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恪垂眸,目光格外的温和:“不要胡闹。”
“那我们回家,回家……”天阑珊拉起严恪,结果却是往府外走,严恪瞧着这喝醉的人,叹了叹气:“殿下,家在这里。”
“不在,不在,在相府,我们回相府好不好?我好想相府,我想去相府荡秋千,想去相府后面的那个小池塘边边上摸小螺……”天阑珊拉着严恪往相府的方向走。嘴里还在喃喃不清的说着过去,严恪凝着她,眸光深邃。天阑珊不依不饶的扯着严恪的衣袍,声音沙哑哽咽。
“相爷,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不要在这里,这里不好,一点也不好……”比起缥缈峰,她更喜欢呆在严恪的身边啊。
她曾经看见一个小话本,小话本里的女主对男主说,在我的心里,有一只鸟,它这一生,只落一次,那一次就是那只鸟儿死的时候,可是那个时候小话本里面的男主角并不知道,那只鸟儿,指的就是女主的心,若是你无法爱下去了,那么就是那只叫做爱情的鸟儿死亡的时候了。
严恪只得被她拉着,踉踉跄跄的朝着那相府而去,相府的府门上还贴着封条,原本门庭若市风华几世的严府,如今却落得这般门庭冷落的下场,天阑珊愤愤的将那封条撕了,然后拍打着那扇大门。
深夜的雨下得纷纷扬扬,天阑珊穿得有些少,身上披着严恪那件青色的外套,天阑珊闹腾累了,坐在门口,喃喃道:“相爷为什么不开门?相爷是不是不要我了?”
严恪站在她的身旁,默了一会儿,蹲在地上,捧着她迷迷糊糊的脸,轻轻的在她额上亲了一记,温声道:“殿下,随我回公主府去,可好?”
“不回去,我不回去,相爷,相爷你开门,开门啊……开门啊。”这么闹腾着她便累了,拍着门,声音微弱。
严恪有些无奈,天阑珊猛的爬了起来,她牵着严恪的手,沉声道:“我们去花子婆婆那里,花子婆婆肯定会让我们住下的,相爷,相爷我们去找花子婆婆。”
她拉着严恪朝着花子婆婆的那条街奔去,严恪任她拉着走,穿过那条暗巷的时候忽的紧紧拉着严恪,满脸不安的瞧着那条巷弄,她缩在严恪的怀里,想起了她被别人卖的时候的模样,那些不安,或许没有几个人能够理解,可是对于天阑珊来说,自从她师父出过一次事之后她的胆子就小了许多,她再也不敢去肆无忌惮的闯祸了,因为她知道,她师父虽是天下第一,却不是天下唯一,斗不过很多东西。
“织……织镜姑娘……”天阑珊与严恪从那暗巷子里跑了出来,结果路过一处小院的时候瞧见了那站在门口的织镜,织镜脸色一沉,严恪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淡道:“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府。”
“呵,我在这里等了你大半夜,你却在陪她,阿恪,你说要娶我……”
“你心知肚明,何必再问。”是严恪说要娶的,还是她不择手段的逼着严恪娶的,织镜的心里比谁都清
楚,她顿时哑然,只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瞪着天阑珊,天阑珊害怕,躲在严恪的身后,偷偷的和我要着这织镜,整个人显得有些懦弱。
“织镜,你且回去休息,我送了她便回来。”严恪挡在天阑珊的身前,他那眼底的温柔让织镜嫉妒,她嫉妒得快要疯了,那嫉妒如同毒药,将她整个人都浸泡在毒里,稍稍一发作,便恨不能将天阑珊给弄死,她怨过,恨过,可是最后站在严恪的面前,却突然怨硬气不起来了,织镜很害怕,害怕严恪看她的那种越来越陌生的眼光。
她还记得,严恪去那南阳县里寻到她的时候,眸底闪过的那一抹欢喜,那是一种,比友人更近,比亲人略远的目光,可是,是她亲手,将那样温暖的目光给毁了。
“好,那我等你回来。”她牵出一抹苦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天阑珊,转身回了屋,严恪暗自松了一口气,回头望向天阑珊:“回府吧。”
细雨蒙蒙里,那织镜取了一把伞出来,递给严恪,温声道:“如今这雨怕是要下好长的一段时间了,你且用着,早些……回来。”
严恪没有接那伞,只是淡道:“回去罢。”
他抬步从屋门前经过,织镜站在原地,苦出一抹苦笑,瞧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心如刀割,这份温暖本是她该得的。本是她该得的啊,当年,若是不是她……若不是她错信了旁人,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天阑珊待走得远些了,淋一淋雨,整个人便清醒了不少,她也不闹了,站在公主府的门口,瞧着严恪,垂眸小声道:“那个,今天的事情,劳烦你了,我……我喝醉了,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严恪负手而立,他的中衣已经浸湿了,在暖黄色的灯盏下,显得有些润,身上仿佛染了一层湿气一般:“没有。”
“那……黄伯伯,你送严公子回去吧。”天阑珊变得疏远,她不哭不闹,站在门口,已然有了三分公主的架势了,这样,倒也是一桩好事,起码,如今她会保护她自己了。
可是就是因为她的这份自我保护,让严恪心疼至极,饶是心疼,眼下他也做不得什么了。
“告辞。”严恪转身便走,天阑珊忙道:“等等,你的衣服。”
严恪接了那衣服,伸手穿上,瞧着那五步开外的天阑珊,她倒还好,躲在严恪的衣袍子底下,衣服倒还算干净,只是,一道天雷滚滚而来,轰的一声,下起了大雨,天阑珊哆嗦了一把,吓得蹲在了地上,抱着脑袋,甚是害怕的模样。
冷风冽冽的吹起,天阑珊的胆子倒是越发的小了,她是害怕打雷的,严恪上前两步,想安慰她,可是走了两步又僵在原地,那大雨倾盆而下。
黄伯伯瞧着蹲在地上的天阑珊小声提议:“这天色已经很晚了,近来这金陵街也不是很安全,如今又下着暴雨,不如就让严公子在这里休息一晚?想来殿下也是累了,老奴已经差人备了醒酒汤和姜汤了。”
天阑珊点了点头:“好,就……就依你说的办,我……新桃呢?”
“新桃正在备热水,来了。”黄伯伯瞧了眼大步而来的新桃,新桃的手里还拿着一件披风,她来到天阑珊的身旁,将她裹在披风里,朝严恪委婉一笑:“让严公子见笑了,殿下前些日子开始就一直很怕打雷,只是这春天,哪里有不打雷的,外面雨大,严公子请入府吧,奴婢已经差人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
“有劳了。”严恪看了看天,抬步走进了相府,一旁的黄伯伯跟着松了一口气,朝严恪道:“相……严公子,您这边请。”
天阑珊缩在新桃的怀里,瞧着严恪跟着黄伯伯一步一步的从她的视线里离开,她垂眸,紧紧的抓着新桃的手,指尖有些颤抖:“我……我是不是喝醉了。”
“好在殿下酒醒得倒也快,奴婢备了热水,先去沐浴吧。”她扶着天阑珊,一双眸子和我要着天阑珊,透着几分心疼。
天阑珊点了点头,表情有些麻木:“好。我们去……去沐浴。”
她的指尖发着颤,跟着新桃去沐浴,然后裹着厚厚的衣袍,坐在床上,抱着她的膝盖,尽管很疲倦了,可是她的心里,却依旧觉得,这公主府里空空荡荡的,孤单得厉害。天阑珊开始怀念在相府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有织月,有面无表情的谷雨,还有那个天天看她不顺眼冲是和她吵架的谷风,只是这一切,都成为过去了。
她那三位师兄也相去甚远,大师兄居北燕的燕庄,而二师兄,在南晋的江南,他们想要汇个面,已经很难了。
那些远去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新桃捧了醒酒酒汤来,见她这么闭着眼睛,还当她是睡着了,小声道:“殿下,好好睡一觉,会好起来的。”
天阑珊微微抬眼,眼睛里布着血丝:“新桃,我怎么办……”
“殿下,火烧眉毛,也且顾眼下啊,若是顾及太多,反而累赘,或许相爷,并不如表面那般与殿下相绝决呢?那织镜姑娘的事,奴婢也是略知一二的,知镜虽与王爷是青梅竹马,可是两个人的身份不一样,一个好歹也算是严家的旁系,而另一个,好像听闻是因为其家人有罪,被贬为庶民,那织镜是跟着……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严家的,而且还是在相爷与她订婚的那天早上,殿下,你的幸福,你也要自己去争取啊。”
天阑珊瞧着新桃,有些傻眼:“你……你是说,相爷本是要与她订婚,是她自己和别人离开的,不是相府的人逼着她离开的?可是,可是她先前不是喜欢的相爷的嘛?”
“相爷这般模样与气度,谁不喜欢啊。奴婢的意思是,虽是喜欢,也仅仅是喜欢而已,难不成,殿下要为一个外人而放弃对相爷的这份喜欢了?相爷或许也并非殿下所想的那般绝情。”新桃知其中的缘由,可是不能让天阑珊知道,只好这么小心翼翼的开导她,可是这个榆木脑袋吧,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地方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