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残忍
赵景云蹲下来查看张元的尸身，张元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从头到脚，几乎都有被鞭挞的痕迹，肚腹和下身抽的格外重。
让人一看，就知道施暴者有意折磨张元，而且尤其愤恨他……作为男子繁衍子孙这部分。
这刚好能对应阿姝的死。
寨子的人善骑马，成年的汉子腰间几乎都挂着马鞭，这是大家都知晓的。
这种种都是柳家的安排。
赵景云自认不知晓内情的情形下，看到这样的张元，也会推断到寨子身上。
张元的两只脚被折断，脚趾早已溃烂，甚至露出了白骨，这是为了让张元无法挪动身体。
腿上有许多小伤口，都是用利器撕去了皮肉，膝盖不知被什么重物砸过，如今已经是血肉模糊。
“大人。”
衙署的仵作赶到了，老仵作向赵景云施了礼，立即拿出器具验尸。
仵作接着道：“张元脖颈上的伤口，是他的死因，而那伤正是他手中的肋骨割出来的。”
赵洛泱道：“就连向神仙叨念，还得点三炷香呢，神仙还不管这事能不能成。我还有人物卡任务没完成，有需要的时候，我不会向他客气。”
那字迹挺拔遒劲有力，又不乏宽绰秀美，见字似见人，在她脑海中张元也该有些风姿，却没想到……落得这样的结果。
“张元手掌中捏着的是他自己的肋骨。”
时玖道：“好。”
“一会儿看验尸文书也是一样，”时玖道，“能看的都看到了，有些地方需要带回衙署清理后再验看。”
如果他是笔墨铺子掌柜说的那样，有文采又和善，卖书册只是为了帮更多人读书……
白玉薇道：“要不是你发现了蹊跷，将消息送去了衙署，我们寨子会被卷入其中。查硕肯定也没命了。”
“谢谢。”
“好。”白玉薇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她越看越不敢相信，那人竟然是张元，这一幕可能会一直留在她脑海中。
赵洛泱没拒绝查硕说的“日后报答”，她做这些事，本没想着让查硕回报，但谁知道以后这诺言有没有用处？
脑海中时玖忽然一笑。
一个蜷缩在破缸中，盼着他回去救她。
因为张元委实太惨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寸好皮肉。
没有让他们等多久，赵景云就大步走出屋子，他看了一眼查硕道：“你们与我回衙署，有些事还要仔细问你。”
时玖道：“你没说不用他报答。”
之前她以为张元眼睛半睁是只是死相狰狞，仔细查看之后才明白，他其中一只眼睛被人剜去了。
白玉薇熟悉张元，看到这样的场面显然有些接受不了，阿姝也死了，但与张元一比，阿姝体面多了。
“没事，”赵洛泱向时玖道，“我再看一看。”
肚子里一阵翻腾。
两个人脸色都不好。
仵作小心翼翼地将断裂的肋骨和张元脖颈伤口中取出的肋骨碎片摆在白布上，这些将来都会成为验尸的证物。
光是这几样东西，就能佐证张元是自戕身亡的。
说到这，白玉薇又问：“你想去吗？”毕竟很多人不愿与寨子的人来往，甚至将寨子与那些山匪相比。
这样一想，赵洛泱心情难免低沉，系统中的时玖显然感觉到了这一点。
她原本不认识张元，可她之前看过张元注解的书册，有一部分是张元看过之后，亲自修改抄写上去的。
仵作将张元手打开，取出一块尖锐的骨头，然后拨开张元右侧胸腹部，找到那块被打折的肋骨。
这话给了赵洛泱安慰。
查硕是个男子，之前又对张元有敌意，眼下看起来还好一些，但白玉薇不一样，她正用袖子擦眼角。
时玖说的没错，张元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和污迹，很多伤口看不清楚。
这里交给赵景云，他则要护好赵家女郎。
白玉薇点头道：“你是该好好谢谢赵家女郎。”
这两个人最终都死了。
“一旦让本官发现有查硕这样的事发生，定会按律法重责。”
好人枉死，总会让人惋惜。
赵洛泱与时玖道：“我刚刚在想，张元应该被折磨有些日子了，他变成这样却一直不死……是不是惦记着阿姝？”
眼睛红肿，显然已经哭了很久。
赵洛泱走过去拉住白玉薇：“阿薇姐姐，我们到外面去吧！”
整件事中有太多细节不能仔细去思量。
赵洛泱和白玉薇走出去，怀光立即跟上。
另一个苦苦熬过那些酷刑，只因为惦念着她的安危。
好像最残忍的手段都用在他身上，没有下更重的手，是为了要他活命。
查硕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能再次向赵洛泱躬身。
说完，白玉薇问赵洛泱：“你不怕吗？”
“多谢……这位……”查硕咳嗽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规规矩矩地躬身向赵洛泱施礼，“算我欠了你一条性命，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除了对付寨子之外……其余的我都答应。”
“嗯，”白玉薇胸口如同被大石压住，“对不住，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张元年纪轻轻，有大好的前程。
差役已经在查验屋子里的情形，现在出去也不妨碍衙署做事。而且能让白玉薇冷静冷静，否则再这样下去，白玉薇先要崩溃了。
白玉薇的声音忽然传来，赵洛泱回过神向白玉薇看去。
两片骨头能合在一处。
查硕说话直来直去，但人性子很是爽朗。
说着赵景云又去看白玉薇：“本官已命人去柳家捉人，你也可以回到寨子禀告一切，不过这桩案子需衙署审理，寨子不准私自行事。”
白玉薇看起来有些萎靡，赵洛泱低声安慰：“赵大人会查清楚阿姝姐姐的事，你放心……张秀才……也会弄明白的。”
柳大爷说，张元迷上了白玉姝，早就与他们离心了，那整件事会不会是……柳家抓了白玉姝，张元让人放了一把火，好不容易将白玉姝救出来，他藏起了白玉姝，自己却没能逃走，落入了柳大爷手中。
高大的查硕听到这里，诧异地看向赵洛泱，他没想到衙署能赶过来，是因为眼前这……又矮又瘦的女郎。
“大人请看，张秀才手指上划破的伤痕，与断裂的肋骨锋锐处相符。”
赵洛泱道：“怎么了？”
赵景云不禁问道：“这是他自己拿出来的？”
赵洛泱道：“查大哥快起来。”
赵洛泱应声：“想。”
有了仵作在旁边帮忙，很快赵景云就知晓了张元的死因。
赵景云皱起眉头。
“别看了。”一个声音从赵洛泱脑海中响起。
赵洛泱退开一步，将目光从张元尸身上挪走，就瞧见了在一旁怔愣的白玉薇和查硕。
白玉薇道：“你也别怕，若是谁敢因为这桩事害你，寨子必然不会放过他，我们寨子的人，敢允诺这话，等我回去向长辈禀告一声，就带你去寨子里看看。”
仵作点头：“这肋骨先被打断，然后断处刺破了血肉，张秀才折断了一块握在手里。”
“怕，”赵洛泱道，“所以我才拉着阿薇姐姐出来。不过搬迁路上，我也见到时疫病死的人，还有……山匪杀人……”
白玉薇脸上这才露出少许轻松的神情，不过很快又被阴霾笼罩。
赵洛泱就该是这样，痛痛快快，坦坦荡荡，是她的性子。
赵洛泱抿了抿嘴嘴唇，她路上见到过不少死人，她甚至亲手杀过人，可面对张元的尸身，仍旧有些看不下去。
时玖道：“张元想活下来，直到听到一言半语，推断出了实情。最终他决定以死来对抗柳家。他以残命保护了寨子，最后一刻走的也会心安！”
白玉薇应声，向赵景云躬身行礼，眼下她必须立即回寨子。
等到白玉薇离开，赵景云走向赵洛泱：“王怀会送你回凤霞村。”
也就是说，她看不到柳家人了？
赵洛泱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有别的法子听到衙署审讯柳家，心念一动，她刚要叫时玖，录音器却已经出现在她手中。
时玖真是愈发贴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