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捕头如平常般,黑着一张脸皮走过去,弯腰就要去查那倒在担架上的老头。
那老头觑着吴灵均脸色,听见他的话,立刻开始哼哼了起来。
谁知,崔捕头刚走过去,那老头只看了他的脸一眼,就“唉呀妈呀”地叫了一声,差点儿从地上弹起来。
此刻,外面的雨小了很多,来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
看见这一幕,个个都低头憋笑。
崔捕头早就习惯了,反正从小丑到大了。
他依旧是面无表情,验完伤之后起身,对吴灵均道:“大人,伤得算是严重。”
那王五听见,心中窃喜,忙伏在地上哀哀哭喊着:“大人明鉴!青天大人明鉴呀!”
Wшw ◆тт kán ◆¢ Ο
他这一喊,跟着他来的人,也稀里哗啦地跪了一地,口里跟着乱喊。
外面的人继续窃窃私语。
哪知还没等他们乱完,崔捕头又补了一句:“但依小的看,不像是摔伤,倒像是棒伤,究竟如何,或可招了仵作来一验。”
听见他这么说,里里外外的人立刻安静了
李花儿难得皱了眉头,歪头瞥了王五一眼。
虽然这俩老的也是可恶,但为了钱做这等事情,也是恶劣。
王五听见这话,慌得忙叫道:“大人明鉴!小民冤枉!真的是摔坏的呀!”
说着,他又指着王五道:“定然是他得了这店家的钱财!诬陷于我,还请大老爷明鉴呀!”
吴灵均神色依旧平静,没接这话,只是态度和蔼地继续问那王五:
“王五,坏了的东西,你可带来了?”
王五忙指着旁边堆着的烂木榻:“回大人,就是这个东西。”
吴灵均看了一眼那烂木榻,这才道:“就是这些了?这可是极重要的物证,所以一片可都不能少。”
“没少没少!”那王五急忙道,“小人都带来了,一个木屑都不带少的。”
吴灵均点点头,先对那小厮道:“篆儿,去请了洪仵作来。”
那叫篆儿的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王五听见真要请仵作来,不由一激灵,正要开口阻止,却觑见崔捕头正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王五吓得跪都跪不直了。
世上怎么有这么丑的人?想必不是人,是煞神吧?
吴灵均则又转向李花儿:“李掌柜,你有何话说?”
李花儿上前一步,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垂首样子。
“是,民女有话说,”李花儿斩钉截铁地说,“这东西,不是我家铺子的。”
那王五一听,忙又开始喊:“大人!她抵赖——”
“赖”字犹未说完,吴灵均长眉一挑,微愠道:“本官既然没问你的话,便不要插嘴。”
王五立刻缩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李掌柜,你继续说罢。”吴灵均转向李花儿,正经地问。
李花儿也正经地答:“大人,小店卖出的东西,都有编号,卖于谁家也都记录在册。凡木质大件,还有暗记相佐,而这个木榻,连编号都没有,更遑论暗记了,所以,不是我家铺子的。”
说着,她将手中捧着的账册匣子双手托着,道:“民女这有账册为证,不敢说谎。”
吴灵均身边的中年人看见,过来将匣子接了过去,呈在吴灵均面前。
吴灵均将那匣子左右看了看,略微尴尬地轻咳一声,笑问李花儿:
“李掌柜,你这匣子,怎么开?”
外面偷偷看戏的人,听见这话,有几个胆大的,还笑出了声。
李花儿忍着笑,过去打开了两道暗锁,再退回了原处。
匣子里有四本厚厚的册子,吴灵均随便抽出了一本,又随意地翻了一页。
如今,王五摄于吴灵均的官威和崔捕头的煞气,压根儿不敢再说了。
吴灵均只看了两眼,就指着账册上的两个条目,对那中年人道:
“唐师爷,还劳你回县衙,叫人将咱们家从这铺子买到的那张床榻带过来,再去这两户人家,将他们家卖的木榻,也给搬过来,只说本县要查案。”
唐师爷应了声“是”后,也去了。
吴灵均吩咐罢,将账册放下,向外面的人群看了看,突然指着平三。
“那人。”他叫了一声。
平三看得正热闹呢,谁知吴灵均会突然叫自己,吓得一趔趄,慌忙过来道:“县……县……县……县令大人万安。”
吴灵均和蔼地一笑:“还要烦你,去对面的茶铺,帮我去买壶茶来。”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几个铜板:“只要咱们县里的麦茶就好,若有多的,就给你做个跑腿费了。”
平三见是让他跑腿,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跑进来接了铜钱,千恩万谢地跑回了自家的铺子,喊着让掌柜的快泡了茶来。
而齐伙计见吴灵均要茶,本想开口,献一二殷勤的。
可还没等他说话,李花儿先轻轻地咳了一声。
齐伙计偷偷看她,就见李花儿对他使了个眼色。
齐伙计立刻明白了,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这殷勤是不能献,不然可就是给对方都丢了把柄,对这吴县令也不好。
而且,这吴县令一定不会接茶,反而还打了自家面子。
吴灵均靠在桌前,依旧欣赏着自己的扇子,等茶来了,就自斟一杯,细细地品着。
这一来,让这铺子里的情景,看着很是奇怪。
而时间越久,那王五就越是紧张。
他知道,今儿的事情,就算是砸了。
至于那外面看热闹的人,更为那卖茶一节,聊得热火朝天的。
说的话,不外乎称赞新县令风姿多么高洁,举止多么优雅。
到了最后,王五再坚持不住,突然道:“大人……小人……小人不告了!”
吴灵均眉毛轻挑,正要说话,李花儿却抢先开口:“大人,他不告,民女为了铺子的生计,也要告的。”
话音刚落,忽而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只见篆儿和唐师爷一起进了来。
篆儿抢着道:“少爷,仵作请来了,东西也都放在外面了。”
吴灵均点点头,起身道:“我们去看看。”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铺子外面,放了三张形制不一的床榻,或精致或普通。
吴灵均捧着账册,问:“李掌柜,你说得编号与暗记,都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