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巧茵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明白,若不是她肚子里怀着的是刑真如想要的先天灵胎,或许她的遭遇会比潘慧还要悲惨。
潘慧还是刑真如所谓爱的人,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人,刑真如都能下如此狠手,更别说是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而且还被其深恶痛绝的妹妹。
“来人!”刑巧茵大喊一声,立马有小黄门跑了过来听她吩咐。她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没人给她更衣清洗!你们就这样放着她闷在这件屋子里么!你们这是有几个脑子!万一人死了,你们怎么跟驸马交代!”
小黄门唯唯诺诺地回道:“禀小姐,这……这都是驸马爷吩咐的。说这位姑娘交给小姐您照顾,生死由您负责。”小黄门说完又小心打量了一下刑巧茵脸色,见其面色铁青,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刑巧茵闭上眼深呼吸,只有这样才能忍住不当场暴走杀人。此时刺鼻的血腥味已经被她彻底忽略,紧握成拳的双手更是捏得关节“咯吱”作响。片刻,她狠狠睁开眼,猛地一甩手,道:“打水来!马上把这里给我清理干净!一刻钟之后我再过来,若是这屋子还有一丁点的血腥味,你们的人头全都别想要了!”
说完,刑巧茵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东暖阁,临到门口的时候将手中钥匙交给身旁的宫娥,又吩咐了一句:“帮姑娘擦洗干净身子,换一身衣裳。”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潘慧到底遭遇了刑真如怎样的对待,只是看到一地干涸成深褐色的血渍还有那个小小的死胎,她便已是胆颤心寒,这要是潘慧,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心伤……
刑巧茵眨了眨眼,眼中不知不觉竟有了几分泪意。身为人母,她更能体会失子之痛,而且还是刑真如下的手。以刑真如痛恨杜子昂的程度,这要下手落胎,绝对是狠手!
如此狠绝,倒也符合刑真如现在的性情,只是……刑巧茵原本以为自己该是讨厌潘慧的,毕竟这个女人霸占了刑真如的心,可如今看到潘慧的情况,她只有满满的悲凉。
原来爱错人和被错的人爱上,都是一样的悲惨。
潘慧昏昏沉沉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周围一片混沌,身体痛得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然而心中不断涌~出的忧伤却让她怎么也不愿意醒来看看自己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依稀在浑浑噩噩之中看到一个红黑色身影在不断撕扯她的衣服,那个人不管不顾地蹂~躏她,把她弄得遍体鳞伤,还让她尝到了撕心裂肺的分离之痛。那是将生命从她体内生生分离出来的疼痛,痛得她直接晕死过去再也不愿意醒过来。
潘慧猛然睁开眼,坐起身来。
她想起来,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被刑真如带到了宋国皇宫软禁,被刑真如强行侵犯,就连三个多月已经成型了的孩子也被刑真如打落了。
她……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孩子没了,就连身子也变得不干不净了……
潘慧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满是嘲讽和苦涩。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到如此境地,若是可以选择,当初她或许不会离开长明轩。
潘慧脑中突然闪过万生岛主离开长明轩时对她说的话,万生岛主当时要她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长明轩,莫非是赤影一早就料到了今日所会发生的一切?!她知道这世上是有未卜先知之人,能够看穿他人的命运,却没想到万生岛主到处就是不能明言而留下的忠告。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你醒了?”
身后传来一个清淡的声音,潘慧身子一僵,回头,就看到刑巧茵俏生生站在她身后,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刑巧茵走到床榻边站定,将潘慧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仔细闻了闻屋子里的气味,确定血腥味已经很淡很淡了,这才问道:“可感觉好些了。你已经昏睡三天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点清粥,你先吃点。”说着,她挥挥手,让人将清粥小菜端进屋来摆在桌上。
潘慧顺着刑巧茵的目光看去,见一个个宫娥进进出出忙活布置,她却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半点没有要下床的意思。
刑巧茵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钥匙,道:“你的镣铐,我已经解开了。过去吃点东西吧!”
潘慧抬眼,望着那把金灿灿的钥匙顿了顿,复又一声不吭地躺了下去。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吃,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反正都已经到了如此境地,生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她知道刑真如将她绑来,自然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那么她就死给刑真如看好了。
想要让她心甘情愿跟着他,简直做梦!
刑巧茵对潘慧的举动毫不意外,她只是挥挥手让人都出去,还亲自去将门关上拴好,又走回床边。这一回,她不再是站着,而是就着床沿坐下,漫不经心地说着话,就好像是在说着一件别人的故事。
“我十二岁那年,大哥被爹爹派下山去巡查宋国境内修仙势力。那一年,爹爹跟我说,他打算给我许配一个好人家,让我一辈子被人宠爱。那时,我体内火毒还很霸冽,头发虽然长出来了,却也只是比秃子多了几缕毛发而已。爹爹跟我说的时候,我很是开心,想着这世上也不全是看中皮囊的人,我这副模样都有人愿意娶我,并且许诺宠爱一生,那人一定是真心爱我的。”
潘慧面无表情地仰面躺着,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在听,刑巧茵一眼看去只见她双眼空洞无声却也不在意,继续说着:“天真的我并不知道,那只是我噩梦的开始。当天晚上,我就被爹爹强~暴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那种哭喊无救的绝望,让我接下来的三年每每午夜梦回都要哭湿枕被。那时候,谁也没来救我,其实我知道,谁也救不了我。我被他用镣铐锁在床~上,吃喝拉撒全在屋子里,唯一能透出光亮的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外面的一切似乎都与我不再有任何关系,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算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