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山脚下的小村子里,一个妇人正在井边打水,一旁一个孩子欢快的追赶着蝴蝶。
“舞儿,跑慢些。”她边拉扯着绳子,还不忘对孩子叮咛着。
“今天日头晒,梅娘大可等太阳下去些再来打水的。”
一个一袭白纱衣的少女提着水桶走了过来,模样生的可人,双眸水一样清澈,眉心一点朱红印记,乌黑的长发,水蓝色的飘带,妇人见到她开心极了。
“呀,十安姑娘!”她放下刚提上来的水桶,将手在裙子上擦了擦。“我打些水给舞儿煎药。”
“舞儿身子可好些了?夜里还发热吗?”十安招手唤来孩子,摸摸她的头,孩子不说话,只是笑。梅娘感激的看着十安。
“托姑娘的福,多亏姑娘的灵药,舞儿近日好多了,省下了京里瞧病的一大笔银子,之前可被那京里的郎中坑去了不少,姑娘不止是救了舞儿,更是救了我全家啊,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说着便要下跪,十安忙上前拉住她。
“梅娘这是做什么!我无一技之长,唯独种得些草药,医病救人是我分内之事,为村里做些事我自己也欢喜。”
她这话是发自内心,三年前她在云山醒来,可自己却什么都不记得,周遭的事物是那样陌生,不知自己是谁,在何地,为何会在这里,脑海中空空荡荡,唯有一个名字,十安。她迷茫的在树林中走走停停,三日后的晌午被一个采药路过的村妇救下,并带回村里收留了下来,若不是如此,她怕是早命丧黄泉了。
村民都是善心的好人,待她很热情,收留她的那个村妇姓曲,采药为生,开了个小药铺,村里人都唤她曲药娘,性情温婉,她教十安辨别药材,十安似乎天赋异禀,学的非常快,且能活学活用,为村民开方抓药。
后来十安在后院里开辟出一块地,开始自己种草药,说来奇怪,自有一日不慎划破了手指,血滴在了土壤里,种下的草药竟长得些许怪异,而患了重症的村民吃下竟一夜之间好转了,没两日便能与正常人无异,从此大家都对十安多了份敬重,一村子大多去她家药铺子里瞧病,都说曲药娘屋里收了个小医仙,可真有福气。
与梅娘告别后,十安拎着装满水的水桶一步步往家走去,快到的时候看到曲药娘在门口张望着,欢喜的加快了步伐。
“曲姨,水打回来了。”她将桶放到水缸旁,拍拍手。“怎得不在屋里等?”
“辛苦了,安儿。对了,听说村里张家那个进京的尚哥儿回来了。”曲药娘翻着柜子,取出一个用纸包起来的东西。“听说他还带回来了许多新奇的小玩意,给大伙瞧新鲜呢,你去转转吧,顺便把这个给他。”
十安接过那东西,捏了捏。
“这是。。?”
“尚哥儿他阿娘前些日子要的辣面儿,这两日我抽不开身,正巧尚哥儿回来,且给了他让他带去吧。”
“辣面儿?”十安打开了一角闻了闻,呛得眼泪直流,曲药娘叫她快些别闹,赶紧给人送去是要紧。
来到小桥头,杨柳依依,清风带着小溪悦耳的声音,十安一眼就望到一个书生模样憨厚的男子收好包袱正准备离开,大声叫住他。
“留步!大哥!——张尚大哥!”
那男子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看到了十安,笑了起来。
“小医仙,好久不见,我正要去你家寻你,可巧你就来了。”
“尚大哥,曲姨让我带东西给你。”说着,她拿出那包辣面儿,交与他手中。“这是你阿娘要的辣面儿,好生收着别撒了。”
“有劳。”张尚似乎想起什么,从袖口拿出一支精美的发簪。“对了,我从京城带回来的小玩意都被他们分了去,独这簪子,我给你收着没叫她们瞧见。”
十安接过来,那簪子十分好看,一轮明月,几支玉竹,吊坠如星河垂落。
“这支竹月繁星是京里锦绣坊的新品,我瞧它做工精美,这明月玉竹也衬得起你,日前小妹患病承蒙你照顾如今大好,这点心意还请莫言推辞。”
十安本是不想收下,但张尚态度坚决恳切,几番为难还是收下了,道过谢后正当要回去,张尚又叫住了她。
“小医仙,我听闻京里庭花小楼过两日要举办花灯会,不少人想千里聚此一睹花灯盛景,你可想去看看?”
“花灯会?”十安好奇的眨眨眼睛。
“夜幕降临,一整条街道灯海一片,琴鼓仙乐,街上有卖糖葫芦,糖人糖糕,锦衣绸缎,胭脂水粉,东西多的很呢,两情相悦的人在情缘树下用红绳系上写下心愿的木牌,在河边放莲花灯。”
十安如身临其境,她没有出过云山,但她在脑海中构出一幅美景,十分向往。告别了张尚,一路上她都在回想着他的描述,回到家中,曲药娘已经做好了饭菜。
“安儿?”曲药娘见十安有些走神。
“安儿,安儿?”
“嗯?”听有人唤她,十安回过神。“啊,曲姨,东西已经给尚大哥了。”
“你瞧上去有心事。”
“啊。。。是,是尚大哥今日说。。。”她咬咬嘴唇,虽然她很想去,但这样意味着药铺子的大小事务都得由曲药娘打理。曲药娘看看她,问。
“是什么事?”
“这。。。尚大哥说,京城庭花小楼过两日要举办灯会,听说十分热闹,有趣得很,问我。。要不要去。。”
“那你想去吗?”
“我从未离开云山,自然是想去瞧个新鲜。。可是曲姨,药铺。。。”
曲药娘听后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原来是为这事。”她放下了木筷,“你既想着,不妨就去看看,安儿,正值青春韶华,是当出去走走,药铺的事还有你曲伯父,你放心去便是,无碍的。”
看她不安的神情,曲药娘摸了摸她的头,“好了,明日我给你准备些东西,后日你乘货郎的马车去吧。”
说罢,她提着茶壶出了屋,院子里坐着一个老伯,摇着蒲扇看着繁星。
“如此决定,当真可以吗。”老伯说着。
“你都听到了。”曲药娘提着茶壶走到老伯身边,在一旁放的杯中倒满茶水,也坐了下来。“安儿是个好孩子,总是成全他人委屈自己,这次看得出,她对这件事是真的感兴趣,我想成全她。”
“只是,那孩子命格不凡,我担心。。。”
“无妨。”曲药娘看向正屋,窗子上映出了十安正在收拾碗筷的影子。“她会照顾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