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阴冷的通道一路直行,当那扇生锈的铁门哐当一声开启时,南宫玉再一次见到了他自认为眼中最有危险的敌人,与他想象中的形象截然相反,仍旧是一席妖艳的红衣,仍旧是那张邪肆魅惑的容颜,没有他以为的落魄,更不曾有丝毫的狼狈,即使是在这不见天日的水牢中,他身上依旧不染丝毫尘埃。
听到开门声,云井辰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嘴角那弯浅笑,多了丝丝玩味儿的味道。
“哟,皇帝陛下大驾光临,实在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啊。”说着,手臂哗啦一声缠绕着铁链从黑水中深处,修长白皙的手指朝南宫玉轻轻摇晃几下。
这是示威,是嘲笑!
南宫玉面色一沉,眼底浮现了一丝冷怒,他偏过头,向身后的三人吩咐道:“你们出去候着。”
阿大和阿二担忧地对视一眼,有些不太放心,毕竟眼前这个男人的实力,他们可是亲眼目睹过的,即便是闻名大陆的北宁三王爷,在他的手下也过不了一招!就凭皇上那不太高超的身手,是此人的对手吗?
“皇上,请允许奴才留下保护您的安危。”阿二恭敬地请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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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玉还没来得及同意,就听见那道张狂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是认为在我这个阶下囚的面前,皇帝陛下会落于下风么?”
赤裸裸的轻视与嘲弄让阿大和阿二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阿大冲动的呵斥一句,双目瞪如铜铃,冲他怒目相向,一副随时会扑上来和他拼命的架势。
云井辰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宽松的衣襟顺着他的双肩敞开了些许,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长发如云随意的堆积在肩头,他斜靠在石壁上,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肆意的姿态,却让南宫玉等人莫名的有种被他俯视,被他轻蔑的错觉。
“你们出去,这是朕的命令!”南宫玉咬着牙,再度说道,语调顿时加重,带着不容人质疑和反驳的坚决,阿大原本还想再劝劝他,却被一旁的阿二拦住,离开时,两人警告的瞪了云井辰一眼,这才踱步离开了牢房。
整个空间顿时安静下来,南宫玉孤身站定在水牢一旁的干净地方,黑漆漆的水面倒影着他峻拔的身影,冠玉般的面容阴沉得好似墨汁一般,一双晕染漆黑的双眼定定看着水中的红衣男子,唇瓣紧抿。
如果换做是一般人,在他这如影随形的目光下,势必会坐如针毡,只可惜,云井辰哪里是普通人?就这点毫无危险性的目光,对他来说完全可以忽视掉。
“你同朕的皇后到底是什么关系?”阴鸷如魔的话打破了整个空间的静谧。
云井辰不悦的蹙了下眉,他的皇后?呵!“南宫皇上,你的眼睛应该不是摆设对吧?如果你没有看清楚,在下不介意说得清楚一些,就在下与小白相差无几的容颜,你认为,在下与若夕会是什么关系?”
他这是在暗示,凌若夕是他的人,而不是什么皇后!
南宫玉自然不是傻子,几乎瞬间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顿时,冷哼道:“朕不管你们曾经的关系有多亲密,但朕只想告诉你,从今往后,若此她只会是南诏国的国母,朕的妻子!”
“是吗?”云井辰不怒反笑,绚烂的笑容妖气横生,“这番话你可敢在她面前说出口?”
他笃定的语气让南宫玉瞬间暴走,“朕有何不敢?朕同若夕拜过天地,敬过列祖列宗,她的名字早已被史官记录在南诏国的国史之中,论名,她名正言顺,哪怕是千百年后,世人也会知道,她是朕堂堂正正的妻子!而小白,他会是朕的第一个皇子!”
被云井辰的话刺激到理智全无的少年,宛如张牙舞爪的小兽,用最犀利的话语反击着他的敌人。
“不过是区区一个南诏,你以为本尊当真有把它放在眼里?”云井辰危险的眯起双眼,他很不喜欢这个皇帝的态度,更不喜欢他口口声声想要夺走他的妻儿,身体缓缓从石壁上直起,脚尖轻点脚下的石地,火红的身影竟一瞬挣脱出铁链的桎梏,飞身离开水中,出现在了南宫玉的身前,两人的视线隔着不足一米的距离碰撞上,似有火花在其中飞溅,气氛骤然变得僵持且充满了无声的硝烟。
“你只是一介商人,口气倒是不小。”南宫玉怒极反笑,眼眸中闪过一丝轻蔑,“若是失去了悦来酒楼,朕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底气敢在朕面前叫嚣!”
“哦?只是一介商人?你确定?”云井辰莞尔一笑,那笑好似百花在一瞬整齐的盛开,那妖冶的红衣后,似有一个漆黑的黑洞正在疯狂升起。
他的反问让南宫玉心尖一颤,隐隐有一种不安。
“难道不是?”除了第一富商的头衔,他难道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身份不成?
“看来你口中的妻子并没有把实话告诉过你,本尊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就凭你还不配知晓。”说罢,他略显傲然的轻笑一声,那好似帝王般充满轻蔑与不屑的笑声,如同一把利刃,笔直的刺入南宫玉的心窝。
他果真还有别的身份?而她早就知道了?这个认知让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龙袍下,双手黯然握紧,牙龈紧咬着,甚至发出了咯咯的碎响。
“呵,现在的你,还有底气把方才的话重复一次么?”云井辰邪笑着,“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最好不要觊觎,更不要有任何不轨的企图,否则,代价将会是你无法支付的昂贵!”
“你在威胁朕?”南宫玉沉声质问道,此刻的局面与他的预想截然相反,他几乎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甚至连情绪也被他所左右着。
云井辰轻轻挑眉:“没错,本尊的确是在威胁你。”
“你以为朕会被你三言两语糊弄住吗?”南宫玉冷哧一声,以此来表达着心头的不屑,“若夕朕不会放手,你若想要强行夺走她,可以试试看!即便是倾尽南诏国的所有,朕也会与你斗争到底!”
他说得决绝,眉宇间浮现出了近乎狂妄的自信,盘踞在南诏国数十年的摄政王他都可以扳倒,更何况是一个男人?
他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受人威胁?
“希望你到时候还能这般自信。”云井辰没有再同他打嘴仗,区区一个南诏,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既然他要斗,那么,他也不会惧怕,要斗那就斗到底!
两人强悍的气势在空中碰撞,硝烟味愈发浓郁,丝丝玄力从他们俩的脚下腾升起来,吹动着衣诀在这细小的气浪中猎猎作响。
“朕不希望再看见有人私自离开天牢,这里将会是你的葬命之地!”收回气势,南宫玉一字一字狠声说道,眼眸中杀意肆虐。
这个男人,他一定要除掉!必须!
“想要本尊性命的人很多,只可惜,直到今日本尊依旧活得平平安安,本尊不介意敌人中多你一个。”他的口气一如既往的霸道且狂妄,愣是让南宫玉瞬间哑然,只因为,他到如今才发现,这个他自以为只是商人的男人,或许还有不少他所不知晓的秘密。
“哼,牙尖嘴利,朕不愿同你争论,最后得胜的只会是朕!”抛下这么一句信誓旦旦的宣言,南宫玉抬脚就往铁门走去,消失在了那条幽暗的通道内。
“呵,会叫的狗可不会咬人啊。”云井辰深幽的目光始终尾随在他的身上,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勾唇一笑,喃喃自语道。
来天牢时,南宫玉底气十足,可离去时,他周身萦绕的那股低迷气压,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浓郁了几分,那张脸黑得近乎铁青,把领路的狱头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
“将这些失职的奴才拖下去,通通杖弊!”刚离开天牢,南宫玉便沉声命令道。
“求皇上饶命!”狱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死亡的濒临,让他吓得浑身直哆嗦,他真的不想死啊。
“拖下去!!”南宫玉并没有因为他的痛哭流涕而又丝毫的动容,那双眼冷得完全没有一丝温度,看着狱头时,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阿大本想求情,却在看见他那张寒霜遍布的容颜时,到了嘴边的话,愣是不敢说出口,只能将狱头从地上拖起,“是!”
帝王一怒,浮尸百万。
天牢内的狱头被南宫玉无声无息的杖弊,不仅如此,他还特地在天牢四周留下了五名死士,十二个时辰日以继夜看管云井辰,他不希望再看到他潜入宫中,与凌若夕私会。
“你们觉得,朕若是将他秘密处决,有几成把握能够瞒住若夕?”回到御书房,南宫玉越想越发觉得不能留下云井辰,这个男人只要还活着一天,他就无法放下心来。
阿大和阿二微微一愣,他们明显感觉到了南宫玉说这番话时的认真,心头咯噔一下。
阿二率先开口:“皇上,若是当真这么做,待到有朝一日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只怕会和皇上生出间隙的。”
他说得很委婉,毕竟,如今的天子早已不是昔日懦弱无能的帝王,而是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一国之君,在面对他时,哪怕是阿二和阿大,也不自觉生出了一丝惧怕。
“那就任由他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吗?”南宫玉砰地一声,将手掌重重拍在身前的龙案上,怒声质问道。
阿二立即语结,他很想提醒主子,他曾答应过皇后娘娘,除去摄政王后,将会释放此人,若是秘密将人处决,那么,他必定会背负背信弃义的罪名。
不仅如此,依照他对皇后娘娘的了解,只怕到时候,第一个同主子翻脸的,就会是她了。
这么做,分明是挖坑要把主子自个儿给埋了啊。
“请皇上三思。”阿二跪在地上,言辞恳切的说道,希望能够让南宫玉打消这要不得的念头。
少年面露一分深思,被云井辰挑衅的怒火逐渐消失,理智渐渐回笼,他幽幽叹了口气:“罢了,暂且让他再多活一段时日吧。”
他的松口让阿大和阿二齐齐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好歹皇上没有一意孤行,能缓一日就算一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