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夕正在营帐里和深渊地狱的人说着离开峡谷后要注意的事项,当她看见凌小白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回来时,立即止住话,“大致的安排我说得差不多了,你们切记,凡事以你们的性命为重,先出去吧。
她挥挥手,这帮人立即闪人,从凌小白的面前走过,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营帐。
凌若夕随手将铺展在案桌上的地图收好,坐在椅子上,蹙眉凝视着营长门口神情低落的儿子。
“你是准备在哪里继续摆造型,还是想过来和我说一说为什么还不到半个时辰你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恩?”她冷声问道,话语算不上温柔,但熟悉她的人,却能从这只言片语中,听到里面暗藏的丝丝关切。
凌小白忍不住打了个机灵,“娘亲,宝宝这么难过,你居然还忍心骂宝宝。”
有这样做娘的吗?这种时候,她难道不是该温声细雨的询问他,关心他么?哪有像她这样的。
“那好,你给我仔细说一说,你究竟在难过些什么。”他最好是真的有特别的理由,不然……一抹冷色瞬间从她的眼底闪过。
“宝宝刚才看见有人牺牲掉了,就在那边。”凌小白指着帘布外,弱弱的说道,神色愈发黯淡:“宝宝讨厌战争,很讨厌很讨厌,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掉。”
“唔。”凌若夕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淡淡笑了笑,她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啊。
“娘亲?”凌小白歪着脑袋,小脸布满了困惑,“宝宝说错什么了吗?”
“你还小,别学大人玩深沉,记住了,有人的地方永远不会缺少战斗,人生本来就是一个战场。”她缓缓起身,温暖的手掌放在凌小白的头顶上,用力揉搓了几下,将他柔顺的头发揉成了一个鸡窝,看上去乱蓬蓬的,却又分外可爱。
凌小白脸上的困惑更甚,“娘亲,你能说些宝宝听得懂的话吗?”
她的话分开来每一个字,他都明白,可连在一起,他就怎么也不懂了,人生和战争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吗?
“将来你会懂的,”凌若夕收回手臂,没有多做解释,“既然你这么同情他们,不如留在军营中,照顾这些伤兵,你不是也想做点事吗?”
这个想法一举两得,既打消他想要去前线送死的念头,又能给他找点事做。
凌小白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一阵,小脸纠结的拧成一团。
“你这是不愿意?”凌若夕挑眉问道,嘴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刚才不是说讨厌看到牺牲么?”
最拙劣的激将法却让凌小白瞬间上钩,他紧握着拳头,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谁说宝宝不乐意的?宝宝愿意!”
“那就好,拜托你啦。”凌若夕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骤然间,凌小白有一种自己被委以重任的错觉。
第二天,天空上小雨绵绵,暗水换上一身墨色长袍,叉着腰,站在先锋部队前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挨个扫过这些士兵,清点了人数后,大手一挥,准备行动。
一千骑兵威严的坐在骏马身上,盔甲加身,由深渊地狱的一支小分队率领,朝着峡谷的窄小通道迅速狂奔而去,马蹄声震动云霄,连脚下这大地仿佛也在跟着微微颤抖。
凌若夕孤身站定在山脉之巅,神色淡漠,目送众人消失在夹缝中后,她才猛地转身,“按照计划,准备行动。”
除却骑兵营外,军营中仅剩的士兵只一万九千于众,由她亲自率领,埋伏在进入峡谷后的一处高地四周,这个地方,是伏击的绝佳地点,以口字型将下方包围,坡下,有三条通往山脉的道路,凌若夕将深渊地狱的安插在那儿,做伏击的地点。
“他们真的会上当吗?”于老半信半疑的呢喃道。
趴在葱绿的灌丛中,高耸的草丛几乎将所有人的身形掩盖住,一眼看去,根本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草。
凌若夕放缓了呼吸,双眼紧紧盯住下方的必经道路,神识向四周扩散,地玄巅峰的精神力,让她能够将整片山谷收纳其中。
“就算他们不上当,只要靠近峡谷,我们便能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她轻声说道,传音入密。
趴在她身侧的几名武将连连点头,“娘娘说得有理,只要他们进入咱们的攻击范围,就跟那瓮中之鳖没什么差别。”
一想到即将开始的反击战,这帮被压抑了多日的将士一个个兴奋得双眼充血,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怎么还没到?”于老等了半刻钟已经有些等不住了,他拨开面前的草丛就想往外边看去,却被凌若夕一把抓住了手腕。
“小心行事。”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她太过凌厉的目光让于老心头有些发虚,点点头,妥协了。
半个时辰后,峡谷外有强烈的玄力波动传来,一股强烈的飓风呼地从山道外往里边刮入,凌若夕凝眉眺望,但除了那剧烈的玄力波动,她完全看不到前方战场上发生的事,很快,就有短兵相接声随风传来。
“开打了?”于老心头咯噔一下,激动的站起身。
“要不我们去看看情况吧?”一直见不到先锋部队回来,武将们有些难奈不住,“说不定他们被北宁的人给缠住了。”
越来越强劲的玄力震动让凌若夕不自觉皱起眉头,拂袖起身,“你们原地埋伏,我去前方看看究竟。”
“我们一起去!”几名武将立即出声,想要和她一道前往。
锐利的眼刀咻地刺去,“去送死吗?”
他们没有修为,只能从下面的山道离开,谁也不清楚峡谷外的情况,万一交战激烈,他们贸贸然出现,岂不是会沦为活靶子?再说,从底下走,耗时耗力。
几名武将老脸一红,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可偏偏在她暗藏威严的目光下,愣是没这个勇气。
“就这么定了。”凌若夕不愿多做解释,她习惯了发号施令,脚下腾升起一团庞大的玄力,身影迅速划破空气,宛如一道迎头劈下的凌厉刀刃,顷刻间,就消失在了峡谷上空,只留下那夹杂着玄力的微风,不但在空中徘徊。
“她就这么走了?”于老又急又怒,指着凌若夕消失的方向,嘴唇颤抖得不像话。
“娘娘或许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吧。”一名武将糯糯的解释道,不是他有多信任凌若夕,而是现下,除了相信,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更何况,丞相大人对这位皇后娘娘毕恭毕敬信任有加,就算他们对她不感冒,但就冲着丞相,他们也该给予她一分信赖。
于老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若是这次的反击失败,老夫说什么也不会再相信她。”
凌若夕如极光般几个跳跃就窜出了峡谷,她隐匿住自己的身形,悄然从半空中降落,越过了这座高耸的峡谷后,前方已是一马平川,数道人影在百米外的高空激烈碰撞,骑兵与敌人打成一团,外围还有举着盾牌拦住退路的弓箭手,漫天的羽箭如同雨滴,倾泻而下,他们根本难以突出重围。
难怪半天也没把人按照计划引入峡谷,果然是被阻拦了吗?凌若夕藏身在一块巨石后,虚眯着眼,注视着上空的动静,与暗水交手的人,实力在这片大陆上不俗,达到了蓝阶巅峰,按理说,暗水应该能轻而易举的就他打败,却偏偏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势均力敌。
深渊地狱的小分队,则被另一批北宁的蓝阶高手截住,无法支援暗水,整个战局看上去意外的胶着。
后方,被大军严密保护住的军师凌克清,以及三军统帅凤奕郯,则高坐在汗血宝马上,身后北宁国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前方的厮杀,与他们此刻的安宁,变像是两个世界。
“南诏国究竟从什么地方找来了这么多的帮手?”凤奕郯面色冷峻,深沉的目光紧紧盯着上空交缠的高手。
“不清楚,不过就算有高手助阵又怎样?南诏国败局已定。”凌克清说得极其自信,“这次皇上招贴英雄榜,用重金聘请了各门派各世家的强者助阵,还有无数炼器师和炼丹师从旁协助,这帮人就算再强,也不可能以一敌百,落败是早晚的。”
闻言,凤奕郯心底那抹没来由的不安,似乎减淡了几分,“丞相言之有理。”
“呵呵呵,只要攻克这道关卡,杀掉卫斯理,南诏国内就再无能与我们为敌之人,北宁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凌克清畅快的大笑出声,他因为上回没能说服凌若夕的事,被北宁帝险些遗弃,如今这机会正是他将功补过的最好时机,只要和三王爷一起合力,取下南诏,相信他也将在皇上心中恢复昔日的信任和宠信。
就在二人自以为胜券在握时,忽然,一道墨色的人影竟从角落里一跃冲上半空,手中柳叶刀凌空滑出一道冰凉的白色微光,叮当一声,扛下了敌人劈来的黑色弯刀。
险些被一击砍中要害的暗水这才得以有了喘口气的机会,他迅速后撤,微微弯腰,不停的喘着粗气。
“妈蛋,好累!”明明只是一个蓝阶的敌人,可他却愣是没办法将其抹杀,这种感觉别提有多憋屈了。
待到他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定眼一看,替他扛下攻击的,不是凌若夕还能有谁?
“凌姑娘小心,他手里的武器有鬼。”暗水扯着嗓子提醒道。
这种话不需要他说,只短暂的交手,凌若夕就已经察觉到了。
身躯凌空一转,避开对方砍来的刀刃,两根银针咻地滑出衣袖,直取敌人咽喉,那人被迫横刀在胸前,进行格挡,这么大的破绽,凌若夕怎么可能放过?她不退反进,拳头凝聚十成的力量,轰地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