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被朱老板充分毒打过的苏州大户们,就是乖巧懂事,明白有一座坚实靠山的可贵。
不像腊八宴上那些大户,居然不稀罕楚王殿下抛来的橄榄枝,真让老六气歪了鼻子。
既然发誓效忠殿下,成了楚王门下走狗。那对于日后合作的诸般条款,自然朱桢说什么是什么,这些人全盘接受。
按照老六的设计,未来的苏州织染局,将变成一个类似总包方的机构,负责统一接受订单,然后将订单分包给各家工场。并监督工场生产,确保其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在场这些人,将作为苏州织染局的首批‘分包商’,与织染局签订为期三十年的合约。合约中规定,织染局必须保证分包商的利润,分包商必须优先完成织染局订单。
但这合约也谈不上公平。毫不意外的,织染局对分包商占据支配地位,单方面拥有各种惩罚手段,而分包商只能任由织染局处置。
要是换做腊八宴上的那些大户,肯定不会答应。
但眼前这些人却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全当为了报答楚王殿下的再造之恩,为他当牛做马三十年了……
经过了在凤阳的那段遭遇,他们真切体会到,给人做牛马,要比无主的野狗幸福多了。
看在他们这么乖的份上,老六便也给他们吃颗定心丸道:“你们就不用回凤阳了。老沈,你安排他们住下,静候佳音即可。”
“是。”沈荣忙起身应道。
“殿下,我们是不是赶紧回去筹钱啊?”徐贲赶紧请示道:“赎回工厂,还有日后的开工费用……”
“市民等米下锅呢,没时间给你们筹钱了。”朱桢大气的一挥手道:“本王先替伱们垫付了,日后从货款里慢慢扣就是!”
“谢殿下!”众人闻言都十分欣喜,不用出钱就不会被坑,殿下是真仁厚啊!
“去吧。”朱桢端茶送客。
“是,草民告退。”一众大户高兴的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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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退下,朱桢吩咐担任自己侍卫长的表哥胡显,将牢里那些狗大户带来。
用过午膳,小憩片刻后,胡显禀报殿下,一干人犯带到。
“殿下驾到……”
当朱桢伸着懒腰,从屏风后转出,便见这群穿着牢服、饱受折磨的狗大户,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你们都喝过本王的腊八粥吧?”楚王在主位上坐定,打着哈欠问道。
“是。”众人纷纷点头。想到昨日还是殿下的座上宾,今日便沦为阶下囚,他们怎能不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你说说你们,本王好好跟你们说的时候,没一个听的。”老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
“当时本王是不是跟你们说,所有想从海贸获利的,都可以加入市舶司的船队啊?咱们风险共担,利润共享,是不是?”
“是,是。”一众阶下囚点头应声。
“咱是不是还保证,所有市舶商人的人身财产安全?保证该你们的一文钱不少;不该收你们的,一文钱不拿啊?”
“是。”众人再次点头。
“你说说你们,本王把心都掏出来了,你们却当成驴肝肺。”朱桢一脸伤心道:“不加入本王不说,还一起闹事儿反对本王,你们怎么这么狠毒啊?”
“殿下,我们错了。”阶下囚们纷纷磕头请罪,流着泪解释道:
“但不是我们不识好歹,而是上头有人逼着我们跟殿下作对的。”
“谁这么大胆子?”朱桢故意板起脸。
“是胡惟庸胡丞相!”有人语不惊人死不休道:“他是陆仲和的后台。洪武三年以后,陆仲和在苏州一手遮天,就是靠他撑腰的!”
“有证据么?”楚王面无表情的问道。
“没有。”那人摇头道:“这种最机密的事儿,怎么可能留下证据呢?小人也是跟陆家老四连襟,听他提过,在南京经常和胡丞相的侄子一起喝酒,才知道原来陆家的后台是当朝丞相!”
“也可能是陆家老四吹牛。”朱桢摆摆手道:“总之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随便指控当朝丞相。”
“是。”那人赶紧住嘴。
但在场没有傻子,都知道楚王殿下肯定听到心里去了。楚王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对他们的恶感自然会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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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深刻忏悔之后,有人壮着胆子问道:“敢问殿下,会怎么处置我等?”
那日陪斩之后,这帮大户便被送回了大牢。他们就知道自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按说你们煽动民变,肯定是死罪的。”朱桢便淡淡道:“但我太子哥哥仁厚无双,不愿不教而诛,所以我三哥只是教育了你们一下,没有杀你们。”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二位殿下。”众阶下囚自然没口子谢恩。陪斩之后,他们现在格外懂得了生命的宝贵。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来,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
“我等甘受任何惩罚。”
“那就流放琼州吧。”朱桢便愉快的提议道:“到了那边认真反思,以后要好好做人……”
“殿下,能不能不去啊……”众囚犯可怜兮兮的乞求道。
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流放琼州,那是九死一生的。
“小人愿献出全部家产,一半献给朝廷,一半献给殿下,求殿下开恩啊……”便有人磕头哀求道:“殿下,小人老了,禁不起折腾了。就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
“小人也愿意献出全部身家,只求殿下放过。”其余人也纷纷跟着表态。
这个账很好算。反正要是被发配去琼州,也是一无所有,还不如主动献出所有,换个原地释放呢。
“本王家教严格,不能要你们的家产。”朱桢却摇摇头道:“至于你们把家产献给朝廷,那是你们的自由,跟本王有鸡毛关系?”
“那……”众人一时搞不清他想要什么。
“先把你们洪武三年,巧取豪夺的产业,退还给人家。”楚王便让胡显,将那摞文契分分给众人过目。
“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时候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然后,告诉你们家里人,让他们这段时间全力配合本王。谁配合的好,等本王此间事了,便放他自由。”朱桢又提了个一点都不过分的理由。
让这帮人不禁暗暗感叹,楚王殿下真仁慈啊……跟可怕的晋王完全是两个极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