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军进入山东,抵达临清之时,东清京城中的范文程,立时就得到了消息。
这时,在丰台大营附近,南苑猎场外,满清三朝老臣范文程,有些孤独的站在营地外。
范文程似乎一下苍老了十岁,他眉毛胡须皆白,如个可怜的老头一般,等候阿济格的召见。
这时,一名太监出来,“范学士,跟奴才进营吧。”
范文程问道:“皇上最近一直都在南苑吗?”
自打徐州失陷的消息传来,阿济格便没有上朝,便一直在南苑打猎。
范文程觐见过几次,每次阿济格都在喝酒买醉,与满洲贵族们游猎,似乎没将明军放在心上。
太监道,“皇上每日召集宗室饮酒、打猎。”
范文程心中更加忧郁,“唉,有劳公公引路。”
这时,范文程跟着太监,进入营地,走进大帐,阿济格正与几名满将喝酒。
“范学士来了!”阿济格见范文程进来,大笑着道:“来人,给范学士备酒。”
范文程看见着一幕,不禁皱起眉头,颤颤巍巍的跪下磕头,“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阿济格脸上笑容渐收,两腮鼓动,眼睛眯起,半响挥手大笑道:“你等先退下,明日与朕继续游猎!”
众多满洲贵族闻语,纷纷站起身来,行礼后退出大帐。
这时阿济格阴沉着脸道:“说吧!是不是赵杂毛北上呢?”
范文程磕头道:“皇上,山东全境,皆落入明军之手。”
阿济格面沉如水,忽然拿起匕首,割了一大块带血的肥肉,送入口中,咀嚼起来。
范文程扣头劝说道:“皇上,奴才狗胆,还请皇上向明朝称臣吧!”
阿济格没咀嚼两口,便将肉吞下,狰狞道:“哼!爱新觉罗氏,自太祖起兵,就不会再臣服于任何蛮子。再者,你以为朕服软,赵杂毛就能放过大清吗?”
徐州兵团,几乎全军覆灭,大清国已经无力与明朝决战。
这个时候,阿济格还不愿意,放弃满人曾经的辉煌,还有那可怜的颜面。
范文程见阿济格坚持,只能道:“皇上,明军主力已经抵达临清,半月之内,定然兵临京师。还请皇上结束游猎。”
阿济格用刀割着肉,“赵杂毛携众而来,朕作为大清之主,若是心怀恐惧,那底下的将领,便会更加不安。范学士,你不用担心,朕的状态很好,待赵杂毛踏入直隶,朕会回京的。”
说完,阿济格又将一块肥肉,塞进了嘴里,短短几个月,阿济格已经长到二百多斤。
范文程抬起头,看着阿济格心有成竹的模样,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
阿济格不赖烦的挥手道:“你且退下吧!”
范文程从大帐退出,站在营地外一阵叹息。
“范学士!”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范文程回过头来,发现乃是皇太子博勒赫,连忙打千儿,“奴才给太子请安。”
“免礼!”博勒赫一脸忧郁,“范学士见到皇上呢?”
范文程点了点头,“奴才刚从大帐出来。”
博勒赫走过来,靠近范文程,压低声音道:“范学士不要被皇上骗了。”
范文程不禁问道:“太子何出此言!”
博勒赫目光深邃,满脸忧郁,“皇上这些日子,每日游猎,看似胸有成竹,不将赵杂毛放在眼里。还时常对众人言,他曾经于江北,大败赵杂毛,险些斩杀赵杂毛之事,让众人不用担心。可是本太子却清楚,皇上根本没有那么淡定。自从徐州失陷,皇上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洗过澡了。”
范文程面露惊愕,回想起方才入帐,鼻子里隐约见闻到一个股被香气掩盖的恶臭,还觉得奇怪,原来是阿济格没有洗澡。
虽说满人起于山林,以前也经常不洗澡,甚至一年也不洗上一回,但是入关后,由于心理和文化上的自卑,他们却个个比汉人还要讲究。
满洲人从上到下,都开始注重仪表,住好的,穿好的,把自己收拾的妥妥当当,就怕被人看不起,说他们是不开化蛮夷。
一个多月不洗澡,这确实很能说明问题,阿济格慌了。
范文程看向博勒赫,不禁问道:“太子为何对奴才说这些。”
博勒赫沉声道:“皇上老了,太固执,听不进别人的话语,但本太子不能不为大清考虑。”
范文程点了点头,“太子有什么想法?”
博勒赫却问道:“范学士以为,这次大清能否挡住明军的进攻,保住京师?”
范文程摇头道:“此事,奴才岂能说得准”
博勒赫道:“皇上将希望压在吴三桂身上,这极为不妥。本太子以为,这京城怕是守不住,而既然如此,当早日突围。”
博勒赫见范文程不说话,只能继续道:“皇上太固执了。这中原本来就不是我们满人的,为何要死守这京师。”
范文程道:“此事,奴才曾经向皇上建言过,但是皇上不允。毕竟明军已经占据关外,谢迁三万精骑陈兵山海关外,京城中十余万满洲眷属,根本无法在明军的眼皮底下撤走。”
博勒赫道:“关外不能去,还可向西进入河东,求助周国啊!”
范文程沉默不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济格乃是大清皇帝,让他去投靠吴三桂,恐怕不太现实,也难以接受。
再者,阿济格若去,吴三桂又会怎么对待阿济格呢?
博勒赫继续道:“即便不弃守京师,为了以防万一,至少得派人离开京师,以免京师失陷,大清彻底覆灭。”
说完,博勒赫语重心长道:“不能重蹈崇祯的覆辙啊!范学士以为本太子说的是否有理。”
范文程看了博勒赫一眼,终于明白博勒赫的用意,原来太子是想离开北京。
可是这件事情,博勒赫肯定不能自己提,所以才暗示于他。
范文程皱眉思索片刻,理会了主子的心意,遂即道:“臣会找机会,向皇上建言,让太子去河东向周国求救,或者去洛阳督军来援。”
博勒赫长舒一口气,“范学士真乃大清栋梁之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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