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阑珊摇头,而是伸出了手掌,从中指指尖开始延伸到宽大的衣袖内里,火红色的细线仿佛在水里一般游动。楼玉痕一把抱住她,眼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变得通红。
是不是楼家的女人,都逃不过这一劫?
他不信天,不信命,他只信自己。可楼家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承担这样的诅咒。楼家之人,无一不是世间枭雄,却为何独独破不了这小小的诅咒。
“微微,去房间里休息吧。我知道你累了。”
天阑珊没有说话,因为楼玉痕已经快速转身走了,如同在逃避什么一般。楼玉痕去了另一座山峰--明月峰。这是唯一一个拥有单独山峰的长老--明月长老。楼玉痕进去的时候,明月一身白袍,虽是小小的身子,周身的气势却更像是经历多年沧桑而造就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对不对?”楼玉痕开口,一身颓废气息。
明月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了他一杯酒,酒里有一条嫣红的红线盘旋缠绕,明月的声音是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喝了它,忘了吧。”
楼玉痕痛苦至极,“我要怎么忘!我怎么能忘!”
明月把酒放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楼玉痕痛苦的样子,良久才开口,“你当知道楼家的男人为什么能成为一代枭雄。”
楼玉痕的眼球布满了血丝,“因为他们舍弃了一生所爱。”
“楼家男人所爱之人,注定不得善终。这是诅咒,却也成就了楼家。没有感情,就意味着没有弱点。”明月再次举起酒杯,递给楼玉痕,“喝了它,忘了一切。说不定没有你的爱,她就能活过来。而你,能代表楼家,走上巅峰。”
“我以为,她不爱我,诅咒就不会生效。”楼玉痕颤抖的接了过来,看着酒杯里嫣红盘旋的线,像极了天阑珊手臂上的血线,只要这条线延伸到了心脉,就是死期。
“或许这样,你忘了她,你不爱她,诅咒就不会生效。”明月的声音淡泊的听不出丝毫的感情波动。
楼玉痕却看向明月,手中的酒因为手指的颤抖而泛起了涟漪,“明月,你是不是喝过了这种酒?所以才这般冷静。”
“是。我喝过了。”明月的眼睛很是冷静,脸上没有丝毫波动,“我所修炼的武功注定了我只会以现在的模样活着,倒不如我忘了情,放了她。”
放了她?楼玉痕苦笑。举起酒杯,里面的红线游走。他该放了她,她爱的不是他,他放了她,她就能活?不是吗?
明月看着楼玉痕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的情绪,难过,挣扎,爱意,痛苦…很多很多,却也在一瞬间化作了沉寂。他知道,他想通了。明月缓缓闭眼。
却听“啪”的一声,明月猛地睁开眼,就见地上碎裂的酒杯和楼玉痕离开的背影。他听见楼玉痕说--“我不信命,不信天,更不可能信这小小的诅咒。所以,我爱的人我会自己守好。”
明月一怔,楼玉痕如今的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料。也罢,明月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只愿玉痕,你将来莫要后悔。
却说天阑
珊一个人回到了房间,恰巧赵华云就在等她。
“小师妹,喝口水。”
赵华云天阑珊倒了茶,递了过去。
天阑珊接过,却只是拿着。她有些担心严恪。
“你带我去地牢。”
赵华云的手一抖,茶水落了满身。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师妹,你明知师父正在气头上。何必呢?”
天阑珊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她揉了揉太阳穴,那种感觉却仍然没有消失。手中的茶杯无意识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跌落成碎片。
如同一声炸雷,天阑珊猛地惊醒。严恪有危险!
缥缈峰地牢。
严恪站在地牢中央,环顾四周。不由叹了口气。他做丞相的时候想过自己也许会去天牢走一遭,却没想到居然来了飘渺门地牢。
果然是人生啊!
听见隐隐的脚步声,严恪转过头,却见一只弩箭直奔他而来,他连忙侧身躲过,却还是被弩箭穿透了手臂。鲜血流出的一刹那,他就暗道不好,这箭上有毒。
就在暗处那人要对严恪发起第二箭时,一道突兀的嗓音让那人的箭失去了准头,偏偏射入了墙角。
“你是谁!”
那人连忙逃窜,消失在地牢的深处。赵华云把解毒丹和钥匙塞给了天阑珊,“你去照顾严恪,这是钥匙和解毒丹。”
然后赵华云追着那人跑进了地牢的深处。
天阑珊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打开牢门,给严恪服下解毒丹。
“你怎么样!好点没有?”天阑珊焦急的问道。
严恪却低低一笑,声音依旧温软,“原来你都记得啊。”
天阑珊一怔。她当然记得。如果不记得,她为何担心他,她为何要来救他?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天阑珊扶起严恪,严恪却止住了她,手指轻轻的搭上手臂上的那支箭,然后猛地用力把箭拔了出来,箭的倒刺勾出了血肉,他的意识一下子模糊了过去。
天阑珊连忙撕下裙角帮他包裹住伤口,但她身上没有药。严恪如今这个情况,是待不得地牢的。她连忙扶起他,让他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她记得在地牢往上走,就是一处山洞,山洞往上就是绝壁。上立回头崖。
这其实是犯了错的飘渺门弟子思过的地方。但回头崖不止一个含义,崖高万丈,壁立千仞,没有人能这里落下去还能活着回来。有心魔的弟子在这里思过,掉下去的不少。
她曾经无数次被罚在思过崖思过,对这里熟悉无比。这里的山洞也是她发现的,藏了很多东西。
天阑珊知道自己也能带严恪去缥缈峰,可是楼玉痕绝对不能忍受是自己去带来的严恪。所以她只能带严恪躲到这儿来。
小心翼翼把严恪放在山洞外,天阑珊折下树枝,一边清扫洞内的蜘蛛网,一边寻找着她藏在这里的东西。直到翻出了所有的东西,天阑珊终于找到了一些药,连忙给严恪的伤口洒上。
严恪的眉眼因为疼痛而扭曲。
“不疼了,过
一会儿就不疼了。”
好不容易上完药止住了血,天阑珊又重新给严恪包扎上,这才有时间去看严恪。他的眉眼很温柔,只是这个时候却隐隐透出了脆弱。即使他的发丝已经散乱,手臂受伤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他周身依旧是令人难以忽视的风华。
天阑珊微微一笑,这才是南晋的严相。然后把自己藏起来的宝贝都收敛起来,这才发现两样东西,一样是师父小时候传给她的白色玉佩,她一直以为自己弄丢了,还被师父罚过了,却未曾想是落在了这里。另一块是玉器,她最近放进去的。这是她在南晋皇宫里偷到的东西。
那个小太监说这是开启什么宝藏的钥匙。
她后来方才找到,就扔到了这里。毕竟这里,楼玉痕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最为安全。
天阑珊看着自己满地得宝贝,有大师兄的包子形状的玉饰,也有二师兄晒干的香包,更有三师兄一只珍贵的兔毫,还有好多其他师兄的东西,都是她抢来的宝贝。虽是不值钱的物件,却都是她的快乐与记忆。
想了想,她又把白色玉佩戴上,玉器放进了严恪的身上。既然是南晋的钥匙,就还给他好了。
这般想了想,天阑珊才把所有的宝贝又放进了山洞。
“这里不应该被发现的。”她摸了摸严恪的脸,然后收了回来,“我要回去了。不然他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天阑珊先去了地牢,却发现地牢外依旧没有三师兄的身影,她进去看过,里面也没有人影。直到地牢的尽头,依旧没有人。
“小师兄!”
天阑珊的声音回荡在地牢。没有人回应。
“难道小师兄已经去大殿了?”
天阑珊的身影消失在地牢,这时地牢尽头却打开了一扇石门,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出来,黑色的斗篷没有人看得清他的样子。赵华云晕倒在他的脚下。
天阑珊刚刚到大殿,就听说飘渺门涌入了一批刺客。天阑珊大惊,联想到今天凤竹息的遇刺,地牢中严恪的重伤,她连忙去药堂找了一些能解百毒的药,然后就向回头崖的方向跑去。希望那些人不要找到严恪!
可是往往事与愿违。
她去到山洞的时候严恪已经不在原地了。天阑珊不敢大喊,怕招来其他人,只能跟着地上的血迹极速跑着。
她不知道。从她进入药堂的时候,她后面就跟着一个人。一个想说话,但是不敢跟她说话的人。
楼玉痕躲在暗处,跟着天阑珊,不知道她在找什么。直到他听见她小声的祈祷--严恪,你千万不要有事。
楼玉痕只觉得心一下子碎成了千万片。而这时,天阑珊已经找到了严恪,他正在被几个黑衣人围攻,一边向上逃跑。
“不要!那上面是回头崖!”
没有人注意到她,只有严恪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太过幽深,以至于她还没有读懂他就已经以一种毅然决然的姿态继续往回头崖的方向跑去。
天阑珊大惊,连忙抄了小道去回头崖。那里的话严恪根本就只有死路一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