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人也不好做这个扫北的大元帅,便是想做也做不来的哩,驸马兄弟做起来自然就是举重若轻。”刘十三满是自信的说道:“兄弟那神器一出,岂不是赛的过万马千军?便是有多少血热的儿郎,有多少慷慨的将士,亦是抵挡不过兄弟你那小小的瓶子。”大宋本就善于防御站,又是素无主动初级的战略方针,武事虽一直在准备,却早已经全面转型为防御型的军事力量。构筑的金汤要塞坚固堡垒那真个是无数,善于守城把关之士还真是有那么几个。纵深辽国兵骁将勇,耶律洪基也不敢放眼就能够轻易破得大宋城池。
若是弃了城池而主动出击,大宋有此胆魄和能力之人还真是少之又少。自大宋太祖皇帝开国以来,李二打破铁甲骑兵进而知道西夏便是大宋军事上最为辉煌的战绩。从声望上来说,李二出任扫北大元帅之职可能最大,何况还要联合西夏,李二便是最为紧要的人物。
道理上是自己个说法,李二却是晓得自己登坛为帅的可能真个是半分可能也没有的。
驸马虽是身兼精忠公的显赫爵位,其晋升速度之快也是前所未有,然驸马与朝廷的关系却是极其的微妙。“李二”事件虽已是平息,双方都是在心底还存了“谨慎”的心思,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份不牢靠的“平衡”。
此种情况之下,朝廷虽是有心要李二在战场之上大显神威为国卖命,却是绝对不会给李二一星半点的军权。
莫说是李二这般为朝廷不这么信赖的人物,便是那些个忠心耿耿的宿将老帅,朝廷也是左一个钦使右一个监军的提防着。
毕竟大宋太祖皇帝就曾经是手握兵权的大将,一场“黄袍加身”的好戏唱出了大宋的万里山河。若是别人再学着太祖皇帝地模样再唱这么一出好戏,可不是大宋官家愿意看到的。
重文而轻武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大宋社稷的稳固,却也……
李二本就有了天神的光环。若是再掌了军权,谁也不敢保证李二不会唱那“黄袍加身”的大戏。所以大宋朝廷上下是铁了心的不让李二和和兵权沾便儿,同时还想了这位驸马能够能够为国事出力。
既不给马儿吃草,又想马儿跑!
这便是朝廷的心态!李二对那扫北大元帅地位子也是没有兴趣:“杀人盈野,血溅成渠非我之所喜,万骨堆砌一将功名亦非我之所愿。莫说朝廷断断不会拜我为帅,便是朝廷真个是要我登坛拜印。我也是不会去的。”李二本就无有那称王称霸的心思,何况所谓的“神器”基本还是个唬人的玩意儿,虽是有些个威力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爆发出那惊天动地地声势。再者那些个北地的悍勇之卒也不会坐等李二把那爆裂之物投在头顶。李二的所谓本事不过是领先的文明而已,要是说起排兵布阵逗引埋伏的手段。李二和耶律洪基起码也要相差七八个档次地。
刘十三虽是有些个小聪明小手段,终究不算是见过大市面的,很天真的以为只要李二出马掌握了兵权,莫说必败契丹,就是改朝换代执掌天下也是易如反掌。若李二真个是做了皇帝,自家便也是一步登天,实在不曾考虑地太多。
看李二对于兵权并不热衷。反而是十分的意兴阑珊,不由的泄气:“既是驸马兄弟不愿意出去打仗,那便是不打的好了……”
“兄弟在那管信所也是逍遥的甚了,何必担心这些个国家大事?”
刘十三嘿嘿笑道:“上遭战西夏,捞取了不少的好处,自然还是想吃些甜头哩!”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李二哈哈大笑:“好兄弟想的忒也偏颇了,金银本是身外之物。有多少算个多哩?”
刘十三嘿嘿的笑道:“自古哪有不爱财地?如驸马兄弟这般看的开的也没有几个,前番我托人打理了个十足楼,想的就是多赚取些银钱,嘿嘿。”
宋时候的官宦,尤其是那些个外戚宫人。甚至是宫里地嫔妃也有许多是有产业的,虽自己不方便出面。却在暗中出钱出力购置产业。表面看汴梁地许多商铺都是寻常,其实都有各自的后台老板。李二笑道:“看不出兄弟居然是个金楼的幕后之主,不会是用那些个下三滥的手段挤兑了人家的吧?”
“哪能哩,嘿嘿,不能,不能。”刘十三贼兮兮的一笑:“蝎金刚并那些个泼皮挽了个套子,网住了那十足楼的少东家,那十足楼的少主欠了一屁股的债,我趁机兑了那金铺罢了,实在是救他的急,不算是挤兑……”
李二暗暗叹息一声,晓得刘十三是用了许多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才把人家的金楼据为己有,就算是出了些本钱也不会很多,定然是用极小的价钱买了人家的产业的:“好兄弟,咱也不怎么缺钱使,就算是想开买卖也要用些正大光明的手段,以后不要再有此等事情的了。”
刘十三晓得李二的秉性,微微低头道:“俺是晓得了的,万一叫人揭了出来,也坏驸马兄弟的名头,下不为例也就是了。兄弟,随我去看看那十足楼的吧,也为几位夫人挑选几件中意的首饰……”
李二和刘十三的交情非浅,既然刘十三开了买卖,自然要去看看。
所谓的十足楼其实就是金铺的别称,以表十足真金之意。
刘十三兑的这家金铺却是在太平兴国寺左手不远,门面不算很大,至多算是个中下等的金铺。不过那陈设招牌却是甚是陈旧,想来也是百年老店,若不是因为子孙不肖,也不会到刘十三的手中。
那掌柜模样的老者正于一乞丐说话:”走,走,走。化缘也不看看地方,这里也是你这样的花子能来的么?”
“叫街之人吃四方,贫僧但请施主结个善缘,舍些粥饭……”
本以为是个花子,原来是个和尚,但见这老和尚着的百纳僧衣真个是百纳了,补丁着补丁。六耳草鞋几乎只剩下个鞋底,几根草绳勉强将鞋挂在脚上,满面的泥垢,头发碴子也长出了一寸多长。两眼昏花,牙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一两颗。说话之时跑风地厉害。
但凡是商铺买卖都不喜这些出家人,刘十三很是不快的大叫:“爷把买卖交给你们,却愈发的不长进了,咱这买卖怎能叫这些个贼秃进来,还不快快的撵了出去。”
那掌柜见刘十三这个新东主到来。急急的过来问个安好:“东家爷爷来了的呐……”
“甚的贼眼光,”刘十三一指李二:“这位才是真正地爷爷。”
掌柜晓得新东主刘十三是宫里头的,既然他都说李二是爷。那这位公子模样的一定是大有来头的,急急的作揖。
李二看这老和尚起码也有七八十岁地模样,随手从袖中摸出两枚大钱:“这位师傅,此间或许真个没有粥饭,这两钱于你,买个冰糕的吧。”
那老和尚一手托钵,一手合什,诵声佛号:“多谢施主。贫僧只讨斋饭,不要银钱。”
“那……”李二本想叫刘十三为这老的几乎要走不动的和尚去买仨俩的糕饼,忽听得外面有人呼唤:“李二,李二在这里地了,师傅。李二在此间的,快来劈……快来劈。那个啥……”
听这言语,李二便晓得是大辽六公主小暴龙耶律娇到了。
小暴龙蹦跳着进得门来,身后便是其师——大辽国师佛普和尚。
“李二,李二,我师傅正要劈……劈……说错了,我师傅正要找你哩。”
“国师找我何事?”
佛普国师一袭灰蒙蒙的僧衣,先诵佛号:“真个是要去寻李公子地,便是为的迎请天舞北上之事。”天舞未成之时,佛普国师也是为天舞出了大力的,又是有言在先。
李二将那两枚大钱强塞进那破烂的老和尚手中:“便算是我舍的粥饭吧,大师先去吃口热食……”
那和尚只是摇头,就俩大钱还给李二,径直出去,在门口跌坐,二目低垂的喃喃念诵甚的经文。
国师佛普也知道中原禅宗是不要银钱的,看这架势便晓得那破烂地老和尚修行的便是苦禅,吩咐小暴龙:“且去拿些个吃食与大师傅……”
那老和尚微微点头致谢:“贫僧已是化缘七次,不敢破此戒条。”
苦行僧和一般的和尚大为不同,不仅不要银钱,更是有个规矩,便是一日之中之化缘七次,若是再讨不得饭食便只好饿肚皮!旁人不明白那七次是什么意思,国师佛普却是知道的最是清楚,垂首合什诵声佛号,以示对那破败邋遢老僧的敬重。
天下僧侣虽众,多已脱了佛性,或灵性迷失,或俗根缠绕,如这老僧一般苦修地还真是不多见的。
正因为国师佛普明白苦行僧地原则,所以反而对那老僧不再关注,对李二言道:“迎请天舞北上之事……”
“哈哈,佛普,原是在在这里的,叫咱家好找,躲个甚哩?”
听这尖利的嗓音,便晓得是那武功天下无双的老变态德全。
一道黑蒙蒙的影子如烟似尘一般的飘了进来,端得是如鬼似魅,自然是老太监德全。
“嘿嘿,”德全尖锐的笑了一声:“见过驸马爷爷。”
不待李二说话,老德全已经是急不可待的说道:“和尚,总是躲了咱家,害的我好找,你若是走了,还有哪个能与咱家过手的?”
“老施主的功夫已是登峰造极……”
“莫弄那些个虚的,千招以内我也败你不得,咱们再来比……”
“老衲还有些个事情……”
“甚的事情有比武重要?咱家来了……”说话间老德全身形一虚,便如白日的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佛普身侧,尖利的指甲也不袭击老国师的要害,却是要拉佛普的手掌。
这变态地德全最是嗜武如命,然天下间被他瞧在眼里的高手还真没有几个。早在几日之前便琢磨出了新的招数,老德全这般的人物一旦有了新的招数。便是半刻也等待不得,不辞辛苦的寻觅佛普来比试。
佛普还有许多的事情,也晓得和老德全地比试短时难有胜负,自然不肯和德全在武术这个“旁枝末节”的问题上纠缠,于是刻意的躲了德全,不想今日却被德全寻到。
小暴龙看德全“袭击”师傅,大吼一声抄起条板凳忽的便砸。
小暴龙是何等的力道!那那等带了金戈之气猛然砸到。比那长枪大斧还要威猛地多。
德全等那板凳堪堪到了顶门之际,探手在小暴龙腕上轻轻一划,也不见如何出手,板凳已经到了德全手上。
小暴龙尖锐的喊叫一声斜斜的退开,手握了腕子面上俱是惊恐之色。
本就晓得德全出手快如闪电。却没有想到已经快到了这个地步,急急的查看手腕是否受伤。
佛普微微一笑:“娇儿,不必惊慌,老施主只是想激为师的出售罢了,不会伤你。”
“丫头。你地力道虽是威猛刚烈,和你师傅却是差的远了,总是再练百年也达不到老和尚的地步。”老德全是何等地人物!自然不会伤害小暴龙。只不过是做做要不利小暴龙的架势好激的佛普出手,不想却被佛普和尚洞悉了心思:“老和尚,你……你这老和尚忒也无趣,便比试一场又有何妨?”
“老施主快如闪电,迅即如雷,老衲不是你的对手。”佛普老和尚本就不是那逞强好胜的,何况德的功能功夫本就和己在伯仲之间,今日忽然功力大增。晓得他已经远胜于己的,更加不会和他比试。
“咱家便是不信了,和尚真不出手的么?”话音未落,老德全身形暴展,伸指急探佛普地面门。
佛普只是不动。老德全那尖利的指甲堪堪的触及佛普的眼皮便停滞,气的哇哇大叫:“好和尚。好定力,真个是气煞咱家……”
小暴龙和李二都惊骇,俱为德全地伸手所震慑,这等速度已经完全超越了人力之极限,便是人的目力和反应也不及他地出手。
老德全看佛普实在不会出手,亦是忍不住的一声叹息:“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驸马爷爷的呐,你实在不该教授与我这个的。便是老和尚也不肯与老奴比试的了,真……真的是无趣……若早知如此,我便不进这一曾,省的连个对手也没有的。”
高处从来不胜寒!老德全已经达到李二所言的那“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的武学境界,真个是无敌于天下了。
其实老德全并不是挣求那天下的第一的虚名,而是要体味那武学的快感,若是有人能够击败他,才是老德全最喜之事。
老德全哀叹之时,忽然闻得一虚弱的声音:“贪、嗔、痴、妄不戒,终难有大成……”
贪、嗔、痴、妄乃是佛门四大忌讳,犯此四戒者难见真佛!这声音不仅虚弱,还很是模糊,仿佛说话之人口中漏风一般。
众人询声而望,说话的正是方才那破烂的年迈老僧!
国师佛普朗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个个劳什子的佛理也就是说说罢了,”老德全嘿嘿一笑:“还是钻研武学才有些个味道。”
那无名老僧起身进来,迈进门槛时候一只脚上的破烂鞋子终于掉落下来,弯腰捡起重新套在脚上:“施主差矣,施主之所为乃是强为,人力终有穷时,岂可强力破之?旁人不晓得这个道理,施主自家还不能领会的么?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虽是极高,施主强力突破无限有限之大道,却是得不偿失,每日子午两刻三焦经脉冰火双重,命不久矣!”
老德全猛然后退半步,顿时收了那萎肩缩背的奴才嘴脸,山岳一般的站立于前,哈哈大笑:“命不得久便不得久吧,想不到还真个是有高人的,能在有声之年得见高手,也不枉了,大师小心,咱家要出手的。”
老德全对于武学的痴迷远胜于对自己生命的珍惜,领悟李二那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的真理之后,强行修炼,终于大成,便是佛普和尚也不再是他的对手。
然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的修炼方法最是伤身,当年创此真理之人便是如此,因为强行修炼这个法则终于英年早逝,成千古憾事!(向第一个说出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的人再次致敬)
这破烂的老和尚能够看出德全强大背后的虚弱,实在是了得,而且能够把自己的气息掩盖的如同寻常人,便是德全佛普之流亦是察觉不出,可见其功力身后。
见到这般的高手,德全自然是欣喜万分,忍不住的便要出手。德全早就收起了那装扮出的奴才模样,如大宗师一般站立,身上黑色衣衫便似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双目精光暴闪望定了那老和尚。
无名老僧还是方才的那般模样,仔细的把鞋子穿好:“施主之病已深入骨髓,贫僧来医治……”
说话间,德全已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已不再是那动辄拖拽一溜黑影的模样,便如整个人在瞬间转移一般,忽然就到了那破烂和尚的面前,手上指甲已经急探那和尚的咽喉!
然德全却仅仅是如此罢了,却不再动。
李二从未想到过德全能将速度演绎到如此的境地,不由的痴了,正诧异德全为何突然不动之时,才发现那老和尚已经将手探在德全的腰间,不紧不慢的犹自叨念:“好快的身法,若说出手迅捷,施主算是天下无双了,却不值得如此修炼,是不是这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