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体弱

扶生指间藏针,对面有人飞掠而来,冰冷的剑尖从眼前划过,带过一次风,削掉两缕长发,足尖点地,乘风而起,迅速后退,手腕用力,银针飞出,面前的人面上浮现惊恐,哇的吐出一口血,浑身失去力气,手中的剑掉在地上,七窍流血,因为窒息,面部慢慢变成青紫色,最后一命呜呼……

“望月楼楼主左家青已废,尔等速速投降,可饶你们一命……”说话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上面绘着昙花,定住了那刹那芳华,眼角微微上斜,笑出一个调皮妩媚的弧度,一身青衣,腰坠玉佩,价值不菲。

扶几提着昏死过去的左家青从破庙出来,其貅将剑负于身后,紧随其后,漠然看着眼前一切,燃烧的稻草,飞溅的鲜血,折断的利器,地上的残肢,或死或伤的人……

收到消息匆匆赶到的暗卫藏在暗处,随意解决几个小喽啰,立马匆匆忙忙往皇宫赶,几个皇子都在那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出点什么事,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祝闲收好扇子,一转身,看到那个消失多年的人:三千青丝披上下来,一身素色白衫,沾满血迹,衣袖被割开,露出里面的伤口,红彤彤血淋淋,能看到苍白如宣纸的皮肤,那时候天边呈现鱼肚白,那个人站在黎明出现的地方,即使满身污泥,也犹如站在云端: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才知道她是一个女人……,原来曾经的公子远追不过是个顶替……

狠狠地把手里的人扔出去,像一块破布,那些负隅顽抗的人,突然失了力道,犹豫再三,纷纷放下手中武器,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活下来的人已经没有几个,连武林盟主都来了,看来江湖上是已经打定主意要除去望月楼!

回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彭闵记得团团转,其貅不在,自己也一把年纪了,还要操这些瞎心:一边要照顾好皇嗣,还要派人注意到忘君轩,又要担心皇上安危,真真是头发都瞅白了……

已经到了上朝的时辰,还是没有消息,彭闵一宿没睡,在太和宫中来来回回的走,蓝柯进来的时候,只恨不得抹他一身老泪。

“皇上呢?皇上怎么样?怎么只有你们回来?……”看他要说不说的模样,彭闵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愁成手中的拂尘。

“娘娘受了重伤,身体很不好,黄山要照顾她,太子殿下无事,只是受了一些惊吓,需要时间休养,一时之间赶不回来,皇上让彭公公先想办法。”然后毫不磨叽,身形一闪,消失在殿中。

彭闵哎了一声,准备好的一大通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他这是存心的!

“来人,去叫太医,其余的人去前殿,通知各位大臣,皇上昨日偶感风寒,身体不见好,不宜吹风,今日不上朝。”记得很多年前,这个借口也用过,那时候宫中都在传,扬宫人被处以极刑,死了……,后来的皇上也是这样,独自去了忘君轩,怎么也叫不回来,又不能被外人知道,那时候也是这样,也是同样的理由,同一个太医,因为同一个人……

扶尘守在窗外,扶桑守在门外,扶生站在一旁,静静的看那个男人,难怪不得阿几会喜欢,只要往那里一站,自成一画,身居高位,原本要接触无数的女人,连接一段段政治婚姻,或许阿几并没有看错人,这样的人,即使深居皇宫,也时时注意她,不能动用朝廷的力量,就只身上前,而现在,就呆在这里,轻轻的为她清理伤口,做着一个皇帝不该做的事。

“她什么时候醒?”榻上的人,眼睛紧闭,面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连呼吸都微弱,如果不是一直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脉搏,几乎要以为这个人已经没有气息。

“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师父去海外为阿几求药,不久前传来消息,并没有收获,”看看另一边平静的容人,想了想,还是接着说下去,“这一次,已经伤及根本,她的身体本就不好,又服用了不老核,不能大肆动用内力,这一次为了报仇,不管不顾,我已无他法,如果要让她活着,只有让她睡下去,很多年……”

已经恢复如初的容人,原来微微散乱的长发已经被重新梳理,沾了血的太子服,也已经换过,身上的衣服,针法一般,绣着一大片凤穿牡丹,是自己最讨厌的花纹,可是这件衣服……,是从母亲的衣柜里找出来的,上面绣着自己的名字,一针一针,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血迹。

他们总是觉得自己年龄小,其实自己有什么是不懂的?从小身在皇宫,知道了本就比别人多,其实自己怨恨过,就在几月前,这个女人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带着另外两个孩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时候就在想,如果当初落下的不是自己,也和景色和不离一样,被带去顶白山,是不是就会有另外一番光景?

可是这些已经不重要,都已经成为往事,既然已经是往事,就不必再提。

“师叔说的很多年,是多少年?”冷不丁开口,声音平淡,面上毫无波澜,云淡风轻的模样,和床边的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不管是多少年,我只要她活着,我只希望有一天,她可以重新睁开眼睛,”可以无忧无虑的笑,吃喜欢吃的东西,做想要做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那即使沉睡又有什么关系?

扶生慢慢走到窗边,看从窗口伸进来的一枝纯七雪:“或许,醒不过来……,也或许是更长的时间,就算用尽天下奇药,或许也无法把时间缩短到……,到你这辈子能看到她……”这很残忍,却也是事实,早说晚说迟早要说,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早些做准备吧。

容人藏在衣袖里的手骤然捏紧,眼皮微微合上,阳光在下眼睑上投下蝶翼般的影子,像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

“父皇说的对,多少年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活着,总会有一天,会重新睁开眼睛,即使我们看不到,却有希望,在以后的某一天,她能享这世间繁华,去享受曾经没有享受过的一切……”小小的少年,眼里有光影流转,抬眼间让人想到星河万里。

守在外面的人常年练功,自然听得一清二楚,皆是一愣:这些话,根本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能说出来的……

扶桑撇撇嘴:这人怎么教孩子的?这才多大年纪,教的都是些啥?

扶尘穿着白袍,这一路风尘仆仆,匆匆赶来,衣服上沾了灰尘,也来不及换:其实要用沉睡来恢复,很久之前就知道,所以师父才打定主意,要去海外仙山,去寻找更神奇的药……

那是什么样一种感觉呢,连着几天不用上朝,每天守在她身边,这种平静的感觉,让人想到永恒。

景色,扶析和不离来的时候,容人坐在案几后,手里拿着朱笔,正漠不作声的批阅奏折,安静的不像话,小老头的模样。

不离活泼,景色寡淡。容人微微抬眼,面无表情,低头,继续写……

“哥哥,父亲是不是又偷懒啊?”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不离总是这样,叫的是“父亲”,而不是冷冰冰的“父皇”。

其貅微微一笑,没有作答,看着手中的信,蓝柯派人传回来的,也是,白山老人用了两年时间也无果,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有消息?

“娘亲怎么还没醒啊?”少女年幼,不知忧愁,“扶生师叔说的已经快了,这都好多天了,怎么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啊?”

景色站在一丈开外,看着脚前的地板,过了很久很久,也没有走过去。

从小被严格对待的少年,住在荒无人烟的顶白山,不与外界接触,感情寡淡,可是却执着地站在那里,不前进也不后退,不说话也不哭泣,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连姿势也没有变过。

其貅拿起放在桌上的成余剑,慢慢执起少年的手,那是一束不一样的目光,和容人不同,虽然都性格寡淡,可是容人的目光里,更多的是相信,是真正看待父亲的目光,而景色,更多的是探究和尊重,是看前辈。

“你是哥哥,以后会是王爷,拥有更多的权利,我从前还是太子的时候,先皇曾告诉我,在怎样的位置,就应该有怎样的能力……”把手中的剑放到景色手里,“我曾失去过你们母亲,不止一次,虽然痛苦万分,虽然万分后悔,可如果再来一次,我仍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景色眉头微蹙,目光慢慢柔和下来:“母亲知道,所以从未怪你。”

不离手里拿着剪刀,兴高采烈的摘花,因为扶几说过,喜欢这样纯白的花,还有这沁人心脾的味道。

皇帝这一病病了许多天,朝臣惊恐,多加打探,却没有一点消息,只说受了风寒,还有多年积累下来的劳累,积劳成疾,一夕爆发,所以才久久不愈……

“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就看你们怎么保护她了。”扶生接过温和递来的一杯茶,微微呼出一口气。在两年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痛苦过,可是这个小小年纪便是太子的孩子还有这个男人,他们才刚刚知道,应该给他们时间……

面对远方红霞,容人坐在忘君轩的殿顶,旁边是一只吉兽,对着远方红霞的方向,仿佛和自己一样,也在发呆。

从自己有记忆开始,父皇就是一个极冷淡的人,可是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后来慢慢的思考,突然想通了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他从不表达对自己的关心,可是明明身为一国之君,却帮自己作弊,他曾亲自给太傅说,要亲自教自己读书,叫自己如何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太子,可事实上,不过是给自己更多的时间玩————虽然自己不太玩,还有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自己因为发烧,没有按时去少学监,严格的太傅却什么也没说,也是后来从蓝叔叔才知道,是父皇……

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容人没有转身,因为猜出了来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从其他人的表现就能知道,母亲这一次晕倒绝不简单,那种表情,不像是晕倒,像是已经不在人世……

“你们从前在顶白山,过的好吗?”或许是没有一起长大,两个人的性格都如此寡淡,虽然在一个地方读书,时常见面,可是交流的东西不是不离,就是朝堂上的事。

“不太好。”

“怎么说?”

“江湖上有人上传,顶白山有一白衣仙人,在皑皑白雪里种了无数奇珍异草,可救人性命,那些年,有许多人上山,母亲心善,也愿施药救治。我和不离,从小生在顶白山,雪山苦寒,我和不离身中奇毒,要努力练习功法,要睡在冰玉床上,才能慢慢好起来……”

“可是你们和母亲一起……”

“所以即使如此,我并不想下山。”

“你想问什么?”身为太子,容人也的确有足够的能力,何等聪明,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和自己谈天。

“母亲怎么样了?”握住成余的手慢慢收紧,顺着容人的目光,看到远处红霞。

“就算醒过来,或许也撑不了多久,可能几个月,总之要静养。”偏头看过去的时候,就像在照镜子。

“不论如何,只要她活着……”像是呢喃,小声的快要听不见。

容人微微一愣,除了这张脸,这是第一次,有一母同胞的感觉,仿佛是心有灵犀,才会说同样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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