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玄参居于高位之上,他凝着玉月蛾,似乎很难相信,这样的质问是出自于一个女子之口,不禁想起曾经在国子监的那些年来,那时候大家还是无忧无虑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当他们还在吟诗作对强说愁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默默的笔了一个静字,那个字在他们那群人里面并不打眼,打眼的是唐嫣然的春闺怨,那时候一句他朝飞天化祥物引来了无数人的惊叹。
那惊叹声里,或许有鄙夷,有质疑,甚至觉得有些不自量力,亦或者岁月如流水,一逝不回,又有几个人能够真的:他朝飞天化祥物的盛状思想,那些既是年少的无知,却也证明了年少时的那些梦想,只是,终有一天,梦想这个泡沫,会被现实击破,如今回头看看,那些诗如今就只剩下了狼子野心了。
他收回思绪,凝着那跪在地上的人,郑重其声:“百姓为重,天下次之,君为轻。”
“既是如此,那么即便臣女与殿下衣着素朴去得那黄府,也并无不妥,蔡小姐明知殿下乃是公主,却对公主殿下大打出手,殿下如今伤成了这模样,臣女甚是心疼,还请皇上定夺。”她不温不火,一字一句的说着,于朝堂之上,她太过于冷静了,冷静得仿佛已经将皇帝的威仪置身度外了。
一旁的蔡姻姻顿时怒火中烧:“一派胡言,我何曾听你说过她是公主殿下?”
“蔡小姐好好想想,当真不曾听过?皇上就在此,难道蔡小姐想得一个欺君之罪的名声不成?”她字字珠玑,堵得对面的人脸色苍白,气得浑身发抖,天阑珊坐在椅子里瞧着怎一个痛快了得。
蔡大人按着蔡姻姻的手,跪在地上,朝皇帝道:“是老臣管教无方,还请皇上降罪,老臣愿一力担起这个责任,还望殿下息怒。”
天阑珊瞧着蔡大人那恭敬的姿态,瞧着他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了,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份了些?这么想着,她暗中扯了扯玉月蛾,玉月蛾瞧着那不断拉蔡大人的蔡姻姻,淡道:“皇上,这是各位几个之间的问题,就不要将蔡大人扯进来了吧,虽说养不教在先,可是眼下,却也是她打伤公主殿下在前,若是要教育,回家教育即可,在这金銮殿内,实在不妥。”
蔡大人面色一僵,拉着蔡姻姻沉声道:“公主殿下千金之躯,你岂能如此伤她,快跪下,给公主殿下磕头认错。”
“爹!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认错,皇上,你不公,她是你嫡亲的妹妹,你自然偏向于她,恕臣女直言,以先圣仁太后的容貌,怎么可能生出这般貌不惊人的公主来……”她指着天阑珊便是一通数落,天阑珊顿时扭曲了一张脸,先前还在欺负相爷呢,这下倒好,一转眼的功夫又欺负上她了,呵,倒是有意思!
玉月蛾微微拧眉,站起身来,笑问蔡姻姻:“这么说来,蔡小姐是在质疑公主殿下的皇家血统了?”当初可是滴血验过亲的,如今再来质疑,未免就有些自己砸自己的脚了。
蔡姻姻也知是说错了话,不由面色一僵:“我!我何曾这么说过,是你们,你们愿望我!皇上……”
皇帝坐在黄金大椅上,揉了揉眉心:“此事已经水落石出,朕与蔡爱卿都不管这件事情,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容和,你打算如何处之?”
他这么一说直接就将蔡仕仁的后路都堵死了,蔡仕仁脸色一白,望向皇帝:“皇上,这……”
“将公主殿下打成重伤,此一罪,辱骂皇家人,侵犯皇家威仪,此二罪,大殿之上公然质疑公主殿下的血统,此三罪,按南晋律例第朝政篇第三十篇七十九章又三条,三罪并罚当秋后问斩。”玉月蛾那声音轻轻的在大殿里飘起,有理有据,字字郑重。
那蔡小姐一瞬间便慌了:“什么当斩,你说问斩便问斩了?法?法是什么?我父亲可是兵部尚书!你们怎么能胡来,我告诉你们,我父亲,可是兵部尚书,法算什么?先帝说要以仁治国,你这个人半点仁慈心都没有,也敢站在朝堂之上妄言,你,你简直……你简直无耻。”
玉月蛾站得亭亭玉立,与这眼看就要疯了一般的蔡小姐有着天壤之别,皇帝不禁对她又另眼相看了几分。
见玉月蛾给了天阑珊一个眼神,随即朝皇帝道:“朝中有律法,如何不以法来治国?若是人人都要论一声人情,那么那战场,那敌军,可会看在你的三分薄面上退兵?若是会,那么这天下得少多少战争?会免去多少人流离失所,又会有多少人一朝病变,成为一个贪脏枉法的不法之徒?蔡小姐,你与我也算是同在国子监上过堂,怎么玉夫子所教的那些,你便都忘了吗?”
蔡小姐退了一步,瞪着玉月蛾:“你不是她,你是谁?玉月蛾那小贱人,历来沉默,怎么可能如你这边犀利,你是谁?你说,谁派你来的?是谁?”
玉月蛾垂眸,理了理衣袍,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人,有些时候沉默,可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负,还请殿下下令,推出午门,问斩。”
她转身望向天阑珊,朝着天阑珊眨了眨眼,天阑珊咳了两声,气息微弱,那蔡小姐猛的就冲到了天阑珊的身旁,伸手要去抓天阑珊:“我没有把她打成这个样子,我只吩咐人将她扔出了黄府而已,她这个样子。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做的,不是我!你起来,别在我面前装。”黄姻姻如今只觉得整个人生都是灰暗的,问斩?若是她要问斩了,她又何必再留这颜面。
一时单整个金銮殿都乱了起来,御林军一窝蜂的涌了进来,蔡小姐被两个御林军抓了起来,天阑珊躺在椅子上,装得一身的病弱。
玉月蛾朝皇帝道:“还请皇上下旨。”
蔡仕仁跪在地上,嚎啕道:“皇上,皇上可怜老臣吧,老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若是就这么去了,那蔡家可就是真的断了后了啊!!”大家都知道,蔡大人年轻的时候喜欢玩,玩得还很过份,所以以致于后来某种能力便丧失
了,这孩子更是天方夜谭,先帝念其曾经也算是老臣了,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了。
甚至还有人公开的打过赌,赌这蔡姻姻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可是后来见那蔡府一直风平浪静的,这件事情也就这么淡忘在了人们的记忆里了。
天阑珊忽的想起了严恪说的一句话,我虽不可以欺负她们,但是我可以欺负他们的相公啊,天阑珊如今是,我虽然不可以欺负蔡仕仁,可是她可以欺负蔡姻姻呐。
“蔡大人,先帝确是以仁治国,不过,比起仁义,朕更奉行律法,唯有律法,才能让正与恶区分开来!至于是否要问斩,朕将此问交给容和罢。”他望向天阑珊,朝她眨了眨眼,天阑珊摇了摇头,那蔡仕仁顿时欣喜了,忙要跪,便听天阑珊幽幽的开口:“我也不知道,我要回府考虑考虑,咳咳,皇上,我哪哪儿都疼。”
“既不舒服,那你且回府养着,至于蔡小姐,你也一并带回去吧,朕让屠风跟着你。”他明显就偏向于天阑珊那边了,蔡大人顿时就不满了:“皇上”
“若无旁事,蔡大人就留下来,陪朕饮杯酒,如何?”皇帝垂眸,慢条斯理的起了身下了台阶。
蔡大人的脸色有难看,可还是应了下来,唯有蔡姻姻,一脸不安的瞧着蔡大人:“爹,你不能不管我啊爹,我可是你嫡亲的女儿啊爹!爹……”
天阑珊被抬了出去,玉月蛾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退了几步,跟着天阑珊一道走了出去,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了,宫中的灯火却是通明的,天阑珊坐在她的小椅子里,看了眼身后被捂了嘴还不断挣扎的蔡小姐,小声道:“月蛾,我的演技怎么样?”
黄长清抱着剑,站在她的另一边,嗤笑道:“你躺在那里装个重伤不宁演技?”
“那是,脸色苍白,那可不就需要演技嘛,那这蔡姻姻怎么办?”天阑珊觉得,要是真把人杀了,她也办不到,毕竟她也就是受了那么一丢丢的伤口,如今也已经没有那么疼了,若是要一条人命,那她不是成了暴公主了?
“殿下以为该如何?”在外面的时候,玉月蛾会顾及到皇家的威仪,按着那位份来唤,态度也会比先前恭敬一些,对于玉月蛾而言,或许正是因为她的不动声色知进知退,所以才会在这人才济济的金陵城里混到了第二名,在天阑珊看来,论国色还是天姿,这玉月蛾都该是数一数二的。
天阑珊有些愁呢,结果来到宫门的时候就撞见了徒步入宫的三殿下,他见走在天阑珊轿子旁的玉月蛾,当却取了披风来到她身旁,亲手为她披上,温声道:“天冷,多穿些。”
他过份的体贴,而玉月蛾也是刻意的迁就,她没有拒绝,只是将衣服轻轻的裹了裹,朝他道:“多谢三王爷。”
“你我既有婚约在身,一切便是理所应当,不必多礼。”他虚扶了玉月蛾一把,望向天阑珊:“容和殿下这是怎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