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旁观下人们搬运东西的凌若夕闻言,微微一怔,“这是我的分内事。”
“可是……”小丫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她不希望被凌若夕这么对待,就像是她挖空了心思在弥补着什么似的,让她很不自在。
“我的人本就应该享受最好的。”凌若夕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让小丫心底的无措刹那间消失。
她想,或许夫人的确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在弥补自己,可这也是夫人的一片心,她不应该拒绝的。
当家具、摆设通通安放好后,凌若夕才嘱咐小丫早点休息,告别离开了。
目送着她逐渐融入夜色的背影,小丫轻轻握了握锁骨中央的锦囊,喃喃道:“暗水,为了这样的夫人,就算你舍弃性命,也是值得的,对吧?”
随风传来的低语,让凌若夕脚下的步伐微微顿了顿,以她的耳力,这样的距离足够让她听清小丫在说些什么。
原来,她的内心深处,竟也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埋怨吗?
“在想什么?”一直在不远处安静等候的云井辰,见她出来,立即迎上前,却刚好撞见凌若夕神色黯然的样子,隽秀的眉毛忍不住皱了皱。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的表情为什么会这么难看?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天底下的傻子太多了。”小丫是,暗水是,云旭是,那些为她而死的人,不是傻子是什么?
云井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伸出手,将她冰凉的手指握在自己的手心中,“不要胡思乱想,有些事在你看来不值得,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值得的。”
他不希望她一直内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们可以悲伤,可以难过,可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我怎么也开始伤春悲秋了?”凌若夕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有些哭笑不得的从自责的情绪里恢复到正常,“老实说,你昨天到底对小白做了什么事?他今天一整天可都没搭理你。”
说是不搭理或许还算是轻的,凌小白现在见到云井辰就绕道而行。
“本尊能做什么?不是说了吗?只是稍微教育了他一下。”云井辰眸光一闪,依旧用上次的借口糊弄凌若夕。
“不想说就算了,但不论怎么样,你也别做得太过火,小白是我的儿子,他要是吃亏吃多了,我可不会坐视不管。”凌若夕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警告他一番,省得他有事没事去逗弄儿子。
“本尊知道分寸,那小子就是被你太溺爱,哪有人六七岁了,却还和娘亲睡在一起的?”云井辰提起这事就窝火,哪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也不愿意对方霸占自己的爱人。
凌若夕被他的话说得嘴角直抽,“六七岁还是小孩子,你有必要大动肝火吗?”
再说,什么叫睡在一起?不过是一个睡,一个修炼,怎么到了他的嘴里,这话听着就这么的暧昧呢?
“小孩子也不行。”云井辰霸道的说道,“你这么纵容他,将来他能成大器吗?”
“我从来没有希望过小白成为什么伟人,我只求他一世自在、悠闲就够了。”凌若夕解释道,“身份越是尊贵,身上肩负的责任就会越大,我不希望他承受那些重担。”
她的儿子,只需要做他想要做的事就好,哪怕是胡作非为,也无妨。
“你啊……”云井辰突然间嫉妒起凌小白来,能够被她这么对待,这小子绝对是上辈子积攒了太多的福气。
第二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空上降临,各大商铺的掌柜已在昨夜连夜离开本家,开始着手准备婚礼的筹备工作,时间很匆忙,也很赶,他们几乎调动了所有的人手,广发喜帖到各大世家,各大佣兵队伍,甚至就连北宁、南诏的朝廷,也接到了来自东方家族的喜帖。
各地城镇内的字号,通通降价,以这样的方式,诏告天下,这场婚礼的重要性。
无数百姓纷纷开始打听,这东方家族这么大动作的背后,到底有什么事。
在得到云井辰的默许后,掌柜们贴出告示,在婚礼举行的当天,东方家族将在各地摆三千流水席,用来招待百姓,共享婚礼。
这则消息一出,整片大陆彻底轰动,只不过是一场婚礼,却有办得这么庄重,这么盛大,这东方家族的财力到底有多雄厚?哪怕是皇室的国库,也支撑不起这么一大笔费用吧。
要知道,那可不是在一个城镇中免费摆席请客用膳,而是在整片大陆啊。
“家主,所有支出费用大概算出来了,一共需要消耗黄金五千六百余万。”负责管理东方家族一切开销额度的管事,大清早,就把连夜计算出的预算清单,交给云井辰。
五千多万的费用,这绝对是一笔天大的数字。
云井辰却大手一挥:“放手去做,银子不够,从本家调取。”
东方家族积攒的银子,几乎用之不竭,这笔在旁人眼中的天文数字,对云井辰而言,仅仅是九牛一毛,还不至于为了这笔钱,而让他落入一无所有的境地。
管事立即应下,这才从书房里走出来。
“五千多万……”凌若夕悄悄咽了咽口水,饶是她,也被这数字吓了一跳。
“呵,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用它们来买你的高兴,本尊乐意。”云井辰绕过书桌,抬脚走到她的身边,手掌轻轻握住她貌似瘦弱的肩膀,一字一字缓声说道。
“你这是在向我炫耀你有多富有么?”凌若夕嘴角一抖,她刚才还在心底暗暗计算自己这些年来存下的小金库,但算来算去,最多也只能抵得上,这笔巨款的尾数。
和他相比,她完全就是一个**丝,有木有?
“本尊的一切,不都是你的吗?”云井辰含笑说道,“再说,本尊还真不在乎这点银子。”
曾经对他来说,整个大陆没有多少事,多少人,是被他放在眼里的,他创建东方家族,也不过是因为太过无趣,而如今,他却在庆幸当时一时兴致的做法,至少,这个家族如今已是她最坚硬的后盾。
“你把这话往小白面前说去,他喜欢听。”凌若夕揉了揉眉心,打发他去找凌小白,那小子对银子这种事是最敏感,最喜欢的。
“你这是在赶本尊走吗?”云井辰故意扭曲她的意思,面露几分委屈。
“滚粗!”凌若夕给了他一脚,云井辰迅速闪开,让她踢空了。
他一个旋身就到了书房门口,优雅的拍了几下衣摆:“娘子,你这是家庭暴力啊。”
“哦?你想要看看真正的家庭暴力是什么吗?”凌若夕握紧拳头,冷笑着作势要从木椅上起身。
这男人,三天两头的上房揭瓦,真以为她舍不得动手?
见她貌似真的怒了,云井辰赶紧叫停,“本尊不想,娘子,别气坏了身体,都是为夫的错。”
“哼!”他的讨好,勉强让凌若夕心底的怒火略微平息了少许,深沉的黑眸里,有淡淡的笑意正在凝聚。
在婚礼如火如荼筹备的过程中,各地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无数人好奇着,凌若夕和东方家族的关系,无数人好奇着,这次婚礼的双方,到底和她有怎样的关系,为何她会为了这对新人,做到这种地步。
就在一切似乎走上正轨,只等良辰吉日到来之际,北宁国京城内,东方字号的商铺却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身着华贵锦缎的凌克清满脸愁容来到柜台前,“我要见凌若夕。”
掌柜的早就知道这位丞相和凌若夕之间的关系,把人留下来,随后,飞鸽传书把这则消息送到本家。
他可不敢擅自做主,见或不见,该由凌若夕自己做决定。
“恩?”正在凉亭里和小丫商量着婚礼细节的凌若夕,从下人手中拿到信笺,展开一看,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这凌克清搞什么鬼?到了现在,他们还有见面的必要吗?
“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小丫有些紧张的问道。
“不,只是一个讨厌的家伙想要见我一面。”凌若夕收紧手掌,玄力瞬间将信笺捻成碎末,洋洋洒洒掉落了一地。
“夫人如果不喜欢,就别答应去见对方啊。”小丫完全站在她的立场,在她的眼中,万事都以凌若夕的意愿为重。
“不,我很想知道,他见我的目的。”太过安宁的日子,凌若夕过得有些无趣,她想要弄清楚,这早已断了关系和往来的凌克清,莫名其妙求见自己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于是,她回信一封,让掌柜告诉凌克清,明日,她将造访丞相府,亲自去见凌克清。
得知这个消息,云井辰有些不解:“那个地方,你为何还要回去?即便要见他,在外边随便找个场所便可,何需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他从最初就调查过凌若夕在凌府里从小到大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以至于,云井辰不愿意她在回到那个地方去。
那里除了给她带去过压抑的生活,还有别的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