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距离太近了,匕首刺过来,莫梓瑶本能地抬手,那锋利的声音划过,广袖被划破了好长好长的口子,匕首刺进手臂,鲜血一下子疯涌出来。
雪妃咬着牙将匕首拔出来,对准了她的颈脖想一刀致命地再刺下来。莫梓瑶浑身抽紧,却不敢再拿身体来格挡,只得提气向后一跃,便飘到了墙角。
就在站稳身体的一瞬间,她只觉有个人影也飞快逼来,而后又是一道,自己的身子却被人狠狠地拉住甩了出去,朝一旁的石柱撞了过去。在甩出去的一瞬间,她瞧见,是阮凌政在雪妃的匕首刺过来之前,一把将抓住自己的肩膀,并一掌推开了。
身体前飞,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石柱,莫梓瑶惊得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了,本能驱使她用双手捂住了小腹。可这有用吗?慌乱中,她连忙把身体前倾,只听得“嘭”的一声,她的脑袋撞在了石柱之上。
这一下撞得可不轻,莫梓瑶只觉得眼前一片赤红,身子一软就要瘫倒,耳边忽然听得阮凌政急急叫了声“瑶儿!”可那声音远的好似在天边,回旋着,就飘远了。
在莫梓瑶落地的一瞬间,阮凌政终于冲上来抱住了她的身体。见她满脸是血的昏了过去,心中自责不已,抱着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才回头欲喊人,胳膊却被怀中之人拉住了。
原来莫梓瑶心中一直想着自己若是昏迷过去,被太医发现自己已有身孕,那必然是晴空惊雷,所以她只是昏迷了一下,很快就又醒转了过来。恰好就看到阮凌政正要准备叫太医,她忙道:“皇上不要,我没事……”
“不行,你都伤成这样子……”
莫梓瑶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神色复杂的雪妃,说道:“皇上难道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么?”
阮凌政狠狠地瞪了雪妃一眼,叹息着将莫梓瑶抱紧。可是一用力,碰到了她受伤的手臂,疼得她一阵抽蓄。而莫梓瑶却还在心里庆幸还好没有伤到腹中的孩子。而雪妃也没有刺中要害,不过是插入了手臂而已。
“咝……”可是,真疼啊,疼得都快哭出来了。只是,现在哪里是矫情的时候?她掏出帕子按住额上的伤口,以免流血过多导致昏厥。心道:雪妃身上怎么会有匕首?谁给她的匕首?不管是谁,那人都是想要雪皙宫闹出事情,可现在脑子太乱了,一下子想不通透。
但却知道此刻万万不能叫人,一方面是怕自己有身孕之事隐藏不住,而另一方面也是不能将此事弄大。
莫梓瑶抬头看向阮凌政,见他愧疚自责的样子,心想,自己要试探的已经够了,不是么?只需看一眼,便已经知道了。还有那日他说的话,瞧见自己跌下山崖去,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如今的自己,方能感受得到他那句话的痛楚。
呵,也幸得自己没有拿命来赌啊。雪妃不过只是个弱女子,她根本不会功夫,自己即便躲不了,还是可以活命的啊,虽然现在的自己这般做有些冒险了,可所有的后果都设想过,唯独没有想到阮凌政为了救自己,居然大力将自己甩开。
太危险了,莫梓瑶想起就觉得后怕不已,又忍不住伸手抚住腹部,暗暗发誓,为了腹中孩子,以后再也不会以身试险了。
阮凌政的眸中全是痛,低头查探莫梓瑶的伤势,恰在此时,雪妃手握匕首,又是疯了般的冲上来。莫梓瑶不由失声叫道:“皇上!”
阮凌政回头,却是不躲,挺身挡在她的面前。那把匕首,在离他的胸口半寸的地方,骤然停下。
莫梓瑶瞧见雪妃的手狠狠地颤抖起来,她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摇着头道:“原来蕙贵妃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可以为了她去死……”
莫梓瑶只觉得狠狠一震,蕙贵妃!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匕首上,难道说,匕首也是蕙贵妃给的?
雪妃失望地看着阮凌政,突然又上前一步,那匕首已经抵住他的胸口。莫梓瑶大吃一惊,方才是因为没有防范,可现在呢?他完全可以制服她的,只是他没有,他是否宁愿受她一刀,也不会亲手伤她?
咬着牙拉住他的衣服,开口道:“皇上,您是天朝的皇帝。您怎么能以身犯险!”他若是有个好歹,江山怎么办?天下百姓怎么办?这个险,自己可以犯,而他不能。
阮凌政闻言,身子微微一震,回眸瞧了莫梓瑶一眼。只听“咣当”一声,雪妃手中的匕首直直地落在了地上。她颓然退了几步,低头笑道:“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无情,我却依旧无法狠心去杀你?为什么等我再次回来,一切都变了……我……我不是什么于阗郡主,我只是尉迟恣雪。表哥……”她哭着道,“为什么你要做这个皇帝?为什么你要有三宫六院!”
阮凌政不说话,只回身扯过莫梓瑶手中的帕子,将其一分为二,细细地将她额头上以及手臂上的伤口缠起来。扶起她温柔地说道:“朕带你回去。”
“皇上……”莫梓瑶又瞧了一眼雪妃,低声道,“您放心么?”放心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阮凌政抿着唇不说话,莫梓瑶又道:“那匕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将这把匕首留在雪皙宫,留在她身边了。
阮凌政迟疑着,终是开口:“来人。”
门被推开了,一个侍卫走进来,低了头道:“皇上有何吩咐?”
“朕让你们守在这里,可不是让你们做门神!”他的声音沉沉的。
侍卫的目光朝莫梓瑶看去,猛地吃了一惊,又朝身后的雪妃看去,忙跪下道:“属下知罪!请皇上降罪!”
莫梓瑶也知道,阮凌政也不想见此事弄大,所以才叫人进来“训话”。她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咬牙道:“将地上的匕首收起来,去查,它的来历。”想来,此事问雪妃,她也不会说实话的。
“是。”侍卫捡起了匕首,忙回身下去。阮凌政看莫梓瑶一眼,一句话都不说,抬脚出去。
“表哥!”雪妃在身后哭着叫着,阮凌政没有停下脚步,她却依旧哭着说:“以前我有多开心,现在我就有多挣扎,今后我就有多痛苦。这些都是因为你,表哥!”
阮凌政终是怔了下,却还是没有回头,只痛心地开口:“朕让你失望了,你也让朕失望了。这是最后一次,从此朕绝不再踏足雪皙宫半步。”语毕,再不停留,大步出去。
“表哥——”身后是雪妃声嘶力竭的声音,阮凌政却仿若未闻。
一直到了外头,被刺眼的光线一晃,莫梓瑶才觉得有些支持不住,身子一软,便倒下去。
“瑶儿。”阮凌政急急叫着她,一把将她抱起来。
金公公见他们出来,吓得不轻,忙冲上来,急着叫:“皇上,皇上发生了何事?”
阮凌政却不理,径直抱着莫梓瑶入了御轿,沉声道:“回宫!宣太医!”
金公公才反应过来,忙连答应着。
“瑶儿。”阮凌政低声唤着,大手抚上她的面额,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咬着牙道:“朕原本带你来,不过是想让她知道,对朕来说,你很重要很重要。她想冤枉你,那是不可能的,只因朕信你。谁知道,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随后,他声音低了下去,“其实,朕只是想要雪妃断了最后的念头。因为我和她早已经回不去了……”
天泽宫。
钟太医得到传召后匆匆地来了,搁了药箱,便上前去检查莫梓瑶的伤势,他先是解开了胳膊上的手帕,露出伤口,一眼便知是被利器所伤,但出于小心,怕兵器上有涂毒,便搭起莫梓瑶的皓腕开始诊脉。
可他刚搭上脉的手不过三息,突然脸色大变。阮凌政一直注视着他,见其脸色突变,也不禁想到最坏的结果,心中一紧,皱眉问道:“怎么了?莫非刀上有毒?”
“不,不是。”钟太医急忙摇头,又仔细确认了一遍,才神色一缓吁了口气,说道:“皇上放心,刀上没毒,贵妃娘娘这是皮内伤,这几日上了药,不要碰水便无碍。不过……这脉象……”
阮凌政眉毛都快拧成一条线了,钟太医三缄其口,这让原本就心情不佳的他十分不悦,沉声道:“脉象怎么了?吞吞吐吐,有话你就直说。”
钟太医站起来,朝阮凌政握拳一拜道:“微臣观贵妃娘娘的脉搏滑而有力,如走珠之势,乃是有喜之兆啊,根据微臣的经验,贵妃娘娘到目前大约有孕三个月有余了。”
“你说什么?瑶贵妃有喜了!”阮凌政情绪激动得“腾”地站了起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上前一步,伸出大手哽咽着,将莫梓瑶手放入他的大掌之中,无限欢喜道:“瑶儿,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已经有孕了?你瞒得我好辛苦啊。”随即又放声大笑,“哈哈,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了!瑶儿,你快醒来吧……”
“皇上……”钟太医上前一步突然跪倒在阮凌政身前道,“微臣失察,导致贵妃娘娘有孕三月之久还不知晓,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钟太医的声音,把阮凌政从无边的喜悦中喊醒,只是他这会儿心情很好,同时也有些歉疚,他知道自己临幸她一次是在打入冷宫之前,一次是在冷宫,所以敬事房也没有记录在案,太医也一直没有为其请平安脉。若不是今日她受伤晕倒,还不知道她要瞒自己到什么时候。
都是自己做得不够,对她关心不够,才会如此。便也没有要怪钟太医之意,只笑着道:“此事不怪你,瑶贵妃被打入冷宫三个月,如今也是刚刚复位。你并不算是失职。”说着话,双眸饱含柔情的望着榻上之人,握住莫梓瑶的大手也丝毫不放松。
“谢皇上不怪之恩。”钟太医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说道,“皇上,还是让微臣先给贵妃娘娘包扎伤口吧,若是失血过多,恐怕会对帝裔有影响。”
阮凌政一刻也不想离开,头也不抬地道:“嗯,要用最好的药,还有,切记小心着朕的孩子。”
钟太医点头,转身吩咐了宫婢上来为莫梓瑶清洗伤口,敷药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