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却说苏岭自驸马查清了科考受贿案,又适逢青平长公主大婚大赦天下,已是官得原职,重回苏宅。虽因从前自诩清流,与左相刘融相投,然右相新登帝位,要忙的事太多,也没找苏岭什么茬。

一家三口重新过以前温暖日子惬意。

然而一切毕竟发生过。

前因苏薇家里不太平,与亲戚们走动的少,如今正逢林雨竹新生孩儿满百天,便跟了苏夫人一同过来道贺。

林雨竹新嫁人家屋后正有一片楠竹林,林子后是小路,路的一面过去是条穿村而过的小河。

苏薇与林雨竹两人立在林边,望着缓缓流过的河水聊天。

“是不是周家的孩子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我爹娘从路边捡来的就是了。”苏薇每想起此就很是郁闷,偏偏在家里时一点不能表现出来,如今见着了表姐才敢说一说。

“哈,要是当初周家认了你,你现在可是公主了。”林雨竹笑道。

苏薇跟着扑哧一笑。这也太荒唐了。

有两年轻人从路边打马而过。

“楚兄。”苏薇脱口而出冲两人唤道。

不待楚胜回头看过来时,苏薇已是醒神,之前都是男装见的他,如今到好,又被人拆穿一个。

“哦,原来是苏小姐。”楚胜并不惊讶于她的性别身份,从容下马。

他身边的年轻人跟着下马来:“在下卫昭,见过两位小姐。”

苏薇两人回礼,心内对这俊俏小少年的气度仪表赞叹一番,一面不免思索,好熟悉的名字。

“楚兄这是要去哪?”苏薇偏过头来问楚胜。

“前两天顾源兄过来,将这位小兄弟安置在我家,今日来信嘱我送这个小兄弟出城。”楚胜答道。

“即是如此,楚兄就请先行去忙,改日有空再聚。”苏薇道。

两人复登马离去。

苏薇望着两人离去,转脸对林雨竹道:“表姐,今日遇到这两位公子的事,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林雨竹笑道:“又有什么事,你这么一本正经的?”

苏薇叹道:“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表姐一定要记住了。”

林雨竹被她一脸严肃的表情唬住,只连连点点。

城外,楚胜找到顾源,笑道:“我们刚才在路上遇着之前的苏公子,看装扮竟是个千金小姐,实在是被顾兄你猜对了。”

顾源脸色大变,问:“你们可有说什么?”

楚胜摇头:“只说改日再聚,顾兄怎么了?”

顾源转头问卫昭:“可有露了身份?”

卫昭笑道:“表哥,没事,两个可爱的小姑娘罢了。”

顾源连连摇头,领了大队人马朝北行去,临行又回马朝楚胜道:“楚兄,烦请携家小离家躲避几日,顾源只恐此事祸及楚兄,等日后风声过了,楚兄再回家。”

楚胜面露不解,顾源道:“此时危急,烦请楚兄信我一回,日后再跟楚兄解释,还请照顾某指示而行,要快。”

楚胜不再多问,郑重点头,顾源打马奔去。

再说青平公主在皇宫内闹绝食,蜀王周炼急得团团转,却又束手无策,只是连连遣人给顾将军送信,嘱其速归。

这边青平倒是收到忠王回信,言兵力不够,不足进京勤王,况且,边关正乱,不知受何人蛊惑,北边蛮夷各族竟联成一片,对卫国成虎视眈眈之势,此时进京,恐怕尚未进京便已被朝廷击溃,边境数州也难免不被他族趁机侵犯。

青平将信件前后看过几遍,将王帅之印细细辨认,末了,将信撕个粉碎,原以为她们卫家还有那么一个忠心的,如今,连这最后一人也是袖手旁观了。

眼见青平,周炼在旁束手在旁。

门外有人求见蜀王。

“怎样,顾将军何时能回来?”周炼急急问道。

“属下接到消息,说是在边关追上了顾将军,说即日启程返京。”来人答。

周炼满眼希望喜悦刹那就灰飞烟灭。

周炼看着床上躺着的青平公主,问御医:“可否若是用蛮力灌下去?”

张御医道:“王妃身体已是极虚,如仍蛮力灌了汤食下去,呛入肺内,恐怕…”

“那你说如何是好?”周炼声音已是恼怒。

“蜀王,臣以为,心病还得心药医。” 张御医俯身道。

周炼挥手让他退下。

“来人,再发一道王命与顾将军,嘱其速归。”

青平绝食已是五日,此时躺在床上,已是嘴唇枯槁,眼窝深陷,神识也是时清醒,时昏睡。耳边听得周炼声声吩咐,只是想:何必装得那么费劲,天下不都是你们周家的了吗。

突觉被人抱起,青平竟是无力撑起自己的脑袋,靠在那人身上。耳边听得那人轻轻柔声说:“青平,我确是尽力助了昭弟逃出,你为何不愿与我一起等待他们的消息。”

青平并不睁眼,那人一手捏了她的下颌,将她的牙关撑开,青平的唇被另一人的包住,两唇相依的特殊触感和扑鼻而来的男子气息令她清醒了些,睁眼看时,周炼五官近在眉睫,她一时呆住,一股清甜温和的暖流顺着舌根而下,流至喉头。

不自觉的呑了下去,周炼眼内散放光彩,颇受鼓动,回头再喝了一口汤,凑了上来碰上青平的嘴。青平停住不动,半晌过后,不挣扎,主动接过呑下。

周炼不免一呆,一丝狂喜之色从眼中漫开,尚未达眼角,青平使出毕身之力朝他的舌尖咬下。

周炼“嗷”的一声,将她放回床上,俯了身子痛呼。

自此之后,周炼时时惦记着要给青平喂食。只要一将咬舌之痛忘却,便来喂食一番。几次修炼下来,周炼已是灵活自如,受袭次数减了不少,竟是迷上了这种小游戏,便是不喂食,也拿了清水来调戏她一番。青平怒火中烧,只将两只眼瞪了他,不说一句话。

一日,青平正在他怀里呜呜正哭,原来是咬了她自己的舌头,周炼只是在旁笑着哄,宫人来报:“皇帝请蜀王过去。”

两人同时停住,青平眼内顿时一片肃穆杀机,周炼叹气起身道:“青平,我去去就来”,回身又交待宫人:“照看好公主。”

前右相当今皇帝周长秀看着下方跪着的周炼,冷声怒道:“好有出息,为个女人,竟至如此,这天下就没你在意的事了?”

周炼平声平气道:“孩儿倒是有一点不明,这天下已是父皇的,何必对她们姐弟赶尽杀绝?”

“哼,你可知道,这帝王玉玺只掌天下一半兵马权,另外四份有一在忠王手中,还有四份之一连帅印都不知在何处,这不是笑话,教朕如何放心。” 皇帝怒道。

“父皇,这另外四份之一兵权不在青平手中,请父王不要再为难她。”周炼仍旧心平气和。

“你怎知不在?”皇帝一脸怀疑。

周炼道:“孩儿虽只是推断,却有十成把握,依公主性格,若是掌有兵权,早就闹起来了。”

皇帝想了想,也点点头,又道:“我让周炼去接替忠王卫光的职务,你为何从中阻挠?”

周炼道:“请父皇息怒,顾源与卫光同为卫家近亲,换与不换,意义不太,且此时换了忠王,怕军心不稳,起来闹事倒不好,顾将军年轻,未必撑得住。”

“顾源到底好控制些,忠王在外,这便是一根刺背在背上。”皇帝沉声道。

周炼道:“孩儿自有办法稳住忠王,父皇不必忧心。”

皇帝道:“好,这要是你自己领的皇命。”

“只是,孩儿请父皇一件事。” 周炼跪下说道。

“讲。”皇帝不耐烦。

“请父皇不可再存伤青平之心,且不要再想着替了忠王卫光,将权力放与他,任他自处。”周炼道。

“好,只是你如何能保证忠王不反。”皇帝问。

“儿臣自有计谋,要慢慢行来,父皇但请耐心观望。”周炼俯身行礼。

皇帝挥挥手,周炼出了殿来。

周炼依旧回了沉香殿,青平绝食行动失败,一脸凶狠,恨不得吃人,只是怒视着他,周炼无奈笑笑,坐在她身边,与她大眼瞪小眼。

又是五日过去。周炼侍卫来报:“顾将军即将进京。”

周炼惊喜:“快去请进宫来。”

侍卫转身离去,周炼将他叫住“要在城门口等着,告诉顾将军,速速进宫,那都不要去,先来沉香殿。”

侍卫领命离去。

青平挣扎起身,推周炼道:“你出去,叫锦娘进来。”

周炼问:“青平有什么事?”

青平道:“出去。”

锦娘进来时,青平吩咐:“帮我梳洗打扮一番。”

梳洗完,青平只呆呆看着铜镜,也算不上倾国倾城,怎么周炼就不放过她。

她将一把剪刀藏于袖中,虽然暂时还不知是会刺周炼,还是顾源,还是她自己。

顾源一脸风尘仆仆,难得的仪表儿难堪,进了殿来,未及跪拜,看了新妆好的青平,一脸光鲜,抱怨道:“这不好好的嘛,蜀王怎么连发十八道王命来催,说什么苟延残喘,危在旦夕,时不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