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阁楼上挂了许多的灯盏,每一盏灯都很明亮,它们组成了一个明晃晃的世界,他领着天阑珊入了阁楼,阁楼的正室里摆着一个牌位,牌位后面是一副画,那画天阑珊再熟悉不过了,是她记不得了的传闻中很厉害的一位皇后。
“今日是娘的忌日,容和,来为她上三根香。”他给天阑珊递了三根香,天阑珊恭敬的对着那牌位拜了拜。
拜完之后皇帝便领着她上了那顶层,顶层又加高了,在这里,可以看见一整个金陵城,那些阑珊的灯火就像是天上倒映下来的星光一般,天阑珊瞧着那些灯火,眼底泛着明亮的笑意:“皇上,你什么时候修这么高的,好大的风啊。”
皇帝站在她的身后,目光交烁:“容和,日后你若是难过,寻不得方向,你要记得来这里,你要记得朕说的话,无论如何,你身上流着的是龙家血脉,若是有朝一日南晋……南晋……”
天阑珊回头,瞧着他那张灯盏之下显得有些朦胧的俊脸,有些狐疑:“南晋怎么了?”
“没什么,以后你的宫殿就是凤宫,朕去批折子,你若是无事,就将这阁楼中的书看看,桌上有一本,是严相所写的论政书,你瞧瞧。”皇帝垂眸轻笑,摸了摸天阑珊的小脑袋,转身下了楼,天阑珊顿时垮了一张脸,她坐在阳台上,看着那个灯火阑珊的世界,越发觉得形单影只。
新桃端了茶与糕点上来,有些狐疑的瞧着天阑珊:“这里可是皇后居住的地方,如今赐给公主,不知皇上是什么心思。”
天阑珊没在意,她窝在躺椅里,瞧着那一片灯火阑珊的世界,叹了叹气:“不知道。”
如今的日子,永远都看不见尽头。天阑珊躺在软椅上,迷迷糊糊的瞧着那一片灯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夜已经深了,天阑珊是睡着了,严恪却还在看书,只是,漫长的夜里,总有人打扰他的清幽。
那织镜扯了他的笔砸在地上,好看的一张脸上凝结着气愤:“你说,你昨天夜里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说话啊,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以前你那么爱我,为什么如今我们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说话啊。” шшш¤т tκa n¤CΟ
瞧着她面目狰狞的模样,严恪想起了那个咬着唇,脸委屈却不吭声的傻丫头,微微叹了叹气:“天夜了,你该睡了。”
“睡?我不睡,我为什么要睡?阿恪,你说过你要娶我的,你说过,你不能食言,你连对凤竹息的承诺都可以遵守,那么我呢?你不可以不遵守的……”织镜也很讨厌现在的自己,可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严恪被她扰得有些头疼:“够了。”
“不够,一直都不够,你说过的,你说过要娶我,你说我爱紫微花,你也会爱紫微花……”她紧紧的扯着严恪的衣袖子,那声嘶力竭的模样,只让严恪有也些头疼:“织镜,剩下的解药给我。”
“我不给你能如何?你就这么想让她
活下去,好啊,你让她活着,我就让她死!”她就像疯了一样,要跑出去,严恪一把将人拽了回来,脸色微沉:“织镜,不要胡闹。”
“我是胡闹?她呢,她是不是就叫可爱了?呵,想要解药,可以啊,亲我,只要你亲我了,这个月的解药我便给你,如何?”她抬起头,等待着严恪的动作,严恪却只是拧眉,目光悲恸的瞧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很可怜的人,而她,不愿意做这一个很可怜的人。
“怎么?不愿意?阿恪,你不是爱她吗?你亲我也不愿意?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以前你总是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亲我呢……”
严恪见她目带怀念,微微皱眉:看来,我去南阳县找你,是一个错误……”
对面的人笑意微僵,有些诧异的瞧着严恪:“错误?不会的,你看,我如今已经长大了,我这么强大,我可以保护我自己了,阿恪,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啊,阿恪……”
严恪退了一步,目光冷凝:“解药。”
她抄起一个砚台朝着严恪的脸上砸了过去,砰的一声,那砚台砸在了额头上,顿时额角青了一大块,织镜有些慌:“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织镜,解药给我。”严恪无视头上隐隐的疼痛感,朝织镜伸出手,如今是月初了。
“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她将解药掏了出来,塞进严恪的手里,转身匆匆跑了出去。
严恪握紧手中的药,叹了叹气,伸手将砚拾了起来,然后收了药,来到盆前洗了洗脸上的墨渍,衣服也沾了墨渍了,如今怕是要换一套了。
他更衣的时候透过小铜镜,看见了背后那些伤痕,那是指甲抓出来的痕迹,他垂眸暗自想,昨天晚上,那傻丫头……估计并不好过。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严恪正要穿衣,那苏云博从窗口跳了进来,瞧着他这一身,啧啧称奇:“我说,你如今可是与织镜在一起,你这一身……莫不是…”
严恪匆匆穿好了衣,幽幽的扫了他一眼:“不要胡言。”
“看不出来,清高儒雅的丞相,原来骨子里……这么闷骚,啧……唉唉,别赶我出去啊我,不说就是了,要不然我给你说说公主殿下?”苏云博来这里的次数挺多的了,以前还能敲敲门,在冷风里站一会儿由着严恪开门,后来久了就学会跳窗了。
严恪这才放弃将他推出去,顺手将门关了,淡道:“正巧你来了,将此物交给新桃。”
“我可是来找你喝酒的,啧,那公主殿下,你是不知道,她胆子不小,连奸细都敢放走。”他提着酒壶,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半坐着,一条腰膝盖微微的曲起,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严恪坐在苏云博的面前时,苏云博才发现他的面上有个伤口,不由诧异道:“我的天,你这脸怎么回事?哎呀呀破相了破相了,啧,告诉你一件事,公主殿下,今日在面见皇上时,
竟说求皇上将她嫁出去,啧,我说,她这么误会你,你当真不解释解释?云墨秋那家伙可说了,你若是实在解决不了,他不介意帮你使点非常手段,不过,棠之查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你要不要猜猜看?”
苏云博的爱好有三,美人,美酒,银子,这会儿手里提着的酒便是从云墨秋那里坑骗过来的海棠酒,海棠酒可只有云墨秋那宝贝妹妹云碧玉会酿,可宝贝得紧!
“何事?”严恪捏着酒杯,坐在这苏云博的对面,面容平静。
“织镜姑娘那一身的毒术,可不是她自学成师的,而是有人收了她作弟子,当年她从相府出来了之后就遇上了那位五毒师,五毒师收了她作弟子,五年之后那五毒师不知何故,突然死了,有说是自己被自己毒死了,有说是徒弟下的手,反正五花八门的,所以,织镜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织镜了,你若是将她这么个炸药放在身边,你还是小心些为妙,省得她要是疯了,拿你开刀。”
苏云博与严恪是这么多年的好基友了,自然也认识严恪认识的人,了解严恪的过去,只是这一切,太不容易了。
“还有事?”严恪目光平静的瞧着苏云博。
“这不是春闱推迟了嘛,我在朝堂里收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人要对你的卷宗下手,所以你这一次的春闱,不好办了。”苏云博知道是谁,或许,严恪也知道是谁,只是大家都没有说出来罢了。
“无妨。”严恪放下酒杯,目光镇定的凝着那打开的窗口,窗外的桃花已经开了,夜里在灯盏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苏云博提着酒壶灌了一口,相当豪气:“你这也无妨那也无妨,那什么是重要的?你当真以为你把公主殿下伤成那个样子,皇上会容忍你?要我说,不如直接把话挑明了,我那几千种刑罚下来,也不怕织镜不调出解药来。”
严恪续了一杯酒,垂眸淡道:“一来,朝中正是用人之际,皇上不会损失人才,二来,即便公主怨我恨我,但是她的心还是向着我。这三来,或许,有些事情皇上早就料到了,只是不曾说出来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合着皇上还知道公主殿下中毒,你为了救她身陷美人窝?啧,要说起来,织镜确实比那萌萌呆呆的公主殿下好看,你这……春风一度的滋味如何?都是兄弟,你就别瞒着我了,我都看见了。”苏云博挑了挑眉,笑得贼兮兮的。
严恪起身,理了理衣袍,淡道:“回去吧。”
“唉我问你呢,你好歹回我一下啊,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能死啊,不是,你别关窗啊,我还没问完呢。”苏云博就这么被他给关在了外头,他拍了拍门,里面的人已经熄了灯了,月光落在门边,拉长了他的影子,他提着一壶酒,摇头叹气:“问世间情爱为何物,直让人要死要活。”
严恪躺在床上直得跟木头似的,只是一闭眼,便会看见那傻丫头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暗自想着,半年,再忍半年就好了,等他拿了解药,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