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轻臣得知公仪珩已经醒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听闻公仪珩召见便连忙赶了过去。
江骁和赵子宽段子明在城门口,也是集体松了口气,段子明第一时间叫来车夫,自己爬上了马车,叫车夫送他回段府,江骁跟着内官进宫,赵子宽这酸人,仍在城门口喝酒。
萧轻臣本来在宫内,所以去得很快,去时容瑛在为公仪珩看脉,看完脉说了声无碍,只需要按时服药,半月便可痊愈。
萧轻臣总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只要公仪珩醒转,别的事便都无关紧要了。
只要公仪珩在,页城便不会乱,南唐便不会乱。
容瑛先退了下去,萧轻臣亲自送到门口,正好江骁也进宫来,便见萧轻臣亲自相送,江骁很了解萧轻臣,萧轻臣这样孤绝高傲的人,绝不会轻易送一个不相干的人,他若高兴,便是乞丐他也愿送,他若不高兴,便是帝王将相也不得他一个好脸色。
所以江骁人还没有进来,脸色却先难看了下来,“萧公子真是好雅兴啊,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和佳人郎情妾意。”
萧轻臣知道他误会了,却也不解释,只是对容瑛道:“容姑娘慢走,在下稍后再来找姑娘。”
容瑛点头,“好。”
江骁便冷哼一声,擦过萧轻臣肩膀径直走进了内殿,萧轻臣对容瑛抱歉的笑了笑,“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不要怪罪。”
容瑛多少知道一些两人之间的事,她平素一心扑在医术上,鲜少管理别人的闲事,不过或许是同病相怜,容瑛道:“萧公子如此,值得吗?”
萧轻臣便轻声笑了一下,“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若不是有姑娘相救,在下早已经不在人世,能像现在这样,也未尝不好。”
容瑛轻轻叹了口气,“如今萧公子已无大碍,为何不将真相告诉他?”
萧轻臣便笑着摇了摇头,“若他懂我,我不说他便也会懂,若他不懂我,纵使我解释千万也是徒劳,容姑娘与在下,不也一样?”
容瑛苦笑一声,“萧公子错了,是容瑛羡慕公子,好了,王上还在等公子,我们稍后再说吧。”
萧轻臣便点头,道:“好。”
萧轻臣便不再耽搁,转身径直走进了内殿。
公仪珩脸色苍白凝重,萧轻臣和江骁便就站在他跟前,萧轻臣道:“王上伤势未愈,应该多歇息。”
公仪珩却沉声问道:“定国河中是否没有捞到他的尸首?”
萧轻臣先是一怔,随即回道:“赵将军派人连夜搜寻定国河百里,确实没有找到他的尸首,王上难道是以为?”
三人脸色俱是难看,公仪珩道:“没错。”
江骁道:“如今已经寒冬,定国河已结冰数日,或许只是因为这个才一时没有找到他的尸首。”
萧轻臣却摇头道:“不会,定国河虽结冰,可却没有到枯水期,冰层也不厚,我早已命人沿河一路除冰搜寻,没有他的尸首。”
公仪珩道:“他没死,因为他所中之毒不会危及到他性命。
”
萧轻臣和江骁几乎是同时问道:“王上何出此言?”
公仪珩轻咳了两声,道:“不知两位听说过一种古老的秘术至幻没有?”
萧轻臣面露惊讶之色,“王上可是说的上古先祖流传下来的秘术至幻?”
公仪珩点了点头,“相传这种秘术,练习之人需要割食自己的肉来修炼,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咋舌,所以后来被禁用,可若能修炼成至幻,不仅武功能天下无敌,亦能百毒不侵。”
萧轻臣紧声道:“王上的意思是,他练成了至幻?”
公仪珩道:“若那日他服下胭脂红和祭朱还能不死,那么便只有这一种可能。”
萧轻臣道:“请王上宽心,轻臣现在就去加紧人手搜寻,确认结果。”
公仪珩艰难抱拳,“辛苦公子了。”
萧轻臣回礼,“王上言重了。”
公仪珩道:“不言重,公子体弱畏寒,还要劳烦江少卿从旁协助。”
江骁虽然不愿意与萧轻臣一道,可是王命难为,加上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便也顾不得那么多私情,当即便道:“是,王上。”
公仪珩本来刚醒体力不支,要不是因为这事很严重,他是断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这么和自己过不去,所以这事一说完公仪珩便挥手送人。
萧轻臣和江骁便难得平和的一起走出内殿,外面仍旧大雪,萧轻臣畏寒,这会子一出来便皱眉看着大雪,江骁冷冷道:“萧公子畏寒就留在宫中等我消息吧。”
萧轻臣却是摇了摇头,“谢少卿好意,王命难为,还是走吧。”
江骁便冷哼了声,拂袖便往前走了,萧轻臣盯着江骁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知道江骁是为他好,可是这事若他自己不亲自出马,他是断然不会放心的。
萧轻臣对身边护卫招了招手,“帮我转告容姑娘,萧某身有要事,叫她回轻侯居安心等我。”
公仪珩醒转,页城总算是宁定下来,公仪珩下令大开城门,邀请来的诸位公子王孙便可离开页城。
此令一下,驿馆久住的公子王孙当即就走,连进宫拜别的程序都省了。
页城城门大开,公仪珩是杀生殿尊主的消息便迅速的传了出去,王宫中暗杀不断,处于一片诡谲风云之中。
不过有萧轻臣主内,赵子宽带兵镇守,南唐局势倒也算安定。
此时萧轻臣,已拜为南唐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公仪珩受伤,是以卿浅浅便直接下旨罢朝,不早朝不批折子,后又借公仪珩名义叫南唐几位重臣进宫吃她一席鸿门宴,杯酒释兵权,再是解散后宫……
南唐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国侯有个貌若天仙却不好惹的夫人,尤其是吃过卿浅浅鸿门宴的几位重臣更是谈卿色变。
卿浅浅坐在软榻上削苹果,听着卿小安在他爹爹怀里绘声绘色的讲着自己的英勇事迹,不由沉着脸,“小安,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回头我就割了他舌头。”
卿小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娘亲这么英明神
武,还不许人说么?娘亲曾经教过我,不准别人说的都是暴君,娘亲要做暴君吗?”
卿浅浅差点把手里的苹果丢了出去,“臭小子,我叫你跟着萧相读书,你就是给我学的这个?”
卿小安调皮的吐吐舌头,“娘亲自己做了,难道还怕人家说吗?”
卿浅浅很有耐性的把苹果切好,慢悠悠道:“我怕什么?反正我是个女人,我不信他们还能放狗咬我不成。”
公仪珩没有说话,因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卿浅浅所做的这些事,杯酒释兵权什么的都是他想做而没做的。如今他虽然是南唐国侯,可是武将除了赵子宽,其他人他一概都不能信任,外放的兵权太多,对他而言便是一种隐患,他不是不知道有文臣武将暗中结党,只是他才接手南唐,根基还不是太稳,一时之间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这下反而倒好了,他家夫人动作快,帮他把这件事办了。
正沉默间,殿外内官进来禀报,“夫人,宋公子求见。”
公仪珩一口咬下苹果,咬牙切齿道:“不准见。”
卿浅浅已经站起身,斜眼,“为什么不准见?”
公仪珩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他喜欢你瞎子都看得出来,我还没死。”
卿浅浅倒没所谓:“你放心,你死了我会马上改嫁。”
公仪珩气得脸色发青,卿浅浅根本就没有要管他的意思,径直往外面走,一边对内官道:“王上火气旺盛,叫膳房给他多做几道下火的菜。”
宋衍一身白衣,立于亭中,亭外风雪正盛,远远看去,他倒与风雪融为一体了。
卿浅浅在廊下站着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不忍心搅扰了宋衍,不过有些事,总归是要有个最后的结果。
卿浅浅走过去,言笑晏晏,“宋公子要见我。”
宋衍没动,目光仍旧望着前面,轻声道:“王上已经下令,准许我等归国。”
卿浅浅哦了一声,“这么说来,宋公子是向我辞行。”
“是,也不是。”
“宋公子当真风趣。”
“此去归国,或许你我,今生不会再见。”
卿浅浅便有些沉默,往事一幕一幕从脑中掠过,其实从开始到现在,宋衍只在对她好,就算这其中还有别的阴谋算计在里面,可宋衍,却实实在在的待她好。
卿浅浅便弯腰拜了一拜,“望公子,一路珍重。”
宋衍方才侧过脸来看着卿浅浅,大雪冷风,往事成殇,他望着卿浅浅,一时忘情伸手,却又在半途颓然放下,“我只问你一次,你肯不肯,跟我走。”
卿浅浅并不惊讶,一个人能这样待她好,若不是因为喜欢,那么那人便是疯子。
宋衍不是疯子,宋衍只是太理智,从前是,现在,亦是。
“我这一生,已选择了一个人,所以不管前路如何,我都无路可退。”
宋衍刹那清醒过来,是了,这便是他亲自来要的答案,一个让他心死的答案。
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