已经算得清楚。
“德全也来了,如今正是北燕太子入金陵的时候,皇上顾及颜面也断不会有所大动静,到时候我们劫了你之后就迅速离开,城门官我已经打点好了……”苏云博恨不能将严恪一掌打晕了事,严恪固执得很。
“这太阳已经出来了,相爷,看来这老天,是留你不到五更了。苏大人若是说完了,可退下了。”户部尚书蔡仕仁取了那红头签在手里把玩,瞧着严恪的眼神里透着几分狠意,如今只要将严恪扳倒,他便永无后顾之忧了。
“你!……”苏云博这架势,差点与这人打起来。
严恪将他一脚踹了下去,眼神清列,寒冷的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衣,他依旧站得笔直,那背脊不曾弯过半分,仿佛他还是先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丞相!
“述之!我……”
“回去!”严恪只冷冷的给了两个字便收回了视线。
这兵部尚书手里的红头签在阳光下泛着光,他摸着那下巴上几根稀疏灰白的胡子,朝严恪笑道:“今日倒真是个良辰吉日,相爷,一路走好。”
他将红头签重重的扔在了地上,身旁的监斩的人朗声道:“时辰到!行刑!”
严恪背后的大签被取了下来,云墨秋安排的人蠢蠢欲动,就在所有的战火都即将一触即发时,天阑珊抄了两把菜刀冲进了法场,她手里的菜刀一把指着别人,一把指着自己,声音尖锐冷厉。
躲在暗处准备射箭的谷风有些差异的朝织月道:“怎么是她!”
织月瞧着那冲到严恪身旁的天阑珊,脸色有些苍白,手中的弦拉得紧紧的。她一个公主,为何要舍下那些荣华富贵来劫相爷的法场。
“都别动,谁要是敢杀他,我就死给谁看!退开,都给我退开!”天阑珊手里一把小赤霄宝剑横在脖子上,紧紧的贴着她的皮肤,有血从她的脖子边渗了出来,天阑珊疼得厉害却不敢喊。
严恪站起身,诧异的瞧碰着她:“你来做什么!!”
“我来救我夫君啊!”天阑珊瞪着那个手执大砍刀的屠夫,尖声道:“你,你走远点,看什么看?都让开,谁要是敢挡我的道,我就死给你们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