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说道:“你可有办法对付他们?”
柳三立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并不难,这股市跟别的市场也没什区别,只要在他们抛售之后,迅速吃进这些股票,就不会造成股价下跌,或者等股价下跌之后,直接跟他们争夺股份?”
朱由崧说道:“那么,怎么赚钱最多?”
柳三立说道:“若论赚钱最多的,还是直接吃进这些股票,并且接着他们的收购的时候,也趁机把股票价格拉上去,毕竟现在我们手中还有大量的股票没有挂到市场上,不能让价格跌下去,到时候将这些股票挂上去,自然能大赚一笔,不过这样花费的钱也比较多,而在低价之时跟他们争夺股份的话,我们花费的较少,而且还能够掌握更多的股份!”
朱由崧笑道:“我们手中不需要留什么股份,我只要你在这次狠狠坑他们一把,同时也狠狠地赚一把,我手里的白银要多少有多少,就算是你要千万,我也能给你!”
柳三立苦笑道:“殿下,这次还真是至少需要一千万,我们的联合采矿钢铁公司的半数股票一上市价值就在两千多万,而今已经翻了数番,要是想要跟他们斗,少了一千万还真玩不转呢!”
朱由崧转头对乔文秀说道:“乔先生,我在日升昌记还有多少银子?”
乔文秀说道:“还有三千万两!”对于朱由崧这么多钱,乔文秀虽然有些怀疑来源,却也不敢过多追问,虽然朱由崧日后会是他的女婿,毕竟二人身份有差距。而且这些钱存在日升昌记,也让他们日升昌记借此把产业做大了数倍。
朱由崧说道:“如今能调出多少钱来?”
乔文秀说道:“现在一年当中要投资的项目都已经确立,票号的银两并不宽松,不过调出两千万来不是问题!”
朱由崧对此也很满意,说道:“那就先给德言调一千万两白银,若是不够直接问我要!”
朱由崧正要离开,柳三立却叫住他,问道:“殿下,我还有一件事情,若是他们不抬高股价,只是这样稳定的收购,那该怎么办?”
朱由崧笑道:“那就把股票都扔给他们,不过他们手中的银子还不够购买足够的股票,只能用歪招,他们不想大出血,我却一定要让他们大大出血!”
“要是他们不买了呢?”乔文秀不禁问道。
朱由崧笑道:“就算是不买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还能从股市上大赚一笔,毕竟我们是庄家,况且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下金蛋的母鸡的!”
乔文秀的感觉敏锐,已经感觉到朱由崧有放弃联合矿业公司的打算了,便不再多问,他很早就感觉到朱由崧有一个很大的计划,似乎近年来发生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当中,这种人是天生的领袖。
果不其然,联合矿业公司的股票被吸纳了大半之后,对方开始抛售,而此时皇帝也正好批准了福王就藩的诏书,正式下发,并且刊登在邸报之上。
那些散户不知其理,不禁议论纷纷。
“今天联合采矿钢铁公司的股票怎么会挂上这么多,都有五百股了,是谁有这么大手笔?”
“是啊,是不是有什么变故了?”
此时有个人凑上前来,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啊!邸报上说了福王就藩,那联合采矿钢铁公司可能就要收归官有了,毕竟那可是每年上千万收益的大金库,这大明朝旱灾不断,各处流民日渐增多,朝廷也需要这些钱来赈济灾民呢!”
这话说得有真有假,如今大明朝天灾不断,灾民四起,也是真的,朝廷需要这些钱也是真的,不过朝廷需要的钱都是通过分红的形式得到的,根本不需要将这个公司收归官有,想要将联合采矿钢铁公司纳入手中的却不是朝廷,也不是万历帝,而是东林党所代表的那些江南财阀。
谎话说得有真有假,才能让人相信,此时那些散户就信了,纷纷叫道:“那得赶紧把手里的股票出手,否则可就玩了!”
那个刚刚跟散户说了这个消息的人,嘴角却微微上翘,同时将大帽帽檐下拉,盖住了整个脸,来到了交易所旁边的茶馆当中,找了个雅座坐下,在他对面的那个人赫然就是一直与福王他们作对的邵杰。
邵杰的姐夫沈家,原本就是江南有数的大户,而他又与李三才相交甚笃,在江南士绅和朝廷百官当中都有着自己的人脉,让他组织众人操纵股市,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而那个散布消息的人则是江南王家与邵杰的联络之人,名为王钰,算是王家得利的经济人才,王钰做下来,喝了口茶谁,润了润喉咙说道:“邵先生,如今那些散户已经开始抛售了,我们该怎么办?”
邵杰说道:“先沉住气,现在的价格虽有波动,不过还不是太大,我们必须等价格继续降下来,才能去买,否则我们手里的银两还不足以买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控制整个公司!”
不过很快邵杰就沉不住气了,散户和他们都纷纷抛售,但是马上就会被别的买家吃进去,这种大量吃进股票的行为,非但没有造成股票价格下降,反而让股票价格持续上涨,王钰不禁说道:“邵先生,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马上跟他们争夺股票?”
邵杰说道:“不行,或许有人想要投机占便宜,暂时不用去管他们,明天继续抛售,以高价吃进我们的股票,还有大量的跟风散户,我就不信他们会有这种财力!等到股价被我们打压下去的时候,我会让他们配得连裤子都不剩!”
邵杰跟朱由崧这种把金银不当回事的人比财力,那注定是要悲剧的!很快邵杰抛售光了自己手中的股票,但是联合矿业公司的股价却一直居高不下,这让他不得不前往拜访如今的东林党当中主事之人赵南星。
顾宪成已逝,叶向高是个温和长者,李三才被逐,如今东林党中最有威望和能力的也就是赵南星了,赵南星此人为人正派,而且刚毅果决,在处理福王的事情上,已经表露出这一点,只要占据大义,借势而发,福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便已经一败涂地。
在赵南星的府邸客厅当中,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没人奉茶,甚至连一个座椅都不给他准备,赵南星对邵杰这种不学无术耍弄阴谋的人,是十分看不上的,若不是李三才的推荐,他连看都不会看邵杰一眼。
晒了邵杰一个时辰,赵南星才姗姗出现,径直坐到主座之上,却不请邵杰坐下,只是问道:“邵杰,你这次来做什么?”
邵杰勉强露出笑容,说道:“学生乃是为赵大人前程而来?”
赵南星冷冷说道:“那就请回吧,赵某此生只谋苍生,不谋己身!”
邵杰怒火中烧,说道:“那么事关联合矿业公司呢?”
赵南星不禁一愣,如今的联合矿业公司已经发展成一个庞然大物,每年出铁出钢无数,朝廷虽说是在其中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实际上控制权却在福王手中,福王不把这些钢铁用到正途,反而将其浪费在建造大楼,打造车辆上。
现在大明正是乱象频发的局面,若是有这些钢铁打造器械,必然让大明军容一振,而且这也是一个巨大的财源,若是能够控制在手中,对他日后施政,有莫大的好处。
赵南星说道:“这话怎么讲?”
邵杰说道:“如今这联合矿业公司当中有三成股份控制在户部李汝华大人手中,只要我们在股市上再购得百分之二十一股份,我们就能够以绝对控股的大股东身份,召开大会,要求对方改换经理和总经理这些职务,到时候这个公司自然就能够掌握在我们手里!”
赵南星说道:“你们掌握了多少?”
邵杰苦笑道:“如今联合矿业公司的股票一直上涨,我们手中的银两,只买到了百分之七的股份,就已经财力不逮,我希望赵大人能够阻止江南大户一同来收购股票!”
赵南星点了点头,说道:“好,那遵化冶铁局原本就是官营,如今的联合矿业公司自然也不例外,我回去做的!”
邵杰根本没有将股票价格打压下去,只能以高价来购买这些股票,柳三立则一边以庄家的身份来跟对方竞争采购,抬高价格,一边却偷偷向外抛售股票,渐渐将手中的股票全部抛出去,转换成现银,因为赵南星性格执拗刚强,根本不计成本地收购,最后粗略一算,居然一共得银近六千万两。
朱由崧对这个成绩是非常满意的,柳三立经过这种大规模的银钱经手,已经锻炼成了一个合格的经济人才。而现在联合矿业股票的价格已经上升到了顶点,没多大的上升空间了,而且自己已经将联合矿业的人才都给挖走了。
东林党人和江南大户虽然掌握了联合矿业公司的那些基础的地盘和设备,但是经手之后,若是想要重新培养人才,至少得一年多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这些技艺不**,操作不熟练的人若是出点事故,联合矿业的股票就得哗哗的掉下来了。
而在另外一边,万历帝为了让福王能够顺利道河南,特地斥资四十万两白银,修筑了从北京道洛阳的水泥公路,因为万历帝从小在张居正的严苛要求之下,生活清贫,为了让福王不受穷,特地将宫中的大批财物和宝物赐给福王。
虽然朱由崧在股市上大获全胜,不过福王就藩的日子仍然必不可免的到来了,万历四十一年腊月,河南到京城的水泥路已经竣工,万历四十二年,福王即将离开他出生而且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京城,前往那个传说中的洛神之乡——洛阳!
在众人的拥簇之下,朱常洵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做完了临别前的仪式,此时已近傍晚,因为明朝北京属于边关,有宵禁的规矩,朱常洵的车队和运河船队必须在夜幕降临之前开拔。
最后一次,朱常洵回头看了看高耸在直隶大地上的北京雄城,恭恭敬敬地叩首行礼,心中叹道:“父皇,母后,儿臣无能,儿臣不孝,无法常伴二老之前,更无法实现二老夙愿了!”
万历皇帝站在高高的城头,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队,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自己居然被群臣逼迫,君主的威严扫地,而福王这一去,郑贵妃与福王这对母子便再无相见之日,郑妃与他相知数十年,居然无法保住她最后一个愿望。
成敬说道:“皇上,福王已经走远了,天色已晚,该回宫了!”
万历皇帝回转身来,成敬才发现他已经老泪纵横。
夕阳西下,将万历皇帝的影子拉得老长,苍老的万历皇帝,迈着蹒跚的步履,走入宫室黑暗的阴影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