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一一瞟了眼自己的鲜红裙摆,连眼皮也不抬的应道,“还要多谢主人,眼光独到。”
“只不过这‘聪明’二字实不敢当,我若是聪颖之人,就不会谋不出生路,只能落入主人掌中,成为您的手中刃,掌中物。”
“呵,”南宫临轻笑了声,拂袖往花林深处走去,“怎么,不过在这儿被困了一日,就等不及出去见你的沈小侯爷了?”
即一一跟上去,坦然的应声,“比起在主人手底下讨生活,自然不比在一个容易蒙骗、听我话的人手下合意了。”
夜风冷冽,吹动黑袍的衣角翻飞,隐隐露出她身上的红衣,美人婉婉行走于花林之间,好不动人。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你的情郎此刻怕是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你倒是不急不忙的还在背后说道他。”
“真是胆大妄为。”
南宫临重语落下,却未见责怪的意思,月色如波的水塘边,他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水中的片片落花之上。
即一一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即便自己一次次的表露出只想活命的心思,可他还是在怀疑试探,稍有不慎,自己就会命丧他手。
她脚步顿住,亦立在他身后侧,道,“属下所行所为不过都是顺了主人的心思,为着保自己的命。”
“不过,主人将我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她仰头看向他,语气掺了质问,“总不至于是为了让沈砚安起什么疑心,让我之前的作为皆前功尽弃吧。”
闻言,南宫临微微侧过身来,借着灯火月光,正好能看清即一一的神色,“昨日袭爵,有人在背后谋划着要杀了我。”他声音凉凉的带着寒意,让即一一后背有些寒毛倒立。
“因为她们的天真,本尊手上缺了许多能用的人。所以,本尊打算,留一个聪明人在身边。”他修长的手指卷住即一一肩上散落的碎发,替她轻抚而去,
“你觉得,该叫谁回来呢?”
“既是要能用之人,那须得找些身强力壮能办事的好手留在主人身边。”即一一抬眸,目光直冲冲地对上眼前人,“属下倒是知道武行里有些好手,改日出府,定去替主人寻来。”
她心里一慌,面上却丝毫未露,只是该顶嘴的顶嘴,该装傻的装傻,若是太过聪明却要让南宫临见马脚了。她心底从未想过,南宫临是当真有把自己自己留下的心。
南宫临看着,一语不发,面色冷然,目中却仍旧含着那三分笑意,“罢了,你出的主意倒是真的愚钝。”
“天色不早了,回吧。”他单手垂下,转身往深处离开,像是要回房的样子,可花林深处却不辨方向,不见光亮。
此刻若是让人离开了,只怕她再也没有机会去找自己要的东西了。
“扑通——”
南宫临正走了两步,却听后头一声巨响,水花贱到脚边。他回首顿住,只见原本月光碎在水里,残花落尽黑袍之上,即一一扑腾着身子挣扎起来,红衣不断往上飘浮着,人却不住的往下沉。
可水中人却一声呼喊都没叫出来。
“伸手抓住!”
南宫临小步腾身而起,脚下生风点在水面,犹如蜻蜓飞身点地,过水而不失身。
他大喝一声,水下的人奋力举起手,忽觉身子一轻,人霎时被从水中拽出来,撞在怀中。随着南宫临侧身点水落地,她也跟着双脚落在地上来。
只是那脚方一落地,根本站都站不住就软了下去,即一一双手紧紧扯住胸口,噬骨之痛翻涌而来,她蜷在泥石地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救,救我。”她微弱的声音如细蚁般萦在南宫临耳边,他目色一暗,伸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血珠凝聚滴落,洇进即一一的口中。
南宫临伸手侧扶住她的脑袋,掌间凝力聚在指尖,殷红的血珠隐隐淡出黑色,悉数落进怀中人的口中。她喉间滑落咽下,脸色渐渐松缓起来。
“子母蛊相生相息,同命同望,本尊身上的血还能救你一命。”他凝着她满身的濡湿,人惨白如面纸,声音微冷,“既到了发病的日子就别四处乱逛,死了就白白浪费了本尊的子蛊。”
“阿无不是该跟着你吗,人呢?”
即一一半阖着眼,摇了摇头,目中已不见神色,人随即晕了过去。她脑袋沉沉地落在南宫临掌中,水珠“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贱起泥水,崩脏了他的衣角、鞋面。
她瘦弱的身上亦是沾满了泥水残花。
人晕了,南宫临伸手将她环抱起来,隐入花林。
“主人!”阿软将头一偏,竟看着南宫临抱着一人从密道走了出来,她立时飞奔过去,“主人恕罪,是属下没看好她。”
南宫临瞥了她一眼,似是没料到跟在即一一身边的人是她,他冷声道,“开门,叫大夫。”
“是。”
阿软低眉应声,指挥着门前的一人去叫府里的大夫,自己上前将门打开,又手脚慌乱的要将密室的角门打开,转首一看,却见南宫临已然将即一一放在了房中的偏塌上。
“主人,她——”
阿软欲出声去劝,目光瞥向神色穆然的南宫临,欲言又止,她复上前替即一一理了理衣裳,“即姑娘这是怎么了?”
“子蛊毒发,”南宫临冷声道,“大夫来了吗?”
“来了,主人,人来了。”
一苍茫老者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房里,堪堪给南宫临见了个礼,便去给即一一诊治了。
半晌,老者眉间凝起担忧之色,“回禀世子,她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身子虚弱,又加上落水伤冻,近日见不得风寒。”
“另,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南宫临冲他抬了抬手,“先生尽管说就是。”难得见不可一世的永宁王对旁人如此尊崇。
见这老者的身份待遇,怕是在王府的地位也是不低,他沉声言道,“这女子体内的亏损极为严重,本来岁数年轻,日后当有几十年的日子可过活,可她往后的日子却算不得多了。”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