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即一一拉住人,偏头凑了过去,声音低到仅有两人能听到,“郑小姐既是自己看到了,也不便与旁人奔走相告了。”
“我的身份,早晚这儿的人都会知道不是吗?”
她笑了笑,松了手,放开正欲出声的郑雪琼,方才那些八卦的眼神,她也不是没看到。
郑雪琼理了理袖子,哀怨的目光放缓了几分,却仍旧不肯放弃这个打压她的好机会,“姑娘是想告诉我,今日乃是世子请你来的,我若是请你离开就是打了世子的脸面。”
她举着手中的请帖,好一副道德绑架的样子,“你没来之前,连拒绝也拒绝不了,是吗?”
“或许,郑小姐在质问我是否能够选择之前,该先改一改自己的称呼。”即一一目中笑意轻减,收回她手中的请帖。好巧不巧,那尚医监几字,恰好就能让别人看见几分。“毕竟我是被这帖子带来的,你不唤声大人,岂不是显得我居心叵测,逼迫你不遵礼数吗?”
即一一如今的身份,便是叫这个未出阁的贵家小姐给她行个规矩的对上之礼也是不为过的,这尚医监虽无实权,但好歹是个二品的官。周礼之国,这大邺的人乱了什么,也不能乱了礼数。
不过,仅是这么两个字,就足够郑雪琼脸色难看的紧了。
“雪琼姐姐,外间日头晒,咱们还是快进屋吧。”身后的夏婉婉拉了拉她,不想让人出糗,更不想看场面继续僵下去。
不过郑雪琼显然没有要放过即一一的打算。
见人垂了眉,默不作声,即一一语气冷淡的出声,“阮小姐原是不想见我的,那我换个凉快的地方呆着就是。”
与她在众人面前闹到这地步已经够了,再多呆会儿,只怕那仗势欺人的恶毒女配的脏水就要往自己身上泼了。
她刚一动,袖口却被人紧拽上来,
“啪!”
郑雪琼柔弱端庄的脸忽然变得狰狞可憎,如水双眸中啐出狠厉的毒,即一一只觉得火辣辣的,不知怎得,就挨了一巴掌瘫坐在地上,她抬眼欲去寻沈砚安的身影,却找寻不到。
午后犹尚毒辣的日光晒的她迷晕了眼,胃里翻滚着一阵恶心。
不对啊,这还没到午后呢。晃了晃神,即一一腕间温热的掌心还在,眼前郑雪琼的面容复又成了刚才模样,看不到半分凌厉。
又是那奇怪的记忆。
“即大人,”郑雪琼委曲求全的声音让她彻底清醒,人紧紧扯住自己的袖子,根本是掣肘住自己不让走。
合着,是这戏还没演完呢。
“民女这样称呼,你可满意了?”郑雪琼苦笑地看着她,模样尽显狼狈,活脱脱一位大雨夜里的“依萍”
一时周旁人的呼吸都凝滞了,谁曾见过一家贵女这样丢人的模样,真是个可怜人呐。
“也罢,”她松了手,长长的叹了口气,头偏去轻道,“终究是我不得一人心,苦将年华错付,何来能去怪他人?如今我郑雪琼什么也不求,只求一份体面了,”
沈砚安看着她,心底莫名涌出一股愤意,她今日不打人巴掌,却膈应起人来了。
“你……”
“你顾影自怜,倒不如好好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把清高与委屈挂在脸上,却暗地对我步步紧逼。”
“做人做两面,你可还有一门贵女的风范吗?”即一一按了按身后人的手,不让他出声。
现下的局面,哪里是沈砚安一两句话能把人赶走的,只怕他说的越多,自己挨的骂就越多。
这些人,天塌了也只会骂红颜祸水。
杨贵妃与陈圆圆二位佳人挨那些个骂名,可不就是因为唐玄宗与吴三桂做的事情才来的吗。
她不敢自比佳人,但却敢自迎那些目光,挑破了郑雪琼的嘴脸。
“即姑娘这话言重了些吧,”人群中,忽然有人站出来为郑雪琼发声,“即便郑小姐再怎么为难你,难道不都是你先对不起她的吗?”
“如此败坏他人名声,即姑娘心中可还有一分廉耻之心?”
即一一仔细辨认着,来人像是方才与那群人挑起话头来的周齐的夫人,上次在诗会她就恨不能将自己撕了,这次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她目光落向夏婉婉身旁掩面伤悲的郑雪琼,这局是她布的,若说周夫人没与她串通好,傻子也不会信。
“周夫人说得对啊,这人怎么这样?”
“就这品行还能入太医院为职,别是走了什么旁门外道吧。”
“长得这样水性杨花,谁说不是呢。”
细碎的议论、嘲弄声越来越大,那一句话俨然挑起了众人的怒火。
一群蒙了心的看客,从来看着身份地位只听别人说的,不看其中做的,即一一当真是白瞎了自己那一句招骂的话。
她目光落向来人,不远处,周夫人缓缓走近,目中得意之色难掩, “郑小姐,我一介小家妇人都替你憋屈,便是寻常百姓女儿家也没有受这种委屈的。”
“哎?”
周夫人挤过夏婉婉身前,将人一个侧身挤走,伸手扶住郑雪琼,全然不顾身后人的脸色。若不是在这永宁王府,夏婉婉真要将这不长眼的坏人狠狠骂一顿。
“周夫人,莫要再说了。”郑雪琼敛眸失落,被扶住的手却隐隐避开周夫人的手,甚至不抬头看人一眼。
“郑小姐怕什么,该说的就说出来,如此才能不被人欺负啊。”
她扯了扯笑,神色略显鄙夷的看向即一一,“本来呢,我们这些外人不该掺和道二位的私事上来,奈何你们这私事已经是众人皆知了,与其次次见面纠缠不分,索性就今日一次了了吧。”
“周夫人,有备而来?”即一一眉梢微挑,偏头看过去。
“即姑娘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临时起意,给你们两人想了一个解决之法罢了。在我们老家,素来有饮玉血以断尘缘羁绊的说法,二位今日不妨就用此法断了这等恩怨情仇。”
说着,她掏出身上的宗室玉印,“此玉印,乃是宗族之人的贴身之物,用来净血最好不过。”
“二位便将自己身上的玉印放在清水中,滴一滴血进去,待玉将血中的羁绊融化断掉,将水往地上洒去,这事便算是成了。”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