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四公主蹲身施礼,李二却没有急切的还礼,心里翻江倒海似的思虑开来:若是真的用强心药物医好了辽国的小太子,再加上耶律洪基的大智若愚,必然不难确立太子的威望和地位,如此辽国上下可以非常强势的整合在一处,对于大宋而言,实在没有什么好处。而不医治那太子的心病,则可以使整个辽国高层内部争斗不断,甚至酿成更大的混乱,只要耶律洪基一死,辽国就算不是四分五裂也是一盘散沙,就可以确立大宋的绝对压倒性的强势地位,李二琢磨着如何开口拒绝四公主。
“李二,哑了还是怎的?”小丫头六公主看李二许久也不说话,忍不住的高声唤他。
四公主的心思最是缜密,看李二面色不住的变化,忍不住的微微叹息一声:“李驸马想的是任我那太子兄弟的病情加重,以引起我朝中更大纷争,好叫宋国朝廷坐收渔翁之利,是也不是?”
李二愕然,尴尬的想要掩饰,奈何四公主一针见血的直指自己之真实想法,无论如何的遮掩终究逃不过四公主的眼睛,索性爽快的承认:“我确有这样的想法……”
“哇呀呀,好你个李二,”小暴龙虎吼一声蹿将起来,直指了李二的鼻子大叫:“枉我把你当作兄弟一般,当日还为你挨了板子,你……却想着害我兄弟……”小丫头虽然是暴力焦躁,却是坦诚豪爽之人,与李二虽不是同国同族,且二人性情迥异,但李二对于小丫头还是很有好感,为小丫头这么直白的指着心里确实不是个滋味,见死不救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心里虽然有些个愧疚,李二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阿娇。咱家的交情确是没的说,若是病的是旁人,哪怕是个沿街乞讨的花子,只要你开口我也会炼制那仙方奇药于他救治……”
“偏偏我那小兄弟就救不得么?”小丫头声嘶力竭地厉声高喊,眼珠子瞪的溜圆,吐沫星子飞溅到李二的脸上。以小丫头的暴力性格,首先想到的就是伸手去打李二。忽然想到这一拳下去,自己那太子兄弟就真的是无药可救,和李二的交情也就到了尽头。拳头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改了方向。“趴”的砸在那红油方桌之上,那方桌如何能够经受她这神力的暴怒一击?登时便趴了架子,桌上的花瓶茶盏等物稀里哗啦落个满地。一片狼藉。
外面的下人听到动静,纷纷过来观看,小丫头暴怒之时,红嘟嘟地上了脸:“看甚么看,当心我劈、劈、劈死你们……”
李二摆手示意那些下人离去。莫说现在还没有到溅血相拼的地步,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个份儿上,这些驸马府的人平日里收拾打扫还可以一用。要说和小丫头动武,只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阿娇退下!”四公主对气势逼人的小丫头说道。
“姊姊,李二忒也不够义气……”
“退——下!”四公主地声音陡然低沉了许多,阴森之中投着股子凌然难违的威严。
小丫头看看李二,再看看四公主,心有不甘的捏紧了拳头,全身地骨节咯吧吧的作响,想来全身已经蓄满了那龙象般若的劲道。不发则已,一发必然势如雷霆!
对于小丫头这般激烈的反应,李二半点也不惊奇,奇怪的是四公主娇滴滴的美人竟然有如此的威严。想那四公主容貌美艳无匹,言语音容从来就是十分的得体。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地镇定从容。想不到今日终于露出了另一面,刚才所说的那两个字叫人隐隐觉出丝丝的寒意。
“李驸马所言也在情理之中的!”四公主在片刻间就恢复如初。面上依然是浅浅含笑的模样,如花般娇媚地脸庞凑近了李二:“宋辽两国自开国以来就是征战不断,如今虽是相安无事,骨子里仍然是把对方当成最大之敌,势必除之而后快。大宋如此,大辽亦是如此,也说不得谁对谁错。若是易地而处,我也会有这般的想法,须怪不得李驸马“多谢四公主体谅。”既然已经表明了自己地态度,对方也表示谅解,实在算是不错的结局。
“阿娇,你去外面把那些不相干的人都撵的远了,我要和李驸马说几句要紧的话儿恁,哪个要是胆敢靠近偷听,立刻打杀!”
“嗯呐!”小丫头出门抄起门口养鱼的硕大水缸,猛然举过头顶,舌尖一顶上牙膛,双臂一晃,忽的就把那硕大无朋的水瓮丢了出去。“啪”的一声摔个粉粉碎碎,水花飞溅,那些离水的鱼儿徒劳的挣扎不休。
想那水瓮也有两百多斤,加上海海满满的水,几乎就有千斤的分量,被小丫头高举过顶丢沙包一般的扔了出去,驸马府的众人人当即被唬住。
李二在门口微微的笑着:“大伙儿都去忙的吧,这里没有事情,可不敢叫母亲知道,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知道这种情况不可能如李二所言的那般“没有什么事情”,奈儿驸马爷爷还说没事儿,旁人也不敢多问,战战兢兢的散去。
芝兰看出事情蹊跷,却不敢轻易上前,唯恐被那神力惊人的小丫头一把摔了出去,急慌慌的叫人赶紧去找刘十三。
小丫头将门闩在胸前一顺,门神一般的把在门后,果然是威风煞气。
四公主面上的笑意更浓,不急不徐的说道:“李驸马且莫误会,阿娇此举不曾有立威之意,实在是不能叫旁的人知道你我二人的言谈。”
李二呵呵一笑:“阿娇的神力再得般若龙象真传,我早就领教过的,原也用不到刻意立威,四公主有何话语这便说了的吧。”
“长平公主对李驸马如何?大宋朝廷对李驸马如何?”四公主笑盈盈的轻声说到:“李驸马是敏捷聪慧之人,想来也是心中有数的吧?”
大宋朝廷历来以种种欺骗诓瞒的手段对待李二,动辄以斩杀相威胁,而李二几次三番的立下莫大功勋,也不见朝廷有甚么说的过去封赏,而那单书铁券虽然是风光,终究是有限制,真的要是惹恼了大宋皇室,一个谋反的帽子扣下来,那玩意半点用处也没有的。虽说长平公主的性情已是改变了许多,要说是个贤妻良母实在是笑掉人的大牙。
看李二深思不语,四公主趁热打铁的说道:“李公子之才能不敢说举世无双,也是当今仅有,所立下种种功勋哪个不是最大?屠牛保驾祈天请命也用不到我多言,市井坊间早就传的纷纷扬扬,于孤军征战西夏的战功相比,救太后的功劳李公子或许不会放在眼里,可大宋朝廷却不能没有赏赐,如此的刻薄寡恩之朝廷保他做甚?”
李二笑问:“四公主是权我弃宋而投辽?”
面对这样的问题,四公主耶律玉容丝毫不加掩饰,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便真的是有这个意思的,李公子看我父皇与大宋皇帝孰高孰下?”
耶律洪基虽是装疯卖傻以昏相示人,骨子里却是英明神武,是个大智若愚之人;而大宋神宗皇帝表面上看精明睿智纳谏如流,骨子中还是急功近利不愿有异己之见,李二知道对四公主这样的精明人物说些个虚词也是无用,坦诚的说道:“大辽皇帝终究是要比大宋皇帝老辣的多了!”
四公主乍一听老辣这个评语,微微一楞,旋即笑道:“李公子此评真个算是贴切的,也没有枉了我那父皇。公子知道我那父皇是如何评价于你的么?”
“呵呵,想不到大辽皇帝也对我有评,是如何说的?”
“我父皇说你……”四公主语气微微停顿:“深不可测!”
李二好似牙疼一般的吸口冷气!好厉害的耶律洪基!难怪能偶执掌辽国几十载,虽历经风雨儿不倒,光是这份知人之能便是神宗皇帝所不能比拟的。想来自己的“本事”可是超前了足足的千年,对于当时来说绝对算是“深不可测”的,那耶律洪基相隔千里竟然能够对自己下这么准确的评语,不得不叫人惊叹。
“我原本以为李公子不过是个文彩风流的诗词才子,最多胆识过人罢了。”四公主面色郑重的说道:“力博牛怪或许可以凑巧,祈天请命或许能够搞鬼,然那征战西夏却断断没有捷径,只能是一刀一枪的搏杀和对战局的卓然把握,世人皆以为公子大胜西夏是沾了火器的便宜。我却是试验过许多的火器,都是从公子带的那些禁军手里得来之物,发现那被世人吹嘘的神乎其神的突火枪实在是个废物,这便说明在西夏征战之时公子还有极厉害的杀招!”
李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