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无忧与禾风光尽是杀招,但是禾风光还是败于贺兰无忧手下,还被贺兰无忧打成重伤,只怕没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了。武林中人看到这幅场景皆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说贺兰无忧公报私仇。但禾风光又如何不是狭私报复,这二人相斗,必有一死,所以众武林人士出了扼腕叹息外,也不能有其他的表示了。再者,武林大会的第一条规则就是,生死有命。
众人皆被贺兰无忧那高深的内力所震惊。虽然贺兰无忧武功是不弱,但强到这种地步,江湖已经没有多少对手了。只怕,在场的,只有碧水宫宫主龙灭天或许能与他较量一番。可龙灭天一直坐着不动啊,没有任何要比试的意思。
难道贺兰无忧真要成为武林盟主?按照贺兰山庄如今的地位,贺兰无忧成为武林盟主几乎是“众望所归”的事情。
等花初九再看向龙灭天那边时,发现龙灭天身边站着的人已经换成了玄武。
难道……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喊声:“朱雀!”
花初九看到那忽然出现在台上的人影时。一怔。
因为,凤羽忽然出现在擂台上。
一身冷冽的黑色衣衫,随着山风抖动,蝴蝶面具的尾翼轻轻颤抖,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已经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黑与白,此刻成了天底下最扎眼的颜色,可两个人身上的气质很相似——都是邪气逼人,可凤羽身上的邪气不如说是邪魅。那是一种气质,而贺兰无忧身上的邪气,却是让人冷战连连的杀意。
凤羽的忽然出现,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关于这位朱雀护法,传说也很多,他武功深不可测,与此时的贺兰无忧比试,更不知谁赢谁输。
二人相视,顿时波谲云诡,电闪雷鸣。
这应该是两个人的第二次正式交锋,之前凤羽为保护花初九曾受重伤,平心而论,凤羽对贺兰无忧,输赢真是难测。
花初九一直不清楚凤羽为何这般仇恨贺兰无忧。难道是凤羽的“仇富心理”?因为贺兰无忧活得太安逸,而凤羽活得太痛苦?
“本座是特意来领教贺兰公子的武功,贺兰公子还请赏个薄面。”凤羽的语调阴阳怪气的,却是杀意毕现。
贺兰无忧亦盯着凤羽,手掌的筋骨松动间,都带着令人战栗的声响:“朱雀护法既有此意,在下愿意迎战。”
虽然贺兰无忧与凤羽的比试是临时加塞,但已经调动了所有人的胃口,竟没有任何人反对。
一人黑衣猎猎如同地狱修罗花,一人白袍清雅如静静绽放的荷花,两人各持一把剑,阳光落在剑锋上闪过慑人的光芒。二人几乎同时出招,凤羽飞身而起,直击贺兰无忧的剑,贺兰无忧一剑相抵,发出刺耳的声音,忽然,剑招变换,让人看都看不清楚,直扎凤羽,凤羽却轻巧的闪过,一剑抵过去……
凤羽与贺兰无忧的招式都极快,看得让人目不暇接,武艺稍微浅一点儿的,只觉得黑与白搅在一起,分不清什么是什么,跟得上他们速度的,都被他们精湛的武艺所折服与震惊。
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剑声铿鸣,不觉于耳。
花初九原本还觉得凤羽不一定就是异变后的贺兰无忧的对手,但她显然猜错了,凤羽的武功比她想的还要高深更多,居然和异变后的贺兰无忧打得难解难分,甚至占着优势。
不,应该说,贺兰无忧经过几天恶战之后,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与禾风光的生死搏杀,他即使异变再强大,也不可能一直保持那种状态。所以,此时应该是凤羽与正常的贺兰无忧对打。
贺兰无忧的剑一下被挑开,凤羽的剑直朝他的心窝刺去,就在这时,“铿——”地一声,一根禅杖撞开剑,直直插入地面。
“阿弥陀佛!”慈法法师走出来,“朱雀施主,这位贺兰公子已经败于你手,何必再出手要他性命?”
凤羽收回剑,盯着身上已经有好几道伤口的贺兰无忧:“既然慈法大师开口,朱雀便点到为止。只是可惜,凤某实在没想到贺兰公子身体如此虚弱,才过了百来十招,便已支撑不住。”
贺兰无忧此时只觉五脏六腑皆疼,眼前昏花不止,他噗的一声,口喷鲜血,直愣愣的倒在台上,被凤羽活活“气死”了。
顿时,场上一片寂静。
“公子!”
有人七手八脚地将贺兰无忧台下去,花初九也怔怔望着这一幕,而后感觉有两道目光直直射向她,她亦回视还站在擂台上的凤羽,心下闪过什么,再一看,擂台上哪里还有凤羽的身影?
花初九回去找云陌溪时,他正在帮寒云师伯煎药,因为天道派弟子好几个人都受了伤,苍山派又没有那么多人手,所以云陌溪却就主动给寒云师伯打下手。
云陌溪看到花初九神情怪怪的,走了过去:“怎么了?”
花初九抬眸望着他:“贺兰无忧输了。”
“是么?他输给谁了?”
“朱雀。”但凤羽也不可能做武林盟主。
“贺兰无忧输了,不是阿九期望的么?阿九还在想什么?”云陌溪观察着她的神情问,花初九目光微敛:“但怪就怪在,凤羽并没有给他致命伤,他却忽然吐血了,我在想,是不是他想要强行控制焚情,反而反噬了他?”
“阿九说得极有可能。”云陌溪拉过她,将她搂在怀中,“如今贺兰无忧既然战败,他就不可能再做武林盟主,这点,我们可以放心了。”
花初九点头,关于这件事,还是要感谢凤羽,若不是他出手,结局还真是难测。
当然,还有更难预测的结局。
比如说,龙灭天竟然放出话来,贺兰无忧若想解身上的毒,那就加入碧水宫,做她的男宠,因为焚情之毒现在只有碧水宫能解。另外,贺兰无忧身上的千蛛毒也未解开,两种毒如今混为一体,贺兰无忧原想要控制焚情,却发现,他越来越暴躁,越想越像从前行尸走肉之状态。
龙灭天之语,让武林哗然,花初九不知道贺兰无忧听到这些时,是何想法,但她被雷得不轻。难道龙灭天看上了贺兰无忧,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付贺兰山庄,想逼贺兰无忧就范?
第四天,武林盟主正式出炉,由少林寺慈法大师出人武林盟主,这个结局算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又不出乎意料,因为热门人选一个个都爆了冷门。凤羽自与贺兰无忧一战之后,不再出战,等于弃权了,但他能打赢贺兰无忧,已经把名头打得更响了。且少林寺是出家人,慈悲为怀,由少林寺来主持武林公道,也是再合适不过。
就在武林大会圆满结束,所有排名也排出来时,众人却没有散场,还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
啥米好戏?自然是贺兰无忧会不会为了解毒而做龙灭天的男宠。
众人看着龙灭天站起,说道:“这武林大会真是无聊得很,我们走吧。”
“是。”四大护法领命。
“等等!”有人高喝一声,听到声音花初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他真要做龙灭天的男宠?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贺兰无忧踉跄而来,他面色惨淡如雪,手紧紧抓着胸口,十分痛苦的样子,他走到龙灭天面前,四大护法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龙灭天也在高处俯视他。
扑通一声,贺兰无忧跪在了地上,跪在了龙灭天面前:“求宫主赐给无忧解药。”
此时,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到,龙灭天又坐回椅子上:“你求我给你解药?”
“是。”贺兰无忧俯首叩头,硬邦邦的磕在了地上,“求宫主赐予解药。”
龙灭天走到了贺兰无忧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微微抬起:“那你是愿意做我的男宠了?”
龙灭天特意加重了“男宠”二字,清楚得让所有人都听能听清楚。
贺兰无忧脸色惨白得没色儿了,声音都是颤抖的:“无忧……愿意。”
周围已经一片冷气抽搐,都说贺兰少主年少有为,正气浩然,如今为了换取解药,竟然愿意做碧水宫魔头的男宠,真是碎了一地的节操啊!
“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龙灭天说道,贺兰无忧痛苦地闭上眼:“只要宫主能赐无忧解药,无忧愿意跟随宫主,侍奉左右,终生为奴!”
“好,贺兰公子真是识大体之人,以后,你便是我龙灭天的男宠,记好了!”龙灭天宣布道。
神展开,神展开,tm,神展开……
贺兰无忧做了龙灭天的男宠,贺兰无忧居然答应做龙灭天的男宠,贺兰无忧竟然要做龙灭天的男宠……
花初九被轰得里焦外嫩,节操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直到贺兰无忧被龙灭天带走,众人还恍若在梦中。
“阿九,我们该走了。”云陌溪搂住她的肩膀说,花初九才从惊愕中回神,然后盯着贺兰无忧消失的地方,心中涌起了悲伤。
那个,让她去偷自家金库的“二世祖”,终是消失在记忆中。
贺兰无忧,终是在仇恨中彻底迷失了自己,再也寻找不回来。
他这般孤注一掷的选择,有一天会不会后悔呢?
待再离开苍山派时,旻天和孟君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雪彤不用说了,肯定是去找苍舒了,就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周雅,也都散开了。
再启程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云陌溪与她,还有天道派一行人。
这次武林大会中,最大的输家是贺兰山庄,现在一提到贺兰山庄都是一口吐沫,转眼之间贺兰山庄成了江湖人人不耻的过街老?。
花初九再见到苍舒时,是在苍山脚下的小城,她与云陌溪打算跟着冷千云一起回天道拜见师祖。
雪彤自然也跟在苍舒左右,一见到她与云陌溪就高兴叫道:“姐姐!公子哥哥!”
“为什么会这样?”花初九第一句话便是问苍舒,苍舒神色亦是复杂:“是无忧自己的选择。”
是他自己的选择……贺兰无忧不相信苍舒能为他解毒?
“苍公子之后有何打算?”云陌溪问道。
“我还是打算回贺兰山庄。”苍舒说道,花初九皱眉:“如今贺兰无忧已经做了龙灭天的男宠,贺兰山庄现在被人人唾弃,你还回贺兰山庄做什么?”
苍舒望着他们:“无忧这般,我才更应该回贺兰山庄,也许哪日,他翻然清醒,会重新找回自己。”
还有可能吗?那个人已经走得太远了。
“苍舒,贺兰无忧并非良枝,你莫要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我怕你哪日把他惹怒,他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我与陌溪,只希望你万事以自身安全做考量。”花初九别有深意地说道。
苍舒抱拳:“你们多保重。”
“保重。”
花初九看向雪彤:“彤彤,你要跟我们走,还是跟着苍舒?”
“我要跟着苍郎。”雪彤站在苍舒身后,满是爱慕地看着他。苍舒眉头动了动,却出人意料的,没说什么,就是说他默认了雪彤?
花初九笑道:“好吧。苍舒,彤彤是个好姑娘,你可别欺负人家啊。”
众人拜别,花初九看着苍舒与雪彤离开:“真希望他们能在一起。”
“若是他们有缘分,会在一起。”云陌溪道。
“就像你我?”
“就像你我。”
云陌溪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起离开,却从过道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险些撞到花初九。云陌溪将她往后一拉,堪堪躲过。
那人慌里慌张地,还一直转头往后看,花初九看到这人一怔,叫道:“周雅!”
周雅身子一僵,脸色苍白地回头:“阿九……”
花初九这才看到周雅发髻散乱,身上全是土:“你这是怎么了?有人在追你?”
花初九却见周雅直直盯着云陌溪,脸上现出深深的惊恐之色。
“周雅……”花初九心中诧异,刚一喊,就被周雅抓住了手:“阿九!”
电光火石之间,一支箭没入了周雅的身体,花初九吓得脑子一片空白,看着周雅嘴角流血倒了下去……
花初九不知道周雅得罪了什么人,又是谁给了她这一箭,万幸的是,这一箭射偏了,周雅活了下来,不幸的是,箭上有毒,她不会马上醒来。
花初九满是担心地看着沉睡的周雅,想的却是周雅中箭之前满是惊恐地表情,她为什么那么看着云陌溪?
她不觉得周雅中箭的事情跟云陌溪有关,云陌溪更没有理由杀周雅啊。周雅失踪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见到“他们”才会如此惊恐?
“阿九。”云陌溪进了屋,“县主她怎么样了?”
“还是没醒。”花初九叹道。
“别担心,县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花初九点头。
最终,也没等到周雅醒来,因为冷千云与寒云打算尽快回山。花初九与云陌溪亦动身。寒云师伯说周雅并不大碍,只要耐心修养,伤口便会痊愈。而周雅是县主,让她在旻府修养,旻府的人也不会怠慢于她。
————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赶回天道派。
花初九与云陌溪拜见了鸿蒙师祖,鸿蒙师祖老泪纵横,各位师伯又是劝又是摇头无语,让云陌溪不要在意,他们的师父是太疼爱这个徒孙了。
花初九回到天道派是很高兴的,不过她发现天道派的弟子少了许多,问之,原来又是师祖“抽风”,让天道派的弟子都去江湖历练了。
而另外一件出乎人意料的事情也发生了,就在他们回天道派的第三天,寒云师伯竟然告白冷千云,而且还成功了,鸿蒙师祖说择日不如撞日,三日后就成亲。
尼玛,择日不如撞日,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可是,寒云师伯能与师父在一起,花初九是高兴的。
“师父!”花初九兴奋地抱住冷千云,“师父、师伯,你们终于要成亲了!珠珠真为你们感到高兴,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百子千孙,师父赶紧给我生了小师弟玩玩!”
“你这丫头,不许乱说话。”寒云师伯唬着脸道,却满是温柔的看着冷千云,花初九道:“啧啧……快看快看,这还没成亲呢,师伯看师父的眼神都能融化成水了,这要成了亲,非要整日溺在床上不肯起了。”
“拿你师父开涮!”冷美人师父作势要打,花初九连忙躲在了云陌溪身后,笑声阵阵。
花初九帮着师父布置新房,她正贴着喜字,冷千云却出神地看着她:珠珠……”
花初九将喜字贴好:“师父,怎么了?”
“你师过来,师父有话对你说。”
花初九抬头看到师父一副严肃的样子,看到师父随后又将门闩上,她纳闷道:“师父,你想说什么啊,还把门关这么严实?莫非寒云师伯藏了私房钱,惹您不高兴了?”
冷千云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块月牙形的玉佩。
“好漂亮啊!”花初九凑过来看,冷千云也盯着这块玉佩出神,而后说道:“伸出手来。”
花初九伸出的两只手,冷千云就把玉佩交给了她。
“师父?”
“你寒云师伯已经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了吧?”
花初九迟疑地点头:“师父,你不要怪寒云师伯,是徒儿求着寒云师伯说的,徒儿也是担心师父。”
冷千云只瞧着这块玉佩:“这块玉佩是他送给我的。”
冷千云目光有些凄迷,花初九试探问道:“是寒云师伯说的那个叫盛业的人?”
冷千云闭上眼叹了一声:“是他。”
“师父,你一直珍藏这块玉佩,你心中还一直有他?”
冷千云没有回答花初九这句话,再张开眼时,已经没了那些惆怅与伤悲:“我与你寒云师伯就要成亲,这玉佩我不能再收在身边。珠珠,你下山之后,如果有机会去梁州,找到文轩王,将这玉佩交给他。”
那叫盛业的人是个王爷?
“师父,如果你舍不得,就还留着,寒云师伯是不会计较的。”花初九说道。
“该断的总要断。”
“那徒儿若是见到那位文轩王爷,师父可有话让徒儿带给他?”
冷千云沉默片刻,说道:“就说……师父并不后悔。”
花初九攥紧了玉佩,只因冷千云这句话,而心疼起来。
师父,你究竟对这盛业有多痴情,即使他负了你,你也不后悔?
————
成亲当日,花初九为师父打扮着,她亲自为师父戴上了凤冠,搂着师父道:“师父,你真的好美好美啊。寒云师伯能娶到你,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师父握着花初九的手:“珠珠……”
“嗯?”
“以后师父不能常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珍惜眼前人。不要像师父一样,抱憾终身。”冷千云说道。
花初九笑了笑:“师父现在嫁给寒云师伯还觉得是抱憾终身吗,应该是幸福一生。师父和寒云师伯一定会长命百岁,珠珠和陌溪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
镜子里露出师徒两个人的笑脸,冷千云亦是泪光点点。
花初九为冷千云盖上盖头,外面鞭炮响起,花初九扶起师父:“师父,吉时已到。”
花初九扶着师父走了出去,寒云师伯一身新郎装趁得他十分俊朗。
随着高声要喝拜堂之礼,花初九似乎又看到了她和云陌溪成亲的时候,抬眸与他相视而笑,幸福弥漫心间。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便是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
但在喜宴上,花初九喝了一杯酒之后就晕了过去,她不记得自己的酒量这么浅啊。
“珠珠……”耳边传来师父和师祖的叹息,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这般无奈,这般压抑?
“珠珠,碧水宫碧水宫已经下了战帖,明日就要将天道派夷为平地,你的那些师弟师妹已经被师祖遣散。我能与你师伯成亲,此生心愿已了,我们要誓死守护这里。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与陌溪。珠珠,你和陌溪逃出去之后,不在再回来,若师祖与师父还有众位师伯不幸蒙难,你也不要报仇。与云陌溪好好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报答。”
花初九想要睁开眼睛,想要说话,却动也不动了。
不,不要,不要……
花初九此时才明白为何天道派众多的都不见了,为何师父和师伯要着急成亲……
碧水宫……
凤羽……
凤羽,你敢动我师父、师祖一下,我花初九此生跟你势不两立!
————
花初九的灵魂飘飘荡荡,她不知自己要飘向哪里,又要去往何处,总觉得有事情等着她做。
陌溪……
师父……
寒云师伯……
师祖……
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渐渐清明,她睁开了眼,身子却依然动不了,她置身于黑暗之中……
“陌溪……师父……”她吃力地爬起来,却咕咚一声从什么上面摔了下去,摔得她浑身直疼。
她在黑暗中慢慢摸索,一直叫着云陌溪的名字,但空旷的石屋只回想着她自己的声音。她朝着一处往外行走,头上渐渐响起刀剑的声音,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她加快了脚步,但药效还没过去。
花初九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梯子,她将梯子扶好,她慢慢爬了上去,用了一大半儿的力气才推开床。
她从下面爬上来,触目所及的都是尸体,就像她那日从贺兰山庄爬出来一样……四周都是尸体,但此时这些尸体的颜色分明,只有黑与白。
白的是天道派的人,黑的是碧水宫的人。
到处是打得不可开交的人,到处是死尸,到处是刺耳的剑声,到处是血,到处是黑、白、红的交影。花初九认不出这些弟子是谁,但她却知道天道派的弟子们都没有走,此刻正在和碧水宫的人拼死一战,她看到了“ju花残”,他挥舞着长剑,不少碧水宫的人都死在了他手下。
“陌溪……陌溪……师父……”花初九着急想要找到云陌溪,他不会武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花初九转身要走,只觉得剑光一闪,一个红色修罗从天而降,他戴着蝴蝶面具,穿着红色宽袍,袍角翻飞,利刃反射着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大师兄,小心!”花初九喊道,但为时已晚,长剑从“ju花残”的脑袋直接劈到了脚下,“ju花残”望着花初九,脑袋流血:“珠珠……快跑!”砰的一声,“ju花残”就倒在了地上。
“大师兄!”花初九大喊,想起与“ju花残”的种种纠缠与人渣行为,但关键时刻他竟然说的是让她快跑!
红色修罗抬头冷冷直视着她,刀剑所过之处都是鲜血飞溅,花初九看着他,顿觉天崩地裂,数九寒天,又如大火烧身。
凤羽……
不是……
云陌溪……
仿若有熊熊燃烧的大火在两人之间蔓延,她看到了他手上戴着他们的情侣手链——相思豆串起的相似链,红得刺眼,红得刺心。
那双狭长的眼睛在面具后满是冷冷的杀意,再也没了从前的温柔。
曾经以为柔弱无骨的手,甚是娴熟地举起利刃,杀人,鲜血飞溅,动作一气呵成。
他是凤羽还是云陌溪?
明明他是云陌溪,他虽不会武功,却对她一片深情,用他自己的温柔与强大给她支撑起一片天空,给她一个家,给了她一个依靠。
他说,我有阿九就好。
他说,我喜欢阿九。
他说,阿九,阿九,阿九……
他温柔,他善良,是让她觉得他是这个世间最美好的男子……
凤羽是云陌溪,还是云陌溪是凤羽?
他没有杀她,而是一剑一剑的杀着她的师弟师妹,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服,有的脑袋落下,有的手臂被砍下,有的一剑被刺穿。
这些为保卫天道派而死的师弟师妹们啊,她根本不曾记住几个人的脸,几个人的名字,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他的剑下,眼睁睁的看着地上汇聚了一条血河。
红色的修罗又望了她一眼,朝内室而去,花初九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跪在了“ju花残”面前,“ju花残”伸出了手,吃力地抬起头:“师妹,快跑……快……”“ju花残”的手落在了地上,死在了她面前。
花初九闭上眼,眼泪落下,她歇斯底里的一声惨叫:“啊!”
花初九拿过于思怀手中的剑,她站了起来,提着剑冲了进去,有碧水宫人来杀她,顷刻被她一剑毙命。
她白色的裙角随风飞扬,发丝在空中乱舞,她面若寒冰,连指尖都是苍白的。
云陌溪正在与寒云和冷千云缠斗,寒云师伯一见花初九立刻喊道:“珠珠,快走!”
剑光森然,云陌溪一剑刺进了寒云师伯的身体中,冷千云大喊:“师弟!”
冷千云接住了寒云,云陌溪一剑朝冷千云刺去,蹭的一声,两剑相抵,花初九挑开云陌溪的剑:“你要杀就杀我!”
云陌溪的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冷血得像具尸体,他的瞳仁中清晰的映着花初九飞舞的发丝。
云陌溪一剑袭来,快如闪电,花初九被一掌推开,当看到云陌溪的剑一剑刺穿师父的身体时,花初九撕心裂肺地喊道:“师父!”
云陌溪拔出了剑,又捅了一刀,血溅在了他银色的面具上,他拔出刀转身飞走。
“师父,师父……”花初九爬着过去,寒云师伯也爬着过去:“师姐,师姐!”
师父朝寒云师伯爬去,鲜血流了一地,花初九扑到师父身边:“师父!”师父一直看着寒云师伯,向他伸着手。花初九将师父抱到了寒云师伯身边,两人紧紧扣住了手,寒云师伯一边吐血一边深情凝视着师父:“千云,你今天好美。”
“寒云……”师父露出明艳的笑容,“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终于是你的妻子了。”
“千云,太……太好了,我们生生世世……都不再分开了。”
“师父、师伯!”花初九痛哭起来,抱着师父、师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师父一手握住花初九的手:“珠珠,快……快走!不要……不要再回来,也不要……不要替我们报仇!”
“珠珠……听你师父的话。”寒云师伯也艰难的说道,师父望着寒云师伯笑了,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师父最美最美的笑容:“云,我爱你,下辈子……再见。”师父的手无力的落在了地上,寒云师伯也微笑着:“千云……等我……”
世界变得寂静无比,花初九搂着师父、师伯:“师父!师伯!啊!”
当她再睁开眸子,她的眼睛都变得赤红,再无一丝绵绵情意,只剩下无尽的恨。
花初九将师父抱回了新房中,又将寒云师伯抱了回去,让他们躺在了一起,手握着手。花初九放下床幔,起身离开。
天道山变成了泣血的凤凰,到处是尸体,到处是鲜血,到处是哀嚎。花初九见到碧水宫的人,一剑杀一个,而她要杀的人只有一个——云陌溪。
花初九一直追上了雪峰山顶。
而今,天上飘起了零零洒洒的冰雨,地上开着一朵朵血色荷花。云陌溪背对着她,拿着手帕擦着血,寒光反射出,映衬出她的容颜。
云陌溪轻轻捏住了手帕,转头看向她,黑色的瞳仁像深渊一般,没有丝毫的感情。
花初九身上也开着一朵朵血色之花,她提着剑朝他而来,云陌溪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了那张她熟悉无比的脸来,声音中带着曾经让她奋不顾身的柔弱:“阿九,你要杀我?”
花初九握紧了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估投女亡。
“阿九,你怎么能杀我?我是你最爱的相公啊,你是我最爱的阿九。你为我不顾生死,你真的能狠下心来这么对我?”云陌溪凄楚的看着她,满眼的绝望与悲伤,“我那么爱你,愿意为你去死,你居然要杀我?”
“看剑!”花初九一剑刺过去,云陌溪不闪不躲,剑直接刺入他身体中,顿时红色漫延,花初九大惊,心中猛然一痛,却见云陌溪一笑:“你就这点本事吗?”他一掌打过来,将花初九震出数米之远,花初九一口血喷在雪地上。
她抬头看着一步步逼近的云陌溪,那神态顷刻间又变成了凤羽,一把拽起了她的手:“我哪里不如贺兰无忧,不如苍舒,为什么你总是选择他们!你为了贺兰无忧可以去死,你不想伤害他才选择来找我!可我却为了让你活下来,四处想办法,让人给你抓蛇,为了让你的头发变黑,我四处让人寻找灵药,你说,他们哪个会比我对你更好!还有谁比我对你更好!可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因为我又蠢又傻,可以被你操纵、玩弄,哪天被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哪天你生了别的男人的野种,我还要给他当爹!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就不再受你蛊惑!”
脖子被云陌溪掐住,花初九一剑滑过他的手臂,云陌溪就将她丢了出去,花初九扶着剑晃晃悠悠的起来,云陌溪握紧了手:“你这个死女人,竟敢砍伤我!”
“凤羽,云陌溪?哈哈!”花初九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笑起来,“我不管你是谁,是凤羽也好,云陌溪也好,还是别人也好!我花初九在此立誓,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不得好死!”
身上一痛,云陌溪一剑刺穿了她的身体,他狞笑着:“让我不得好死?我先让你不得好死!你去死吧!”
云陌溪一堆,花初九从悬崖上跌落,她望着云陌溪的面容,那面容渐渐模糊,终于再也看不清楚,花初九的身影也消失在悬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