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哥哥?
夜锦衣的心倏地一沉,黑湛湛的眸底一暗,却极快的别过眸光,扫向了身后的天牢。
她唤他云清哥哥?莫非那晚她头痛昏倒前要唤的人正是眼前这个云清,而不是那日被夜影所杀的黎云清?
云清哥哥?
云清心底一暖,纵使她记忆被封印,隐隐之中,她还知道他是她的云清哥哥,如此,他,就满足了。
默默守候又算什么?
只要她安好,一切都值得。
云轻缓缓垂下了眼眸。
云清哥哥?
这一声出口,巫月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她怎么会对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有这么亲昵的称谓?
她突然有些心虚,转眸去看夜锦衣,却见他的眸光正锁着身后的天牢,好似在想着什么,她又偷偷去看身旁的云清,却见他低垂着眼眸,好似在忍耐伤口的痛楚。
呼!
巫月暗戳戳松了一口气,没听到就好,没听到就好。
“云公子,”巫月唇边重新浮起一抹笑意,“你的伤,是不是很痛?”
话出口,巫月又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任谁受了这样的伤,都是会痛的吧?她今日这是怎么了?
“还好。”云清抬眸看向巫月,眸底已是一片春日般的温暖,“蛇儿姑娘已经将毒都放了,回去之后按太医给的方子用了药,应该就无碍了,多谢巫月姑娘挂心。”
“嗯!”巫月轻轻颔首。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她与这个才见了两面的人又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想要撇开让别人送他回去,她心中隐隐有些不放心。
好似察觉到她的不安,夜锦衣忽然伸手握紧了她的小手,唇角浮起一抹疏离的笑意,“云公子,请!”
“王爷客气。”云清温润的声音也带着淡淡的疏离。
直到上了马车,三人之间的气氛也是这般怪异,夜锦衣和云清的眸光落到巫月身上时,不觉眸底就会变得温柔,可彼此对视之时,又都带上了一分客气的疏离。
至于那疏离之中是否还藏着浅浅的敌意,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那个,那个,”这尴尬的氛围弄的巫月有些坐立不安,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就会被这古怪的气氛给憋死,“云公子,你确定我们之前没有见过吗?以前的事情,我有些不大记得了。”
这小混蛋对这云清,果然是与别人不同,无论蛇儿、还是巫阳、南心,她都从来没有问过他们,是否他们之间见过,可对这云清,这小混蛋却是死揪着不放。
心底这隐隐的不安,很快就化成了行动。
夜锦衣长臂一身,便将坐在一旁的人儿揪到了他的怀中,狠狠箍住,不待她反抗不满,已然看向云清,浅浅开口道,“云公子之前真的没有见过月儿吗?月儿上次见过云公子之后,就和本王说,她觉得云公子很像她的故人,只是又想不起来是哪位故人。”
被夜锦衣扯入怀中的瞬间,巫月面颊不由就开始发烫,她扭动着身子正要挣扎,就听到了夜锦衣的问话。瞬间,她就老实下来,老实
的窝在他怀中,清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望向云清,等着他的回答。
月儿!
云清的心有些发涩,近在咫尺,却与他,又远隔天涯。
他与她,终究是有缘无分吧?自小,他与如陌一起照顾她。
她对他的依恋,更胜如陌。
他不介意她的痴傻,他觉得她那天真的笑靥胜过宫中所有的女子,不,是胜过这世间所有的女子。
四年前一次意外落水,她痴傻之症莫名的好了,对他,却再没有了之前的熟络与亲昵。
他开心的同时又伤心。
后来,大王有意为他们二人指婚,她却偷偷溜出了宫,说是要寻找什么爱情。
只是几日的时光,她心中便住进了一个人。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因为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求他,帮忙去找到那个人。
他忍着心痛,应声,谁让她是他的月儿呢?
只是找了四年,那人却没有丝毫消息,就仿若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般。
四年,或许,她将那个人忘了,或许,她将那个人藏在心底,但无论是怎样,她与他的关系,又变得如四年之前。
她会环着他的脖颈叫他云清哥哥。
她会突然跳到他的背上,说她想飞。
她会做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他品尝,然后笑得惊天动地。
哦,她还告诉他,她以后大婚的时候,不要在宫中,要在草地上,要立着石柱,她不要穿红色的锦裙,要穿白色的……
最让她难忘的,她说,云清哥哥,其实我想了想,嫁给你也挺好的,等如陌大婚之后,我们也成亲吧。
那一夜,为了她这句话,他彻夜难眠。
可苍天,又曾厚待了谁?
半月之后,就在如陌的婚礼之上,就在他憧憬着他与月儿的婚礼之时,喜事变成了丧事,四溅的鲜血胜过那红色的纱幔、高挂的大红灯笼,也迷了她的眼。
她抢了他的剑,挥舞着就要去砍那些所谓迎亲的天澜士兵,她自责不已,因为是她怂恿如陌去大胆追求自己的真爱,是她怂恿如陌去接受一个毫不知根底的人……
看着她撕心裂肺的发狂,看着她断了气般的痛哭,他除了死死护着她退回王宫,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想替她痛,想替她伤,可却什么也替不了……
大王和大巫医无奈,只得将她记忆和痛苦都封在那巫女印记之中,将她托付给他,让他带着她走……
国已破,家已亡,但只要月儿还在他身边,他便觉上天对他还算是宽容……
但天澜士兵的穷追猛打,南荆士兵的围追堵截,将已逃至天澜腹地的他们逼得逃无可逃,无奈,他只好将她藏在草垛下,自己去引开追兵……
九死一生,他堪堪逃命,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便回去找她,却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那一刻,他觉天崩地裂,身上的伤再也压不住,当下昏死过去。
再醒来,他便碰到了救了他的叶少温。
之后,一边跟随叶少温,一边暗中打
探她的消息。
“云公子?”久久不见云清回话,窝在夜锦衣怀中的巫月,不由又催了一声。
云清将眸底的酸涩,心中的酸楚统统掩藏,抬眸间已又是春风十里。
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从不认识。”
他心中默默补充,只是从小一起长大,只是差一点便做了夫妻。
认识,实在太浅,太浅……
“哦。”巫月心底极快的闪过一抹失望和怅然所失。
她弄不清自己失望什么,也弄不清自己怅然什么,只是被这莫名的情绪带动的有些小小的忧伤。
夜锦衣黑湛湛的眸底有不明的光泽变幻,虽然眼前的男子说的是从不认识,虽然眼前的男子也刻意的与这小混蛋保持疏离,但他就是觉得,这两人之间必定是认识的,而且还相识的时间不短。
莫名的,他就又将怀中的人儿箍紧了两分。
她的过往如何,他无法参与,但从今之后,她生命之中的每一件事,都要有他。无论眼前这云清与她是什么关系,那都只能是过去,必须是过去。
气氛便在巫月的怅然、夜锦衣的警惕,云轻的酸楚中再次陷入沉默。
三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没有再开口打破这静默。
终于,马车到了叶府,云清下了马车,这古怪的气氛才算消失。
“月儿,”夜锦衣看着怀中的人儿,“若是以后再碰到今日的事情,让夜影去,不要自己再去冒险。”
“嘿嘿,”巫月扯了扯唇角,“当时一着急,我就忘了。”
她就忘了夜锦衣暗中还派了叶影跟着她。
“你呀!”夜锦衣叹息一声,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青丝。
“王爷!”
石磊的大嗓门就在此时在车窗旁响起。
“说!”
“宫中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马蹄得得,石磊又凑近了马车一些,“皇上训斥了大皇子,让他闭门思过一月,皇后也同样被禁在了永安宫思过。另外,皇上下旨,说郭将军身受重伤,但御林军不可一日无头领,让射声校尉和蓝公子暂时接手御林军事务,还有,皇上下旨,调蓝县令进宫面圣。卑职告退!”
巫月倏的抓紧了夜锦衣的手臂,“石磊的意思,是不是皇上要重用蓝家?”
夜锦衣眸底极快闪过一抹讥讽,如他预料的一般,前脚毁掉蓝家仅剩的一点名声,后脚就开始彰显他的皇恩浩荡。
“不是重用,是利用。”
不知夜行之是如何打算的,此刻,他已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巫月紧紧抿住了唇,思索着夜锦衣的话。
马车辘辘而行,很快就到了锦王府。
“不要多想,一切由我,船到桥头自然直。”说着,夜锦衣猫腰出了马车,待巫月出来又将她从马车上抱下。
伸手正要去牵巫月的手,斜刺里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哥哥!”
话音落下,一抹桃红色锦裙的女子已然硬生生挤到了夜锦衣和巫月中间,一把挽住了夜锦衣的手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