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
殷止戈皱眉道,目光无一丝愧疚不自然。
反而干净地令人恐怖,疑惑不减,怀疑更浓,他站起身来,与郑从对视。
郑从看着那双浅褐色的眸,那目光,清透又干净,不掺任何杂质。
没来由的,郑从信了。
随即摇了摇头,冷声道:“证据。”
声音还是冷,只是没来由的多了一分信任,不知道是从心,还是从了殷止戈。
下意识地,便信了。
他也实在不敢相信,那样拥有如此清透见底的眼睛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刚登基没两年,就是像在那个时候做点什么,也没有机会啊。”
“况且我是近几年才回的皇城,之前在别国,又哪能接触到西川的官场臣服的一切?”
郑从这才反应过来,目光有些恍然大悟,如走出迷雾一般豁然开朗。
在杀手阁这么多年,倒是忘了斗转星移,事物变迁。
他都变得这么大了,而皇帝自然也变了。
郑从低笑,笑声里透着低沉的自嘲,笑自己恨错了人,笑自己的愚昧无知。
他自以为聪明,却忘了时光飞逝,最愚蠢的,是自己吧。
好一会儿 他又回过神来,目光淡然如水,方才那颓丧的样子没了,反而目光幽幽地盯着殷止戈。
“那便是你的父皇。”
“我父皇死了……”殷止戈无奈道,自然也不相信是自己地父皇干的。
“鞭尸。”郑从冷声道,目光冷漠,却总算有了一丝温度。
“……”殷止戈默,看着他霎时有些迷乱。
半晌,他才信誓旦旦道:“也绝对不会是我父皇!
我父皇一生正直无私,明君无疑。
不会做出此等昏君做的事,更不会杀戮如此之重,我敢拿我的命保证,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仁慈的人,绝对不会无故杀人,要么是郑家谋反,要么就是……有人顶着皇帝的名义四处制造事端。
然后祸水东引,尽数退给皇帝,自己则全身而退。
好一个移花接木。
好一个栽赃嫁祸。
殷止戈眸色微深了深,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了郑从身上,面容严肃冷峻,深思了一会儿。
他,是那主谋故意留下为自己添事端的吧。
养出了这么一个满心都是仇恨的人来找他门报仇么?
那么这种人,会不会……
不止一个?
往后迎接他的,还有更多?
躲在暗处操控着一切的人,会是谁呢?
殷止戈默了默,想的头皮发麻,目光凉了几分,叹了口气,索性不想了,将目光放在了郑从身上。
他沉吟片刻,目光幽远了些。
“这件事,我会帮你查的,无论是谁干的,我都会让他给你一个真相,让亡灵安息,让你安心。”
郑从红了眼眶,眸色黯然,带着自己冲动过后的悔意,看着他十分认真地样子,朝他恭恭敬敬地一拜。
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曾经挺直的傲骨,终归弯了下去。
是心悦诚服,也是愧疚难当,更是感激不尽。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语气恭敬有加,容不得半点其他想法。
这是郑从生平第一次,如此信服一个人。
一个曾经以为是仇人的皇帝。
殷止戈脑袋有些大,目光深邃了几分,笑着摆摆手,“下去吧,朕要歇息了。”
郑从退了下去,恭敬地带上了门。
他站在门外,不知是喜是忧,看着里面熄了灯,心中愧疚不已,又自嘲自己的笨。
好一会儿,他不由得道:“谢谢你,皇上。”
几个字随着风荡开,消失在夜间,迷失在黑里。
听力极好的殷止戈侧了个身子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嘟哝,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沉沉睡去。
郑从在外守了一夜,身姿飒然。
……
翌日,殷止戈刚下朝,想着郑从本就是钟小舒带回来的人,如何她说了算,便迈开步子去了坤宁宫。
钟小舒还在和圆圆玩,看着大步流星走进来的某男,倒是十分意外地挑挑眉,眸中带着些轻佻之色。
“怎么?你这是想我了?”
她转溜着眼珠,挑眉轻笑几声,望了望窗外,赫然一片开朗,“这才午时,不过一天未见罢了。”
殷止戈失笑,放在以往一定和她调笑一番,可此刻显然不是调笑的时候。
暗处得敌人太多了,她若不知道一二,怎么能防范着危险的到来?
“别闹了。”
殷止戈点了点她的鼻子,神色温柔又认真,看着她下意识地眉眼弯起,有些严肃地道。
“昨夜郑从刺杀我。”
钟小舒调笑地心思顿时没了,目光一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和关切。
“你没事吧?不过,他?”
那个老实又毒舌还救过她命的人吗?
怎么会干出此等事?
钟小舒百思不得其解,两眼打量着殷止戈,见他似乎没什么毛病,这才舒了一口气,放心了。
殷止戈揉了揉她的脑袋,忍不住笑笑,目光凉了几分。
钟小舒笑容渐失,目光寒凉了几分。
“既如此,那便赶走吧,念在他救我一命的份上,不死,往后便各自天涯。”
殷止戈倒是有些惊讶她的随性和决然,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钟小舒察觉到他的目光,无奈地笑笑。
“所有想害你的人,都不应该放过,我纵使再善良,也不会是非不分。
毕竟,对敌人善良,便是对自己残忍。”
殷止戈笑着又摸了摸她柔顺的青丝,神色间温柔地能滴出水来,满目柔情蜜意。
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啊,这个不善言辞的小女人。
“不必,他只是被利用了罢了,要赶走也要等幕后之人查出来后再走,不是吗?”
“如果他也是无辜的,那便留下,他比我们都要想查出那个幕后之人。
可若他不无辜,那便如你所言,各安天涯,后会无期。
若是再有非分之想,便直接打入大牢,享受一下牢狱之灾的滋味,倒也不赖。”
“总之,一切等到水落石出之时,自会揭晓,到时,就由不得我们了。”
殷止戈言之凿凿,钟小舒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