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霄不断说着抱歉,但事实是已经无法挽救。他看了周围好一会儿,然后走到一家买T恤的摊子边,买了两件T恤,说:“对于我造成的这个情况,我表示很抱歉。这样,你们先去那边的卫生间把衣服换掉……如果需要我赔你们衣服,我也肯定是没问题的。”
情侣看封云霄这么诚意地道歉,女方也比较容易心软,就结果两件T恤,说:“没事没事,我们把衣服换掉就好了。”然后拉着男友就匆匆离开。
封云霄转头,看见脸上全是孝义的凌渝水:“我和你说了我会晕。”
所以这个后果是你造成的。
凌渝水可不理,顾自走去玩下一个项目。
摩天轮是凌渝水一直想玩的一个项目,但是她有点恐高,是超过20几米就会恐惧的那种恐高。但是……她想和封云霄坐一次。
封云霄仰头看了一眼正在旋转的摩天轮,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要玩这个?你不是不喜欢这么高的东西?”
凌渝水心一横:“我决定挑战一下高难度的活动!克服一下恐惧感。”
她都这么说了自己要是还阻止肯定是不人道的。
可当摩天轮刚开始动的时候凌渝水就紧紧拽着封云霄的手臂,生怕掉下去。封云霄一下子笑出来:“你这是挑战的样子吗?”
凌渝水在这种怕得要死的时候可不管什么气结了,她整个人往封云霄身上蹭,和502黏胶差不多。这距离近得让封云霄有不好的预感。
摩天轮慢慢往上升,眼看就要升到顶了。凌渝水忍着不适说:“云霄,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封云霄想了一下,结论是,不记得了。
凌渝水说:“你一定不记得了。可我记得。那天我妈妈因为有事,让我去你家玩。我走进院子了,看到你在院子的那棵合欢树上,把花朵都打下来。我看见阿姨气得跑出来,拿着菜刀要砍你的样子……”
封云霄又仔细回忆了下,还是想不起来。
这种时候他的想法是,女人的记性还真是比男人好。
“可是不理阿姨,自己很开心地在打花朵,往我这边看,说:‘你谁啊怎么跑到我家来了’?然后我告
诉你,我是隔壁家的凌渝水,是来你家玩的。你哦了一声,然后继续打你的花朵。云霄,那天,整个院子里,花朵飘在空气中,我没有闻到任何香气,可是我知道那是我生命力最好的一天。”
摩天轮到达顶端。
凌渝水歪过身子,上身微微上仰,嘴唇就要印上封云霄的。
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凌渝水低头看自己的手臂,被封云霄抓着。
所有不好的预感喷涌而出。
封云霄面无表情,没有看凌渝水。他的视线望着摩天轮外,整个城市的景色有大半可以收在眼底。他的声音落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渝水,对不起。”
凌渝水感觉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她下意识地去抓封云霄的手臂:“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好吗?就这一次,答应我。”
我们常常是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却渴望依靠别人慈悲,想要不去经历。
“渝水,我下个月要结婚。和别人。”
凌渝水突然想起了几天前上班的时候,院里有一个正处於热恋期的小护士,她兴致勃勃地跟自己说起和男朋友去游乐场玩有多开心多开心。小护士都说了些什么,凌渝水不大记得清,但她记得小护士说,和心爱的人在摩天轮升到最顶端的时候亲吻能幸福一辈子。
和心爱的人一起,能一辈子幸福。
可她现在被拒绝了,而且这个男人残忍地告诉她,我要结婚了,新娘不是你。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该冷静下来,她觉得自己最好什么都不要问。谁都知道该这样,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外一回事。
凌渝水突然像个泼妇一样大吼:“是谁!你要和谁结婚?我们是有婚约的!封云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渝水……”
“告诉我是谁!”
“安静。”
“我不想安静,你告诉我是谁!到底是谁!”
摩天轮停下,凌渝水见状就走,挎在肩上的包滑下来她也不管,包都掉了她也不想去捡,只是直直地往游乐场外走。
封云霄跟在后面,捡了包跟上去。他想说点什么,但好像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有办法安抚她。而或许,
她需要的根本不是安抚,而是有人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凌渝水环着胸在路边拦出租车,但出租车也跟她作对,很多车上都有人,有的标示空车,也都不停下来。凌渝水气急,脱下右脚上的高跟鞋,直直扔出去,在马路上翻滚两圈,然后停下。
“你干什么!”
封云霄抓住凌渝水。
凌渝水挑眉笑了笑,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表情面对封云霄:“怎么,你怕什么,怕我会冲出去,怕我为你寻死?”
封云霄确实有点怕。凌渝水并不是个非常理智的人,他担心她在情绪不对的时候做些无法挽回的事。
“封云霄!”凌渝水又大声起来:“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旁边有一个妈妈带着孩子走过,孩子回头看了一眼,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这个叔叔和阿姨是在吵架吗?妈妈好可怕!”
声音渐行渐远,就如岁月与回忆。
凌渝水好像没听到这些话,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手指戳着自己的心,眼里掉下泪来:“封云霄,我自问没哪里配不上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爱了你那么多年!我所有最好最漂亮的时间我都把它们放在你身上啊!你怎么可以?”
封云霄走过去扶住凌渝水,也不管她在推搡推拒,直直搂住她,把她带到车里去。
车内沉寂了好一会儿。封云霄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场。开了一段,遇上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
此刻的凌渝水心情好像平复了一点点。封云霄在思索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开口了:“你一定要结婚吗,和别的人。”
凌渝水头靠着椅背,歪过来,眼神怔怔地看着封云霄。此刻不管她的心有多痛,跟前的这个人,她依然是喜爱着的。
可是,喜爱又有什么用呢。
封云霄不敢看凌渝水,他只是直直看着前方,点点头:“是。”
“为什么?”
封云霄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未变色的指示灯亮得令他心烦:“我有债要还。”
凌渝水笑了笑,不以为然:“还什么债?”
指示灯终于变色,封云霄踩下离合器,淡淡回答:“一条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