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你放心,我会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王爷然后救你出来的。”木槿有些愧疚,都用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没能从合格的王爷成为一个优秀的王爷。很多时候他都以为是龙玄参故意在鸡蛋里挑骨头了。
巫山夹菜的手一顿,却叹了口气。这个傻子。放下筷子,巫山又坐回了墙角,连饭都不吃了。木槿眼眶一下子红了,这些日子学的礼仪差点有些绷不住。
“巫山,是我没用!当初你对我多加庇佑照顾,我却救不了你。”
巫山靠在墙角,闭目养神。不打算说话。对于木槿这个傻子,他是真的不想说了。龙玄参说什么,他信什么!
木槿有些难过,“对不起。”
回想半生过去,出生在宫里,命途多舛,多番遭劫,好不容易逃出了宫里,却还是落了一身白发,后来被红雪师傅收养,也不过学了一身本事,同谁都不亲近,不然天阑珊的称呼也不会就只是一句陌生的“木大夫”。但唯一一个意外就是巫山,巫山是唯一一个被他认可的亲族兄弟。
“啪嗒”一滴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天牢里显得分外响亮。
巫山睁开眼,却不由愕然,随即发出一声浓浓的叹息,这个傻子!随即他站起身,走了过去,把泪眼朦胧的木槿抱入怀中,就像他遇见小小的白发木槿一样,每次哭了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哄着小木槿。
手指轻轻的抹去眼角的泪花,木槿却终于忍受不住,一个大男人趴在自己兄长的怀里哭的像是一个小孩子。巫山抱着木槿坐到了一旁,手指轻轻擦过木槿的白发,心里有些心疼。
他知道木槿一向不喜规矩,不喜皇宫。这些日子学的礼仪和处事只怕把他憋坏了。一只习惯在高空中飞翔的鸟儿怎么会流连一个小小的四方庭院呢?因为天阑珊不喜皇宫,不喜这里的尔虞我诈,所以严恪就带她离开了皇宫。
巫山想,也许,他可以带木槿先去躲一阵子。只是如今战乱将起,成王败寇,如今的时局也最适合他夺位。所以要他离去,舍去多年来的布置,他怎么甘愿?
木槿趴在巫山怀里,泪水浸湿了衣襟。那种看见每一个人都要顾虑礼节还要思考说话的分寸的感觉,就像是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离开了一般。没有一个人可以说真话,没有一个人是真的欢喜或悲伤。
除了巫山,这是他唯一可以随便说话的地方。就像是握住了仅存的自由。在巫山的身边,可以大笑,也可以大哭。无须在意什么形象身份!
“你说,我、我要怎么办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王爷?”
巫山轻声安慰着木槿,面容深沉。但他没有告诉木槿,他知道一个合格的王爷和优秀的王爷的区别。他曾学帝王所学,自然深谙帝王之道。
合格的王爷,是让天下人满意。而优秀的王爷,是让帝王满意。
但巫山不愿意。他一点都不愿意木槿刻意去迎合龙玄参的喜好,成为一个让龙玄参满意的槿王。若是让木槿对龙玄参折腰,他宁愿一辈子待在天牢。
待木槿终于整理好情绪,发现自己像个小孩
子一样抱着自己的兄长哭了许久,仍是不由红着面颊跑开,巫山却不由一笑。木槿有多久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他选中的皇弟,依旧那么可爱啊!
西夏王宫,天阑珊和严恪绕过几道圆形的拱门,这才在花园里见到一个穿纯白色绣金龙袍的少年,少年戴着纯银的王冠,容颜绝色,约莫十七八岁左右,端坐在宽大的花藤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姿态高贵而优雅。少年身旁盖着一块大红色的毯子,颜色分明。
但走近一看,那大红色的“毯子”却是一个更加稚嫩的少年,却有张妖冶的容颜,穿着火红色的华衣,明明是稚嫩的年华,却如同开到糜烂的罂粟令人着迷。那红衣少年跪在王的脚下,头轻轻的靠在王的膝盖上,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披散而下,层层叠叠如同烟雾缭绕。
饶是天阑珊都不由被这两个少年惊艳。尽管一个是王,一个是王的仆。天阑珊率先给西夏王打了一个高分,毕竟颜即正义,有这么高的印象分,西夏王就算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只要不触及天阑珊的底线,那么在天阑珊眼里这位王做什么都是无伤大雅的事。
“阿恪,你来了。”年轻的西夏王看着来人,含笑开口。
天阑珊脑袋一懵,阿恪…这名字…下意识她回头去看严恪,果然看到了严恪一脸无奈的样子,天阑珊抱着睡着了的彩瑛,看了眼那伏在王腿上的少年,那少年似乎也在看她,见她看过来,竟冲她笑了笑,顿时魅色无边。
天阑珊脑袋一热,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怀中的女儿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她才回过神,被严恪拉到一旁的水晶桌椅坐下。
“阿恪,这是你的女儿吗?”年轻的西夏王含笑看着天阑珊手中的婴儿,就连王脚边的少年也流露出期待之色。
“小女彩瑛。”严恪脸色稍微好了些,这损友算是给了他面子。
“彩瑛?”西夏王似乎来了兴趣,“彩惟懿主,瑛瑶其质。”
西夏王想到了什么,然后灿然一笑,“这两句诗孤王以为你会忘了,没想到却把它作为了你女儿的名字。”
严恪脸色顿时黑了,他就知道这货不会轻易放过他。下意识看向天阑珊,却发现天阑珊笑的很是矜持从容,发现他在看她,也回以一笑,依旧矜持从容,如同暖阳,但严恪的心却瞬间拔凉拔凉的,没有了着落。
笑的越矜持,说明他会死的越惨。这是严恪的经验。
“我…”严恪话还没说完,就被天阑珊笑眯眯得打断。“亲爱的夫君,你们旧情人相见,我这个新人就不打搅你们了。我带彩瑛去其他地方玩。”
天阑珊站起身,严恪要去拉她直接被甩开了,可见天阑珊这次是动了真怒。
一旁的红衣少年伏在王的腿上,一双凤眼里波光流转媚态横生,声音是干净的少年的嗓音,只是从他口中发出,却多了一丝魅意。
“王,我陪天小姐去王宫转转,如何?”
“允了。”西夏王大方的放人,雪白的龙袍上金龙冲天而上傲意难掩,但他双手交叠,硬是把七分傲意中的三分给压
成了优雅矜贵。
红衣少年优雅起身,火红的衣袍层层叠叠繁复而庄重,行动间如同移动的烈火一般焚人心肺,他引领着天阑珊离开了这里。
待人一走,严恪立马挂上温柔的笑容,一身苍青色的衣袍如同苍穹的颜色,温暖柔软到了极致,就连见惯了美人的西夏王都不由恍惚。
“纵美人无数,唯阿恪拔的头筹。”西夏王含笑点评。
严恪微笑,毫不留情的反击,声音却慢悠悠如同历史的洪钟,“见蠢人无数,唯王立于巅峰。”
“虽然逆嗓子坏了,不如以往的动听。”西夏王失笑,白皙的脸庞上浮现些许无奈,“但阿恪还是如此伶牙俐齿。”
“王还是直接说原因吧。”严恪的笑容依旧,如同永世不败的道花,温暖而柔软,如同在冰寒天地沐浴着冬日的暖阳一般。
“知我者,阿恪也。”西夏王轻笑,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一般,温和而漠然,“我想知道,你能留下吗?你当知道,我们二人本可立于永世不败之地,只要我们联手,就能把这分离的天下重新聚集在一起。”
严恪笑而不语,只是看着西夏王。
“阿恪不愿意么?”西夏王温言问道。
“我如今有了更加想在乎的人和事。”严恪想起天阑珊和彩瑛,笑容更加璀璨,天下如何也比不上她们母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西夏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良久才说话,语气温和,如同那高高在上的神赐下的怜悯,“天下将乱,纷争将起。阿恪,你逃离不了。”
“斩断世间因果,我只想逍遥天下而已。”严恪笑了笑,温柔而坚定。
“欸。”西夏王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双手交叠在膝盖上,长发如瀑倾泻在身上,黑发耀眼而惑人,“阿恪,愿你如愿。”
“借你吉言。”严恪莞尔一笑。刹那间,百花失色。哪怕在这聚满了天下奇花的王廷花园之中,他依旧是唯一耀眼的存在。
“这几日留在王宫里,多玩一会儿吧。”西夏王轻轻开口,目光温和而柔软,声音如同最漂亮优雅的竖琴发出来的声音,优雅而动听,“听说你嗓子受伤了,也许国师可以帮你这个忙。”
严恪拿起桌上的水晶酒杯,里面的葡萄美酒鲜红如血,他看着西夏王笑的有些古怪,“不是听说,而是你亲耳听到了。”
西夏王失笑,他竟然还在意这个。西夏王缓缓起身,长袍柔软而服帖的落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走动开始游动,如同天上的云朵,无时无刻不在随风而动。黑发随着他的步履而扬起,泄露了他有些不平静的情绪。
最后是他跪在了严恪的脚边,犹如刚开始的红衣少年,把头靠在严恪的膝盖上,黑发倾洒下来,泄露了主人异样的情绪。这样熟悉而温暖的温度,让他几乎落泪。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宛若神祇。
严恪拿起酒杯,却被西夏王突然握住了手,朝他自己喂去,如同渴水的鱼一般,将那杯红酒饮尽。严恪有些古怪的笑了。
“为什么总感觉你在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