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谁非
半刻钟后——
樱桃屈膝跪下,眼神微带游移,“奴婢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语气也算是淡定,可曲老太太什么人呐,瞬间就发现不对劲了,轻轻一哼,“樱桃,你可知罪?”
“回,回老太太话,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曲老太太眉眼竖起,眼底尽是冷意,凌厉如刀的眼神直直盯向樱桃,“她们几个都招了,说你在华哥儿的粥里动了手脚——”
“奴婢冤枉,求老太太明查。”
樱桃跪在地下,一个个的头磕下去,小脸惨白。
曲老太太深吸了口气,死死的盯着她,“你没做过?”
“自然是没有,奴,奴婢愿以性命担保。”
“不不,我不要你的性命担保。”老太太微微一笑,厉经人事的沧桑眼底尽显睿智,她定定的看着樱桃,蓦的,一拍桌子,“我要你以你爹娘,弟弟包括你爷爷奶奶的性命起誓,要是你说了假话,你全家不得好死,你发誓——”
“老太太!”樱桃满脸的震惊,小脸上尽是惊惧,“您不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你应该清楚华哥儿在我心里是什么样,他就是我的命,是我们曲家的根,现在,竟然有人要对她不利,你要是不知道我的性子,那我告诉你,我是宁可错杀,绝不会漏杀的。”
“不是,奴婢没有——”
“樱桃姑娘你就赶快承认了吧,整个过程可是只有你靠近那个粥碗,不是你,难道还是我们不成?”
“不,不是奴婢,老太太您明察。”
曲老太太一拍桌子,明察什么啊明察,她就不信打的她开不了口,正想张嘴吩咐,彭妈妈却是走了出来,只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形,略一迟疑,便上前两步,凑在曲老太太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最后道,“连太太说,这样保准能成。”
“成,那你就去准备吧。”待得彭妈妈走远,曲老太太看向地下的几个人,包括樱桃在内,“我现在也不打你们了,刚才彭妈妈带来了县令太太的话,说了,她那里有个匣子,能测出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一会你们都去隔壁屋子往匣子里头摸一下就好,到时侯你们各自说的真话还是假话,自然就一清二楚,这样,也不用担心冤了你们了。”曲老太太微微一笑,冲着地下跪着的几人扬扬眉,“都去吧。”
“奴婢们遵命。”
几个厨娘很是痛快的起身,身侧,樱桃脸色微微泛白,可却咬了下牙,也跟着起身,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佳人帮着老太太续了茶,一脸的不解,“老太太,那位连太太真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谁知道呢,看看不就知道了?”
曲老太太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自己老了老了,竟然跟着一个黄毛丫头胡闹起来,不过,想想也奇怪,自己竟然在听到彭妈妈的话之后立马就选择了相信她。
真是奇怪!
“娘,儿媳给娘请安。”
“得了,起来吧。”不看到你还安些,看到了眼前这个女人,她本来还安的,被她这么一请安,再安也不安了!曲老太太的眉毛都没动一下,“坐吧,不是身子不舒服?你怎的过来了?”
刚才华哥儿出事,她这个亲娘可是只派了个人过来,理由是身子不适!曲老太太看着低眉垂眼,一脸不知发生何事的儿媳,心头冷笑,什么身子不适,分明就是心虚!
“娘,媳妇刚才进来时,看到樱桃被带了出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哪里做错了吗?若是,媳妇管教下人不严,先在这里给娘赔不是。”
“你对个下人倒是挺管心,你自己的儿子你不担心?”端起面前的茶轻呷两口,曲老太太眼角竖起,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自家儿媳,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的冷意褪去,多了些许的不耐烦,懒得和她再绕什么圈子,径自道,“华哥儿喝的粥被人动了手脚,有人指证这丫头——”
“娘,这不可能,樱桃素来忠心耿耿,怎会害华哥儿?”
“我也没说她害啊,不过有人即是指了出来,总是要查清楚的,话好说不好听,虽然她只是个丫头,可却是你贴身服侍的——传到华哥儿耳中,也有伤你们母子的情份。”
“娘说的是——”
云氏把手里的帕子紧紧的纂在一起,捏的五指指节都泛起了透明的青白色,娇弱的眉眼里带着几分不安的怜惜,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似是如同受惊的小鹿!
若是男人看了,定是万般的怜惜,千般的呵护。
可惜,这会在场的只有曲老太太一人!
曲老太太又素来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憎恶她这份风情,在曲老太太的眼里,这就是狐狸精,勾的她打小听话乖巧的儿子连她这个当娘的话都不听了……
Wωω¤ ttκǎ n¤ ¢O
前些天又听到华哥儿是在母体落下的病,老太太是对云氏更没好脸子,轻轻一哼,“收起你那副嘴脸,老二现在没在这里,你做给谁看呢,还有,我们曲家可是正经人家,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门小户,看看你那样,丢人现眼。”
“娘——”
老太太才想说什么呢,外头的门一下子被人轻轻推开,鼓妈妈竟然带着冬雪走了进来,她们的身后,是几名厨娘和樱桃,不同的是,几名厨娘一脸的兴高采烈,樱桃却是脸色惨白,嘴唇都是哆嗦的,看到云氏和曲老太太,直接就跪在了地下,“老太太,二少奶奶救命,奴婢真没有做——”
“你胡说,你要是没有做,为什么不把手伸进去?”
“奴,奴婢有伸手进去——”
“那你看看你的手,再看看她们几个的手!”冬雪示意那三个厨娘把手伸出来,只一眼,樱桃便白了小脸,她悄悄的把自己手往袖子里缩。冬雪却是哪里由得她?
伸手拽出来,眉轻扬,“老太太,二少奶奶,您们看,她若不是心虚,为什么不敢把手伸到匣子里头,你别说你的手伸进去了,你看看那几个人手上都是什么,你手上又是什么?”
“我——”
樱桃的身子摇摇欲坠,“你骗我!”
冬雪吃的一声笑,却是不再看她,“老太太,我们家太太让奴婢和她们几个说,谁若是做过坏事,这匣子便会在谁的手上印一个记号,而奴婢是把她们分开的,所以,她们几个把手直接就伸了进去,可她去因为心虚……”
“多谢冬雪姑娘帮忙。有劳冬雪姑娘回去转告你家太太,老婆子把家里头的事情处理完,就去登门道谢。”曲老太太点点头,看向彭妈妈,“你帮我送送冬雪姑娘。”
“是,老太太。”
屋子里,只余下曲老太太,云氏,还有樱桃三个人,余下的人都被老太太给打发了下去,樱桃在下面跪着,身子在发抖,只知道一个劲的磕头,“老太太,老太太,二少奶奶救命,二少奶奶救命啊。”
“你竟然敢对华哥儿出手,你好大的胆子。”云氏几乎要把手里的帕子给拧成麻花,深吸了口气,愤怒的眸子狠狠的盯了眼樱桃,她起身,对着老太太福身一礼,“娘,都是媳妇管教无方,这丫头实在是胆大包天,把她拉下去打五十板子可好?”
“二少奶奶,您——”樱桃心头一颤,不敢置信的双眼落在云氏身上,脸上全是震惊——二少奶奶竟然说,打她五十板?十板子打的狠了都能把命送了,五十板子……
二少奶奶这是纯粹不想她活啊!
“五十板子么?也好。”老太太点头,才想着出声喊人,跪在地下的樱桃猛不丁的膝行两步,抱着云氏的腿喊了起来,“二少奶奶,您不能这样狠心,奴婢都是按着您的吩咐行事的呀,那药粉,那药粉也是您给奴婢,让奴婢放进去的,您还说,事成之后提拔奴婢哥哥,您不能说话不算数呀。”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云氏抬手一巴掌甩在樱桃的脸上,纸般白的脸上尽是惶恐,她抬眸,紧张带着几分惊惧的看向曲老太太,“娘,这个奴婢她在污蔑儿媳,您可不能当真呀。”
曲老太太垂下眸子,半响没出声。
屋子里一片死寂,直到彭妈妈回来,曲老太太看了眼鼓妈妈,点点头,一指樱桃,“把她给我带下去,灌一碗哑药,卖了吧。”
“是,老太太。”
“至于她的家人,发配到庄子上去。谁要是敢有什么话,卖了。”
“老太太您放心,奴婢晓得。”
樱桃一脸的惊恐,听着这些话她几乎要晕过去。下意识的就想尖叫,想去求情,可彭妈妈却是手脚利落的直接拿了一侧的帕子塞在她嘴里,一挥手,“带下去。”
屋子里再次只余下婆媳两个人,云氏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曲老太太凛冽的眼神,不禁又惊又惧,她起身,嗫嗫的掀唇,“娘,那个,媳妇还有事——我,我去看看华哥儿。”
啪,老太太抬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这一掌力道十足,立马就在云氏娇嫩的脸上清晰的浮起五道指印,打的云氏半边脸都火辣辣的疼起来。她怔了半天,几乎不敢相信,她竟然挨打了?
脸上的痛提醒着她,是真的。
“娘,您,您打我——”她是曲家二少爷千缠万磨娶进家门的,之前她有未婚夫,还是马上就要议嫁的那种,可一次进香,却被曲家二少爷看到,威逼利诱,外加金钱作用,令的那家人只能退亲,可接下来,她却被耽搁了两年!
成了十八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曲家二少爷终于逼的曲老太太点头,欢天喜地的把她迎进家门,曲老太太虽然对她不满,可也只是爱答不理,但有曲二少爷在,曲家也没人敢轻视她。
后来,她生了华哥儿。
这可是曲家两房唯一的独苗,老太太如珠似宝的看着,寸步不离身,相反的,她这个亲娘却要靠边站!可怨归怨,她心里也清楚,华哥儿跟着老太太是好的。
因着华哥儿,虽然老太太不喜欢她。
可也会在人前人后颇给她留向分的颜面。
但是,这一巴掌却把云氏给打蒙了,捂了脸,她尖了嗓子喊,“娘,您,您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
啪,老太太抬手又抽了她一巴掌,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憎恶,“虎毒尚不食子,你呢,你是华哥儿的亲娘吗,啊,你把什么事情都推到那小丫头身上,你以为我是傻的,你说什么就信什么,啊?”
“娘,我,我没有——”
啪,老太太又是一巴掌,直接打的云氏没了半点生气儿!看着她捂着脸在那里嘤嘤的哭,曲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一声怒喝,“给我跪下。”
“娘!”云氏抬了下头,撞入曲老太太冷若寒霜般的眸子里,她心头一颤,死死的咬着唇,慢慢的屈膝跪下,“娘您息怒,媳妇,媳妇知错了。”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
“媳妇,媳妇管教下人无方,致使那丫头胆大包天,竟然敢生了谋害华哥儿的胆子——”她的话没说完,猛的,就看到老太太一脸的失望,然后,在她瞪大了双眼中,曲老太太摇摇头站了起来,“云氏,你就在这里跪着吧,什么时侯想清楚了,晓得自己错在哪了,就去找我。”
“娘,娘——”
门咣当一声阂上,瘫软在地的云氏听到外头老太太森冷的声音,“彭妈妈你亲自守在这里,谁都不许进来,也不许送东西,要是有人敢违背我的命令,直接赶出曲家。”
“是,老太太。”
云氏委顿在地,双手捂脸,指缝间满是泪水……
主屋,老太太第一件事先看华哥儿,佳人笑着迎上来,“老太太您放心,哥儿果然还在睡呢,脸色瞧着好多了,看来,那位连太太果然是个医术好的。”
“咱们家啊,可是着实欠了她一个人情。”曲老太太坐在榻侧,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熟睡中华哥儿的头发,一边轻轻的叹了口气——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呐。
佳人笑而不语,只是帮着曲老太太轻轻的捏起了肩。
午饭的时侯华哥儿还在睡,老太太也不忍心叫醒他,自己在外间的屋子匆忙扒了两口饭便落了筷,佳人亲自收拾了,帮着老太太捧了茶,“老太太,大少奶奶她们过来给您请安呢。”
“让她们回去吧,说我累了,要歇着。”
“是,老太太。”
听着在外头佳人和儿媳妇你来我往的对话,曲老太太轻轻一哼,给她来请安?怕是来看她的笑话,顺便再对二房的来点落井下石吧?
看看这个家里头……
以后她要是走了,这个家谁能撑的起来?
这样的曲家,她就是走都不能安心!
彭妈妈趁着空当回来,小心的试探着,“老太太,二少奶奶那里,说不得真是那丫头私心动的手呢,二少奶奶怎么可能会害哥儿?”
“你啊,不用帮着她说话。”曲老太太端起面前的茶轻呷一口,眼神微闪,在看到床上的华哥儿时,眼底是浓浓的怜惜和暖意,接着,她吃的一声冷笑,“她那点子心思我心里清楚的很,她很早就想把华哥儿抱在身边去养,我却一直不同意,她这是心里憋着气呢,之所以没有坚持不过是她晓得华哥儿在我身边是好的。”
“是啊,二少奶奶看着也是个拎的清的。”
“拎什么清,我看她是胆大枉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道她为什么敢在华哥儿吃食里下巴豆粉?”对上彭妈妈疑惑的眉眼,曲老太太冷冷一哼,“她是讨厌伏氏,看不起伏氏,现在伏氏又是县令太太,我偏又答应了把华哥儿给伏氏照顾,看病,一来不信伏氏的医术,二来吧她是根本没把伏氏放在眼里,就想着放些巴豆粉,让我误会伏氏。这样,说不定不让我对伏氏改变印象,再去另找名医。”
“可,可是华哥儿的身子——”
“这就是她胆大枉为了。”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媳妇,曲老太太可了解的清清楚楚,没那个贼胆,却满满的都是贼心,而且还是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那种,她叹口气,看向彭妈妈,眼底是哀其不争恨其不幸的复杂,“她哪里懂得什么药理,只以为些许巴豆粉,让辰哥儿拉上两回肚子就是,可她却完全忽略辰哥儿虚弱的身子,她不知道,就是这么丁点巴豆粉,说不得都能要她儿子的命!”
“这,这——”二少奶奶这样,算不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彭妈妈也轻轻的叹了口气,想了想她看向曲老太太,“那,您这要把二少奶奶关到什么时侯?哥儿醒了若是找不到人——”
“让她好好的清醒清醒,就让她在那里跪。”曲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一顿,在地下发出一声闷响,面上是对于这个儿媳妇全然的不喜,“你去告诉她,若是想不出自己哪里错,就给我在那里跪吧。”顿了一下又加一句,“你和她说,晕倒了也只能晕在那个屋子里头!”
------题外话------
二更到了,有奖励没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