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拐人
宋太爷正拄着一根小棍，绕着炭窑来回走，宋二和石平站在旁边，等着宋太爷吩咐。
宋太爷指了指不远处留出的小孔，吩咐宋二：“你蹲下看看大小怎么样？不能太大。”
宋二似懂非懂地蹲下身，他在宋家这些年，别的事都做过，弄炭窑还是头一回。印象中，老爷从前似是也提过炭窑，不过那都是在品茶与儒生大谈特谈的时候。
当时就随便听听，哪料到真的会做啊？太爷可别弄砸了，丢了自己的脸面。
旁边的杨老太不禁皱起眉头。
宋太爷看得清清楚楚，说实话，今天这一出，还得怪杨老太，他一向是个动嘴不动手的，硬是被杨氏逼得做炭窑。
不是信不过他吗？
不是听到“炭窑”就皱眉吗？
他就得将炭窑盖起来，让她哑口无言。
杨老太越看越不靠谱：“我从前见的炭窑，好像没发现带眼儿的。”不是她想怀疑，这一天，都挖了好几次了，宋太爷总觉得这不行那不行的，又说不出为啥。
这就跟小媳妇喂猪一样，一股子一股子的，要么饿死，要么撑死。
宋太爷胡子一翘：“没有孔咋烧火？烧完了才能封上。”
“等明天？”宋太爷道，“让你将这些木头都偷走？”
“起来吧，”宋太爷吩咐宋二，“我自己看。”
赵洛泱不禁也竖起了耳朵，之前她还让卢氏帮忙揽活儿呢，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王家自己就找上来了。
这若是让太爷那些学生见到，恐怕要怀疑太爷疯癫了。
这群搬来的人，做的事与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至少他们粮食够吃，要不然一个个能那么有劲儿？
唉！
宋太爷是没想过，他都撸袖子下场了，竟然还会被人质疑。杨老太一双眼睛整天盯在他身上，好像生怕他将小狐狸教坏了似的。
东村的人一直盯着他们的动静。
是可忍，孰不可忍！
拆了重新盖？莫不是个纨绔子弟？赵学礼心里衡量着，这样的人家，能不能去干活？万一挑剔的厉害，别银钱没赚到，反而惹出事端。
赵洛泱站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这场面顺顺利利，其乐融融，挺好的，她还是别凑上去了，等到开窑的时候再去看看。
别人没听懂，宋太爷却明白的很，杨老太认定他弄不好，琢磨着借火干点别，看那模样是恨不得在上面架口锅，将十六户的饭都做熟了。
杨老太看了看旁边堆起来的木头，只好跟着点头：“那就烧吧！”
不是说，粮食够吃到春天的就行了。明年得耕种，秋天才能收粮食，这段时间咋办？
“所以还得看着点，”高里正道，“每次他们来打水，都不要与他们多说话，他们男子不少，就怕突然夜里起坏心，就算不明着做，暗地里坑你，你也没法子。”
怀光觉得这工钱少了，可王爷说，这十六户很警惕，多了他们反而不会来。
“我不怕累。”宋太爷倔脾气来了，闹到这个地步，累不死他，但做不出炭窑，就要气死他了。
四十到六十文工钱？赵学礼哪料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外乡人，是要看着。
这群迁民给他们带来这么多麻烦，不从他们身上赚点银钱，那不是亏了？
……
饭虽然不太好，但吃起来香，腾出手的人进门就吃，吃完再去忙，大家陆陆续续吃了一个多时辰。
杨老太道：“哪能呢？我这不是怕累着先生么？”
赵学礼笑道：“可不是，东西还没拉完呢！”
罗真娘道：“去炭窑那儿了。昨晚是石平几个在那里看的火，天不亮你奶就过去了，我不放心陪着她去的，到了一看，宋太爷也在呢。”
炭窑没弄成也就罢了，千万别把孙女、孙子的先生气坏了。虽然杨老太一直觉得，宋太爷暗地里总哄骗小孙女，小孙女假扮隋已肯定是宋太爷的主意。这桩事可把他们吓坏了，小孙女还因此受了伤，就为这，她心里能没个防备？
赵洛泱也顾不得这些，起了大早就往黄家庄子上去，说来也是巧，在半路上，他们跟昨天护卫马车的那些人又遇到了。
怀光道：“可能要费些力气，我家主子看不上那庄子，若不是眼下这天气，可能要将庄子都拆了重新盖。”
“他们还会做这个？”
杨老太立即摆上一脸的恭敬，也不与宋太爷争辩：“先生您心里有数就行，我们都不懂，都听您的。”
“真巧了，”昨天搭话的人，骑在马上向赵学礼打招呼，“您们还去黄家庄子上？”
石平等人将木头抱进窑中，杨老太抄起了手仔细地看着：“窑里不能放别的了？”
宋太爷和杨老太算是跟炭窑较上劲了。
高里正没作声。
她梳洗好了，才问她娘：“我奶哪去了？”
村民们接着议论：“就算有点银钱，他们人也多啊，照这么花，只怕不够到明年吧？”
赵学礼道：“不知都是什么活计？”
宋二真是不敢相信，自家太爷能做到这一步，看看不就是一个炭窑吗？说人家杨老太没见过世面，将这也放在心上，太爷自己还不是为了争口气，连体面都不要了。
“我看到了，是从一个失火庄子上带回来的，挑出来不少碎砖块，都用来砌墙了。”
罗真娘道：“希望能成。”
杨老太这话言不由衷，宋太爷才不会相信，真的相信他的话，咋一块好木头都不给他留？就那一堆一会儿要烧的木头，都被杨老太反反复复挑了五次，留下的都是歪瓜裂枣。
这次他就让杨老太好好见识见识他的本事，让她以后见到他，都得真心实意地夸赞一句。
“好像还要做炭窑，就在村边空地上，垒了个不太大的窑，刚刚我去看，已经点火了。”
在宋二惊讶的目光下，宋太爷蹲下了身，然后趴在地上仔细瞧着。
宋太爷身上的袍子蹭的都是脏污，胡须上都沾了尘土，可他顾不得这些，让宋二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就挥手道：“好了，现在就开始烧。”
赵学礼觉得这个王怀，人看着挺和善，喜欢说话，似是脾气很不错，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高里正家里，几个村民凑在一起，说着东村的事。
杨老太讶异：“不等明天？”
高里正不希望那些人粮食和炭能过冬，他屯了不少的东西，就等着卖给那些迁民，只不过现在他们手里还有，他就没作声，准备等到寒冬腊月，他们冻得不行的时候再卖给他们。
怀光道：“我主家要寻个安静的地方养病，就看中了这庄子，不过庄子上东西杂乱，可能要寻些人手过去收拾，我看你们做事听麻利，自家还有驴车，可愿意接这活计？银钱少不了你们的，每天每人四十到六十文钱。”
“拉回来好多车黑乎乎的东西，可能是人家不要的腌臜，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怀光道：“我主家姓王，我家庄子就在黄家对面，我叫王怀。”
赵学礼点点头：“我们在凤霞村，我叫赵学礼，这是我女儿。”
怀光看出赵学礼的迟疑，暗自掐了一把大腿，他好像有点操之过急了，这都已经是他克制的结果了。
整个西村都是一片繁忙，为了方便干脆十六户凑在一起做饭，宋老太、许老太、曹老太带着村中的媳妇子忙乎。
否则都应该花些银子，给人置办些吃喝，好好地将人请来做客。
第二天赵洛泱起身的时候，发现她奶早就不在屋子里了。
昨天买去城里给牲口买了不少草料，可见手里也有些银子。
“我们都是粗人，”赵学礼道，“也不知道主家会不会嫌弃？”
怀光忙笑道：“我们主家很好说话，有空你们不妨去庄子上看看，反正就在黄家庄子对面。”
赵学礼思量片刻点点头。
赵洛泱低声道：“我跟爹爹一起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