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暗手

那时候虽在边关,但总觉得一切都是好的,连弥漫黄沙的风,都可能带了些许的香甜。

后来有一日,狭叩关起了大风,刚飘过来的乌云都吹散了,城外传来消息,有大军压境,数万敌军才是那真正的黑云。

扶几见状不妙,脱离其貅的视线,传信出去。之前叫庄家传信门中,派人边关,后来人寡,又飞信武林,身为长长老,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双方战局僵持,张起攻占漠疆三座城池,却迟迟拿不下水城,即使如此,漠疆都城岌岌可危,又因其貅坐镇狭叩关,漠疆几乎倾尽所有兵力攻打此处。

五日后,张起传信,有敌入城,以死相拼,起身负伤……

皇帝震怒,传信中央,就近调兵,直捣黄龙。

漠疆的半边天下,都被水城城主背负。

有将军来,带兵三万,实力虽悬殊,但科技燃眉之急。

来人无他,乃王爷其邑。

一年多未见,远远看上去,他和以前无甚两样,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银色的铠甲,留了青青的胡茬,目光犀利,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其貅似乎也不太给面子,在主帐中和将军们讨论战事,并未出来迎接。其邑似乎也不恼,全然不在乎这些。

在皇宫的那一年,扶几多多少少知道了这位王爷与当今皇帝那些故事,母妃死于当今太后之手,想杀又杀不得,一边是同父异母的哥哥,一边是位高权重的太后,即使位至将军,却还是只有忍气吞声。

对此,扶几觉得其邑可以说是个好人,至少是个很好的王爷。即使杀母之仇不可忘,为了这悠悠天下苍生,他仍旧一身戎甲,挥刀上战场。

想着想着竟出了神,当那高头大马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扶几心里“咯噔”一下响。

这个人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尤其是他现在看过来的样子,像极了鹰看小鸡的样子,目光不自觉的闪躲,躲到最后自己都装不下去了,直接脖子一梗:“不知王爷……将军在看什么?”

其邑坐在马上,冬日的阳光打下来,在银色的战甲上打了一层薄薄的金光,刀刃般的目光扫过去,那些单纯为了一睹尊容的将士纷纷后退,唯那小鸡仔似的人,不知道是出神还是怎么的,木愣愣的站在那里,目光都有些放空。

有的人,脸变了,到眼神还是那样……

那时少女不知忧愁,眼睛明亮有星辰。

后来的扶几心里有事,眼睛低垂无光,让人认不出来,就想那个小兵远追。

“还好吗?”会空的话还在耳边转,“去哪了?”把她救回去,却要求隐于市井,隐于小巷,人却没了。如果不是因为心性惊人,刚才就不是盯着这人看……

“嗯,啊,额,行……”扶几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其邑第二次觉得挫败,第一次是自己一生的遗憾————杀不了太后,如今第二件,就摆在自己的面前————找了数月的人,念之不忘,如今在边关出现,也是因为另一人……,她跋涉千山万水,只是为了陪在那个人身边,那个救不了她的人身边……

扶几觉得这个人周身的空气比刚才又冷了许多。

其邑站在帐篷外,刚刚收拾完,天色就暗下来,如今帐中无他人,只有皇帝越相其貅。

“水城城主用兵不弱,张起受伤,望臣代之。”声音平淡,开门见山,和往日在高位上别无二样,一时让人忘了这是凶险的边关,还是更加凶险的朝堂。

漠疆国难,国之不保,如今全系水城,越相皇帝在狭叩关,漠疆举一半兵力攻打炎城,其貅不能离开,守于炎城狭叩关。

次日,撤回张起,特派王爷其邑。

战局久不解。

那日收到信件,字迹有些许熟悉,找了个时间,来人竟是祝闲,那个最年轻的武林盟主。

“呦,长老这是乔装打扮为了找什么消息?”

扶几就不信,他一个武林盟主会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有冬眠和高护那两个待在金城,他想知道应该不难。

“你来干嘛?”扶几头痛,总觉得他来这里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你传信回去要帮手?我这么好的帮手你想找也找不到啊,你不是该谢谢我?”

我谢你个大耳刮子!

“滚回去,换人来。”这是命令。

“我是盟主,你可叫不动我。”扶几最见不得他那要脸不要皮,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模样,现在看了,真的就是恨不得打他一顿解气。

“本座没功夫陪你废话,此事非同小可,绝非儿戏,本座可不敢拿堂堂盟主开玩笑!”声音带了怒气,体内有真气运转,直恨不能一掌劈出去。

“本盟主只是个帮手,我是跟着冬眠和你恨晚门的门人,”约莫是看到扶几真的生气了,不知怎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觉得一阵心虚,“还有我的一些心腹,他们怕我出事,非来……”

“滚!”扶几转过身去,重重吐了一口气,冬眠来了,门中有高护,只是这个人……

其貅手里拿着成余,听蓝柯汇报,最近城里来了许多江湖人,恨晚门,祝幽堂,望月楼,梅花宫,闻风阁,甚至一些其他门派。

眉头紧蹙,此事不简单。

数日后,水城穿来百里加急:其邑重伤!

其貅立马封锁消息,无人可知,但终究纸包不住火。

那时候扶几躺在床上,有人撩开帘子进来,不用说,敢在这个时候来的,扶几不用动脚趾头都知道是谁。

其貅慢慢掀开被子,和衣躺下,长臂一揽,把背对自己的人抱了满怀,手臂越收越紧,直把怀中的人揉到心里。

“百几,太祖征战天下,到死也没有成功,皇爷爷奋起直追,止于狭叩关,父皇英年早逝,我十六岁登基,到如今已经十年了,原本想守好祖先基业,如今敌国外患,百几,你告诉我,战是不战?”

扶几转身,抱住他的腰腹,脸在其貅胸口蹭了蹭。“战是不战,你都知道,何必如此来问我。你若不想,便不会待到如今。”扶几丝毫不怀疑这个人的主见。

“你走吧,我害怕。”被子下两个人紧紧相拥。

“你舍得让我走吗?我死也不会走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在这里陪着你,你相信我,我有这样的能力让自己活着。”

其貅亲在扶几的鼻尖,这个人如今就在自己身边,说着令人心醉的话,仿佛那一年的悲伤从来不存在过,那些隐藏的伤口,仿佛顷刻间被治愈。

她的轻功,举世无双,世间难寻。

从来没有问过她师从何门何派。“如果我问你……”

“我的师傅是江湖上的白山老人。”这句话机械又随便,却又让人无从查起。白山老人的名号,在江湖上不算小,知道的人也不少,但真真正正见过的却没有多少个。

“听说她的医术举世无双?”

“我从小学的就是轻功,从未接触过医术。”这句话倒是真的。

“你能自保自是最好的。”他的声音渐渐变小,仿佛是准备睡了。

扶几不管,翻身趴到他身上,稀稀疏疏的吻落下去,浅尝辄止,欲擒故纵……

“你干什么。”很轻易的,扶几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扶几“嘿嘿”的笑,手并不是很乖巧……

“这是我的帐篷,我想怎样就怎样。”从鼻尖吻到额头,又回到眼角,然后……,一翻身,睡了……

其貅:……这是不可能的!

扶几:“唔————”

次日一早,扶几起的很晚,醒来的时候,桌上还放着一碗粥,除了巡逻的人,剩下的所有人都去了校场,四下里人很少。

刚刚吃完早饭,随便洗漱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贴上面皮,帐外有人影晃过,等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踪影。

回来的时候,主帐外面有个人,扶几本来没有多加注意,只是转身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他中指的戒指,谁打仗还带戒指?那戒指反射阳光才引起了注意。

那人行踪诡异,鬼鬼祟祟,一看便知 不是好人。

扶几当做不知道,渐渐隐于暗处,一个人打量。

池清欢站在转角处,吓得浑身发抖。那是人是鬼?明明已经消失一年了,怎么刚刚又看到了?那之前的人又是谁?也是她假扮的吗?

远追……,百几……,怎么如此阴魂不散。原来皇上每天早上叫的,每天晚上陪让的,并不是一个多么是备受重用的将军、士兵……,是那个女人!

因为嫉恨,那张苍白没有妆容的脸已经扭曲,抓在手里的衣角被揉出褶皱。

原来她真的趁自己不在,勾引皇上。每每想到此处,就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怪不得当初看到他的时候觉得熟悉,不过换了身打扮,也仍然是当初的皇宫逼问自己的那人!想不到是这样的女人,为了勾引皇上,竟然女扮男装!还学了这换脸之术!

沙漠与中原交界处,帐篷建在一片草地上,周围还有低矮的树木,是个适合藏身的好地方。

扶几看到了他的指尖,微微发黑发紫,像是中毒了一样。

那人慢慢进去,然后又迅速出来,扶几立马跟上。那人走到护城河边,向周围看了看,跳进水里。

难道是敌军的探子?

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回到主帐,帐中一片平静,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这很容易让人恐慌,分别检查了茶水,发现没有问题,仍然通通换了一遍。

“土豆,我发现今天有人混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漠疆的人。”扶几抬头看他,明明面色疲惫,眉目却格外柔和,仿佛不是士兵们口中说的那个阎罗般的人。

“累吗?你不要想这些,好好休息。”

“你已经知道了?”

“应该不是漠疆人,只怕是江湖上的人。”他的目光渐渐离开,仿佛陷入了思考。每当他想事情的时候,扶几都注意到,他的眉头蹙得很紧,挤出两个小小的疙瘩,手会握成拳,背在身后。

“江湖上的人?”怎么会有江湖上的人?难道是因为自己?看来是时候传信给冬眠了。

那是很多年后,扶几依稀记得那一天,饭菜似乎很香,比平时都好吃,将士们都很高兴。然后,那仿佛是一场噩梦,大概是越相的一场浩劫……

为了赢,漠疆人竟然在河里下药,在沙漠里,最珍贵的就是水,而在这沙漠中,只有唯一一条河流————勿归,几乎贯穿了半个沙漠,不论是哪一方的人,都会饮用。

算时间,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储存足够的水,这些人想干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死了好多好多人,不论士兵还是百姓,包括扶几自己。不!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个人!他是首脑,他是枢纽,他怎么可以中毒?

漠疆人趁机攻城,伤亡惨重,有的人在战场上毒发,有的人在战争后死去……

连漫天的灰尘里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从河里打出的水都不能喝,因为攻打水城,这边粮草不够,漠疆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一点,派人死守炎城,国之将覆,须臾之间。

扶几手里拿着白骨,站在床边,因为身体带毒,所以中毒不深,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连随行的军医都死了,接替那份工作的是蓝柯。

打马而过,有风裹着黄沙从耳边吹过,满天数不清的星星,光芒都打在地上,飞音大步跨过,星星指路,直赴嘉和关。

皇帝中毒,士兵中毒,水城不破,张起受伤,其邑受伤,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还有那些突然大量出现在边关的江湖人,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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