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艾玥玥是心情复杂了点,而另一边仓皇出逃的夏时基本就是出离愤怒,生无可恋了。
打出生以来,最大的打击和羞辱在今天,全都一一尝试了,在S市一向横着走的夏家大少爷竟然被一个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还让一群食堂大妈给打了?
想想都不可思议,要是告诉了圈子里的那群纨绔,他们都能当天大的笑话笑整整一年!
坐在车上,打手们是集体噤声,心惊胆战地感受这夏时大少爷不断散发出的冷气、阴郁、怒火……。
完了晚了,大少爷平常最擅长的是什么,记仇啊!他们这群小打手,看似没犯什么错,但按照惯例就是第一个出气筒啊!
完了,今天的篓子捅得太大,还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艾玥玥……,”夏时摸了摸青紫了的脸颊,冷笑着慢慢念道。
打手们菊花一紧,被大魔王浑身的寒冰之气给冻得小心脏都停跳了几秒。
“查、回去就给我查,我倒要看看,那个艾玥玥到底能有几斤几两!”
“是”打手连声应道,俄而顿了下问:“少爷,那关少那里,您看……。”毕竟人是关少的女朋友啊我的大少爷。
“不必顾忌他,我到时候自有办法。”夏时忽而神秘一笑,似乎是预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至于脑子里正在想什么缺德的计谋,就谁也不知道了。
“是”打手乖乖应道,管他什么关少、沐少的,他家少爷一怒,那是任性得可以,面子里子都能往地上踩。
第二百四十四章归去来
“先生,”尼古拉恭敬地站在迟向北面前,朝他微微鞠了一躬,“叨扰您这么久,我想我现在该跟您告别了。”
迟向北放下手中的书本,也缓缓站起来,“尼古拉,你找到了你要找的人?”
“是的,先生,”虽然还不能确定行踪,但我已经联系上了他!”尼古拉微微一笑,“感谢您这段日子来对我的照顾。”
“不要这么客气尼古拉,我们是朋友。”
“是的,先生,您是朋友,”尼古拉真诚道,“在华夏的这几天,大概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经历了,真的十分感谢您先生。”
迟向北摇摇头,“这是应该的尼古拉,而我并没有做什么,这段时间,我这个做主人的待客有些疏忽,应该向你道歉。”
“并没有,先生,我知道您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我刚从您父母处过来,我听说您就要订婚了是吗?”尼古拉好奇道。
迟向北嘴角的微笑淡了下去,“如你所见。”
尼古拉惊讶,“但那个女孩似乎并不是……。”
“你知道的尼古拉,有些人,也许爱过,但并适合相伴一辈子。”
“这样吗?”尼古拉挠了挠后脑勺,“我并不太理解先生,我们科西嘉岛上的男人一向是自己想要的就要去抢夺,强者为尊,没有什么固定的法则,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应该踢一边去,没有什么能阻挡心里的愿望。”
“可惜,我不是你们科西嘉岛上的一员,我生在华夏。”
尼古拉翘楚迟向北话中的几分寥落无奈之意,便不好出言再问,总归,那背后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故事,他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不应该继续问那些私密的问题。临了,尼古拉上前拍了拍迟向北,笑着道:“先生,虽然我不知道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认为,人生不必要将就和妥协的,先生,任何人或事,一次错过可能是后悔一生。”
“我明白”迟向北淡淡笑着,“需要我送你到目的地吗,尼古拉?”
“哦,千万别,先生,要知道我们家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气,我若是公然做了您的车去,他会生气的!”
迟向北注意到,他的发音里用的是“他”而不是“她”,当下大约对对方是谁,心里清楚了几分,“那好,你出门要小心,有什么需要尽管打电话给我。”
“一定,先生。”尼古拉取下头上的礼帽,朝迟向北微做了个再见的姿势,转身提着个小行李箱走了。
迟向北目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末了,视线回转,停留在桌上摊开的书本上,陈旧老大页面上,一枚银杏叶书签正静静地躺在上面,静谧中,透着几分岁月沉淀的味道。
能让尼古拉丢下生病的罗宾特意来华夏的人,大约就是那位特拉齐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也就是罗宾的小孙子吧,这几年和罗宾的交往中,罗宾从未主动提及对方,似乎祖孙俩的感情十分不融洽,早年,那位,似乎还没回到特拉齐家族中来,在外边过得生活很是肆无忌惮,后来是迫于家族力量才回来的,又被罗宾压制的厉害,所以一不小心就给特拉齐家族制造了几起麻烦,那段时间,他给罗宾治疗问诊的机会平白多了很多,那小子功不可没。
那么,现如今,他跑到华夏来干什么?尼古拉还非要独自前来,原本身体状况还不错的罗宾一夜间就病了,还躺床上都下不来。
这里面的事情恐怕不小。
敛去思绪,迟向北单手拿起书本,仔细看着那片已经被压平整了的银杏叶书签,记忆如水漫漶开去。
秋日的一天傍晚,他站在一棵银杏树下,傻兮兮地呆站着,这是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但也是尚禹希那丫头的必经之路,自从小丫头失去母亲,家里又来了一位阿姨之后,她就开始变得沉默了。
原本,他和他虽是同班同学,但两人完全没有交集,他也只是在暗中时不时地关注着她,那时候的他,忙于学习忙于家族事务,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自己对个女孩时不时的关注代表着什么,直到从其他同学口中听说了她家庭巨变的事,他心中一紧,然后下意识地就想要去看尚禹希,彼时,她正趴在角落里的课桌上,埋着头,似乎是静静睡着了。
他看了一会儿,平复住那一瞬间巨变的情绪,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般异乎寻常的举动,思考了一会儿,心里的生气个明明灭灭的答案,但自己很是不能确定,又看了尚禹希几眼,然后回过头继续学习,然后那一整个下午,自己没有能看进去一个字,满脑都是尚禹希哭泣流泪、孤单无助的样子。
他心烦意乱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那个罪魁祸首,然后起身提前离开了学校,他想,他想要平静一下,然后才知道自己这么关注一个女孩究竟是……。
没想到,这个让自己冷静的习惯性方法让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几天后,当他一脸挫败地回到学校,看到趴在课桌上一言不发的尚禹希时,心里又开始砰砰跳动起来。
然后他看见她抬起了头,一张茫然苍白的小脸,就那样大剌剌地刺进了他的心口。
他窒了窒,继而心里一痛,她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是谁让她变成个样子的?
她很不好,很不好。
那股浓烈的痛意消散后逐渐化为了浓浓的怜惜之情,他想要靠近她,对,靠近她,抱一抱她,温柔地安抚她,让她所有眉间所有的与愉快都褪去,让她笑起来,对了,她笑起来会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很好看。
他的心又开始剧烈的砰砰跳起来,那些念头一旦滋生,便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想,他现下是终于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了,他遇上了一个女孩,然后觉得一天到晚的牵挂,见不得她有一丝一毫地委屈和不开心,若有,恨不能以身替代。
是的,恨不能以身替代。
他对自己说,然后迅速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很好,既然如此,就该随心去做吧,他当下做了个决定然后走了出去,走到了放学后,她必经的这棵银杏树下。
从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尚禹希喜欢银杏树,还偷偷地在树下搜集过很多银杏叶当书签。她永不会承认自己曾傻兮兮的跟在她身后,也捡了不少树叶。
他把那些树叶拿回家,细细地看了很久,然后很小心地压进了
厚厚的书本里,心满意足地看了很久,也笑了很久,笑完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什么而笑。
毕竟,当时年少,懵懂未明啊!
可此时站在树下紧张着等待的迟向北,是明白的吗?,不,也不算是,那时候的他,只是单纯地想对一个女孩好,想让一个女孩无忧开怀,便使出了所有勇气等在这里,想要走到这个女孩面前,恳求她能够她能给他自己一个机会。
可那时候,尚禹希说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说。
因为直到天黑,他也没等到尚禹希背着黑色书包低头一步一步行来的身影。
他始终枯等着,心一点一点凉下去,平生第一次尝到了等人的滋味,这滋味真苦,他却还不想离去。
直到路灯已经开始亮了,天空微微飘起小雨,他才开始想,尚禹希今天是不会从这条路上走过了,那她回家了吗?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再等等,再等等,她每天都从这经过,没道理今天忽然就不来了,再等等吧,她会来的,尽管不知道这儿还有个人在傻傻地等着她。
她一定会来的。
不知为何,他就是如此笃定,如此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走开,知道细雨打湿了他的发与眉梢,他才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黑夜里踽踽行来。
那一瞬间,他又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又重新活过来,开始新一波的剧烈跳动,咚咚咚……,他再也忍不住地冲了过去,扶住她的臂膀。
尚禹希从迷蒙中醒过神,微微抬眼看他,“是你?迟向北,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送你回家。”迟向北强自压抑住情绪道。
“先放开我,我自己能走。”她虚弱道。
迟向北看她嘴角干裂,双颊带着不正常的晕红,心口一紧,当即道:“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你放开我!”
“听话,你要看医生。”迟向北直言道。
尚禹希挣了挣,见对方丝毫不见松手的意思,她怒了,“我叫你放开,你没听到吗?放开!”
“我带你去看医生,”知道尚禹希不会配合自己,他硬板着脸道,说完就拉着尚禹希往医院方向走。
尚禹希彻底爆发开了来,她使出所有力气胡乱挣扎,“我不去,不去,不去!!你聋了吗?你是我什么人,你管我是死是活?!”
她站直了身子,立在原地和迟向北对峙,瞪大的眼睛里盛满怒火和悲伤,就像一个缩在角落里的小兽在绝望狂吠着要挣脱被屠宰的命运。
迟向北就那样认真地凝视着她,不说话也不反驳,“从前我不是你什么人,但从今天起不是了,尚禹希,从今天起,你,我接管了。”说完,他一个矮身,将尚禹希整个人打包扛在肩膀上,稳稳地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你在说什么?我和你熟吗?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听你的!你这个该死的,你到底要干什么?”被猛然扛在肩膀上的尚禹希不住喊叫起来,双手还不忘捶打着他的肩背,可眼下她头晕目眩,发烧掏空了她所有力气,就算拼力打下去哪里还有什么分量可言?
迟向北一边享受着这独有的“骚扰”服务,一边是终于将那句压在心里反反复复咀嚼了千万次的话说出口了的释然和轻松。
他愉悦地笑了起来,哪怕已被细雨洒落了满脸的水珠,他却觉从未有过的欣喜和满足,原本需要走个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
到了急诊室,他换来医生看看尚禹希,自己则转身熟门熟路地找来了一块大毛巾,罩在她头上就开始一点一点替她擦干脸上和头上的水珠。
尚禹希无语,直愣愣地瞧着面前这个细心替她擦拭,自己却浑身是水还毫不自知的男孩,她记得在班上,他和她就从来没说过话,一个是高冷的学神,一个家逢巨变,白天鹅一朝变土丫头的小透明,他们怎么就忽然变得这么亲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