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



秦太太却道:“你又不是没见承煜刚才的情形,你赶走贺兰,只怕也同时赶走了承煜和咱们的孙女了。”秦鹤笙脸色一变,却又知道秦太太所说不差,坐在那里阴着脸半天不说话,

秦太太想了半天,只能道:“我看承煜对贺兰是铁了心,贺兰这孩子平日里言谈举止,就是不差的,如今木已成舟,咱们就不如顺水推舟,先看看情形再说,有些事儿不说出来,一辈子也没人知道。”

秦鹤笙那脸上阴晴不定,静默了半晌,却把手挥了挥,道:“你出去吧。”秦太太转身往外面走了几步,忽地回头谨慎地道:“鹤笙,你可不要一时犯糊涂,刚才承煜说的那样坚决,贺兰不能有事,除非你想要承煜的命。”

秦鹤笙那脸上一片无可奈何的颜色,他年岁已大,这般急怒交加,已然是呼吸急促,这会儿气喘道:“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秦太太出了门,对站在外面值班的侍从道:“叫陆医官来给大帅检查一下。”那侍从听了,立即就去打电话了。

天已经很晚了,路边都是些小摊贩摆着摊子,汽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高仲祺侧头看着车窗外,光怪陆离的路灯从车窗上扫过,也映着他的脸,光与影的变换,他这几天脸色阴郁,一直就没说什么话,许重智坐在倒坐上,很是担心。

那车行了不一会儿,司机就道:“参谋长,到清风楼了。”

高仲祺转过头,就见清风楼的外面站着许多穿长衫的便衣,眉眼严峻,神色间自有一股杀气,许重智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道:“这个陈阮陵身边的随护保镖还真不少,等闲人进不了他的身。”

因扶桑人一直要求秦大帅开放岳州各大港口,说什么商务租用,暗地里却是妄图把岳州作为一个向内地输送军火的通道,这个陈阮陵就是扶桑领事馆派来游说的,大帅屡次拒绝了他,陈阮陵仍不死心,深知目前在俞军中的掌权人物,除却秦大帅,段督办,就是高仲祺了,他便直截了当地下帖子来请高仲祺。

高仲祺冷笑道:“他越大张旗鼓越好,免得给我添口舌是非。”许重智说了一声“是”他们此行带的人也不少,正是一个警卫队,此刻全都下了车,沉默冷淡地在外守卫警戒,与陈阮陵的随护对峙,高仲祺下了车,被侍卫簇拥着进了清风楼,清风楼早就被清空,闲杂人等,自然是都不许入内的。

到了晚上八九点钟,桌上的菜肴已经冷了,另有两个大酒坛,一个已经空了,横倒在桌面上,另外一个也只剩下了半坛酒,正是酒酣耳热之际,高仲祺靠在椅子上,外套上的扣子全都解开了,端起面前的酒杯朝着对面那人道:“想不到你的酒量竟如此之好。”

陈阮陵西装笔挺,包厢里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更衬得面如冠玉,一派儒雅,此刻微微一笑,道:“家母是陈家七小姐,陈家在泸州,是几代相传的酿酒世家,参谋长夸我酒量不错,那么我也正应了中国人那一句古话,家学渊源。”

高仲祺道:“原来你母亲是中国人,你怎么给扶桑人办事?”

陈阮陵笑道:“不巧得很,目前在金陵大使馆的扶桑公使长谷川弘治,正是家父。”

高仲祺闻言,眉棱骨不经意地一颤,倒好似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哈哈大笑,“那陈先生活的很不容易,世人总有理由骂你,你也总有理由反驳。”陈阮陵却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宠辱不惊地道:“何必去反驳,人性最薄,情又如何,终究是破,我早就看惯了。”

高仲祺爽朗地一击桌子,道:“你有这份超脱之心,倒也难得,为君此句,就该痛饮一杯。”他亲自为陈阮陵倒了酒,两人举杯饮了,陈阮陵放下酒杯,却又笑道:“高参谋长错了,俗世之人又有几个能超脱的,功名利禄这四字,耗尽了多少人的心思,就连高参谋长,不也是明里暗里活动着,如今在俞军上,恐怕有过半数的大员,都是参谋长你的人了。”

高仲祺抬眸看了看陈阮陵那幅处乱不惊的样子,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陈阮陵本就是有图谋而来,怎奈从开始吃酒到现在,高仲祺却时而扯一扯川清风土人情,时而又问一问扶桑民俗,陈阮陵始终找不到话锋,好容易到了这样一个关口,他便立即笑道:“陈某虽来岳州不长时间,但也久仰参谋长威名,深知参谋长乃当世之英雄,国家之栋梁,定然不会屈居于他人之下,若能与我们扶桑合作,那么便是如虎添翼,日后飞黄腾达,这川清河山决跑不出参谋长之手。”

他侃侃而言,言语之间含着无数挑拨,高仲祺转着手里的酒杯,忽地冷笑一声,那右手一动,便疾快地从枪套里拿出手枪对准了陈阮陵,冷漠玩味地笑道:“陈先生,本来咱们喝得如此畅快,可你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陈阮陵望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双手伸出,手心朝上那么无所谓地一摊,微笑道:“即便参谋长现在杀了我,你想得到的一切再等个八九年,全都不成问题,只是……参谋长等得了吗?”

高仲祺冷冷一笑,“与你们扶桑人合作,我又能得到什么?”

陈阮陵从容道:“江山、权势、财富、美人……”他顿了一顿,轻轻一笑,“只要参谋长想要的,你一句话,扶桑将不计一切代价为参谋长铺平道路。”

他握枪的手无声地一颤,眼眸里闪过一丝光来,不禁重复道:“我想要的……”

若想控制一个人,必要先知道这个人最想得到的是什么,陈阮陵原本就觉得这个高仲祺心思复杂,实在无法看透,更是难以驾驭,所以他一言一语都很是小心,此刻目光微微一闪,坚定不移地抓住了这个契机,缓慢地说下去,“人生如一场虚空大梦,朝华白首,不过转瞬,若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生在这世上,也算是白走一场了。”

高仲祺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了陈阮陵身后的那扇窗上,窗外是黑沉的夜色,恍若搅了半桶的墨漆,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窗外的街面上没有一个人,那四下里一片死寂,桌上的火锅依然冒着热腾腾的沸气,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太多,这川清河山本就应该是他们家的,早晚有一天,他会结果了秦鹤笙,但是秦家的其他人,自然也不能留。

尤其是秦承煜。

灯光从他的头顶上照下来,明晃晃的流光,他的目光忽然恍惚起来,他还记得她唇角含笑,朝他跑来的样子,嘴里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仲祺,仲祺……”但现在她属于秦承煜,他心里的愤怒和嫉妒仿佛是一把刀在不停地来回翻搅着!

陈阮陵说得没错,人生转瞬,若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只要她能回来,他就一定有办法,让她回心转意,但是有一个秦承煜挡在那里,她就永远不可能回来。

陈阮陵看着那把抢缓缓地从自己的眼前落在,最终被放在了桌旁,他心知大事定矣,便意态闲适地挟了一片薄兔肉,放在沸腾的火锅里涮了涮,蘸了一

点麻油吃下去,高仲祺坐下来,端起斟满酒的酒杯一饮而尽,再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在这静寂的房间里,分外的清晰响亮。

“陈先生,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虽然在大帅跟前还能说上几句话,但我毕竟是个外人,俞军早晚都是承煜大公子的。”他那眼眸里闪过一丝如刀刃般的冷光,嘴上却是含着淡淡的笑意,“我纵然是有心帮你,也是爱莫能助。”

陈阮陵眉峰一耸,“参谋长的意思是……”

高仲祺却不再说话了,只是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的,夜深电力已足,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很是明亮,将他的五官轮廓照耀得的清晰,只是一双墨瞳里,闪烁着冷邃的光,透出锐利之意。

陈阮陵何等精明,忽地微微一笑,“我懂了。”

因才是初夏,阳光很是明媚,秦公馆玻璃花房里的素心兰还未完全开落,甬石道两侧是成簇的天目琼花,花叶繁厚,一些枝干沉甸甸地坠到了草地上去,因芙儿闹了点小毛病,贺兰在婴儿室里陪了一整天,等到了晚上,就听丫头来报说秦太太叫贺兰过去。

花园里点着很亮的电灯,秦太太坐在精致白椅上,手拿着一本《莲花经》一页一页地看,段家大小姐薇玉也来了,这会儿正在一旁看着一本杂志,贺兰走过去,轻声道:“母亲。”

秦太太抬起头来,望见贺兰,微微一笑,很是从容慈爱,贺兰才坐下了,就有侍候的丫头过来倒红茶,秦太太又道:“芙儿怎么样了?”贺兰道:“刚才给她喂了一勺子药,现在睡得安稳多了。”

秦太太点点头,又笑道:“承煜对我说,你们要搬出去住。”

贺兰看一看秦太太含笑的眼眸,默了片刻道:“是有搬出去的意思,岳州大学距离这里总是太远,承煜每天来来去去的不方便。”

秦太太便叹了一声,缓缓道:“承煜现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越来越有想法了,我这个做母亲的简直管不了,哪能说搬出去就搬出去,当初他一个人去清平,我就很不放心,幸好有薛督军看顾,他那样的身份,总有人因为他老子而算计到他头上去。”

贺兰默默地听着,秦太太望着她道:“若是你们真想搬出去,就去墨山,那有咱们秦家一处园子,也还清静,适合你们年轻人住。”

贺兰道:“我回去对承煜说。”

秦太太便满意地点点头,道:“承煜是个听话的孩子,咱们家里不安分的只有一个兆煜,整日里游手好闲,今儿居然把个戏子给我领到家里来胡闹。”她一说起兆煜,那脸上便露出了很难以忍耐的表情,“二姨娘生养的,还能有几个好的,我倒是用心竭力地护着他,他自己不争气,偏要往歪道上走,谁还能管得了,再怎么提拔也没用。”

段薇玉笑道:“母亲,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你就消消气,明天我与贺兰妹妹去百货公司给你买生日礼物,母亲喜欢什么,我去给你买回来。”她本是秦太太认下的干女儿,秦太太对她很是不错,便笑道:“你这孩子,家里要什么没有?你还要去买,回头还要我掏钱补给你。”

薇玉笑道:“补也要多给我补一点。”接着便朝贺兰眨眨眼睛,贺兰正不解其意,薇玉却笑起来,“贺兰妹妹,有人寻你来了。”贺兰回头一看,果然就见秦承煜走过来,外套已经已经脱了,只穿了一个西装马甲,还束着银灰色的领带,面带笑容,很是温文尔雅,先向着秦太太道:“母亲。”

秦太太点点头,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承煜坐在椅子上,道:“回来有一会儿了。”

薇玉笑道:“承煜,你是听说母亲叫了贺兰妹妹来,所以专程来的吧?这样急,难道还怕母亲欺负你媳妇么?”

这一句话说得贺兰都窘起来了,道:“薇玉姐,你不要乱说,”段薇玉笑到:“贺兰,你看看承煜脸上的表情,他都默认了,你还要推托什么。”贺兰被她这样挤兑着,那脸却越发地红了。

秦太太笑道:“好了好了,薇玉你就不要闹他们了,贺兰也在这里坐了半天了,恐怕芙儿醒了要哭闹,你们回去吧。”秦承煜也不客气,笑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便带着贺兰站了起来,向秦太太与段薇玉道了晚安,两人一起走了。

花园子里的电灯开的雪亮,草丛里虫声唧唧,云柏树下四面围着茉莉盆景,便有一股茉莉的花香拂面而来,秦承煜与贺兰一起走了几步,忽地道:“贺兰,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他把一把钥匙放在了贺兰的手里,笑道:“我今天晚上去看了一处房子,很不错,我已经定下来了,这是房子的钥匙。”

贺兰看看那把亮晶晶的钥匙,弯唇一笑,“那房子什么样?”

承煜笑道:“华普敦66号,中西结合的一套房子,房间很大,我算了一下,上楼的第二间可以芙儿的婴儿室,隔壁就是我的书房,她如果哭闹了,我马上就可以听到,最里面的一间是卧室,你要是站在窗前拉开帘子,就能看到远处的墨山景致,我准备把帘子换成水晶帘,更漂亮一些,楼上还有一个小阁楼,你要是愿意,可以在上面养花……”

她轻声说:“可是母亲说让我们去墨山住呢。”

他说:“去墨山干什么,我们要有自己的家。”

她微笑着听他兴致勃勃地说话,有一种平凡而纯粹的幸福从心底里一点点溢出来,他们这样在草坪上慢慢地走着,手臂彼此相碰,秦承煜说话的语气顿了顿,缓慢地握住了她的手,贺兰并没有挣脱,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更加放慢了步子,秦承煜忽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快步走到了对面的玻璃花房里,与养花的工人说了几句话,养花的工人笑着点点头,不一会儿,他又从花房里快步走出来,快步走到了贺兰的面前,把刚采的一枝素心兰递给贺兰,笑道:“等你回去插在卧室的花瓶里,一晚上都很香。”

贺兰朝着花房里看了一眼,就见花房里的工人都在看着他们笑,她不禁有点不好意思,面颊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晕,低声道:“人家都在看我们呢。”

秦承煜“啊”了一声,也回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道:“没事儿,他们笑的是我。”

贺兰含嗔带笑的看了他一眼,拈着素心兰转身继续朝前走,秦承煜忙跟在她身边,自然而然地又拉住了她的手,那俊秀的面容上出现了一片微微的笑意,对她道:“等过阵子我去天津办完学校交代给我的事情,我们全家就搬过去。”

两人一起回了院子,秦承煜自去书房工作,贺兰专门了找了一个小花瓶,把那一支素心兰插好了,才去照顾芙儿,秦承煜忙到了晚上八九点钟,恰逢朱妈来送新茶,便道:“贺兰休息了吗?”

朱妈笑道:“小姐还在婴儿室里呢。”

秦承煜看了看落地钟,见时间已经很晚了,便站起来走出门去,婴儿室就在书房的对面,门半掩着,有淡淡的灯光从里面照

出来,秦承煜走过去推开门,就望见贺兰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摇篮,居然靠在那里睡着了,屋子里温暖的光线照进来,她半边脸被光芒照着,是玉一般的洁白,翡翠坠子从耳边斜斜地垂下来,贴在脸颊上,为她那晶莹剔透的皮肤增添了一份鲜活的翠绿色。

他静静地凝望了她片刻,想着她这样睡恐怕要着凉,便过去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头,微笑着道:“贺兰,快起来,回屋里去睡。”谁成想她那眉头却微蹙起来,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道:“仲祺。”

地上铺着的影子无声地晃了晃,那灯光明晃晃地照在他的头上,骤然翻搅起来的惊怔好似一条无声无息的河流,缓慢残忍地从心上流淌过去,即便用尽了全力压制自己,也无法控制那摧枯拉朽一般呼啸过来的难过。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早上,贺兰早早的起来,正在餐厅里看佣人摆菜,因瞧见了一盘醋鸡,便笑道:“油腻腻的,大早晨谁吃这个。”朱妈站在一旁笑道:“太太那边叫添的菜,本说的是中午送过来,厨房里张师傅听差了,这会儿便给做上了,管它油腻不油腻,姑爷小姐好歹吃一点。”

贺兰不由地一笑,就听得楼上传来脚步声,又有丫头道:“大少爷下楼了。”贺兰从餐厅里走出来,秦承煜一手挽着自己的西服外套,一手拎着公文包,竟是要直接就走的样子,贺兰忙道:“你不吃早饭了?”

秦承煜那脚步顿了一顿,回过头来望了贺兰一眼,贺兰却瞧见他的眼睛里居然杂着许多的血丝,那脸上的神色也很疲惫,便道:“你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好?”秦承煜摇摇头,依然温和地说了一句,“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我先到学校去。”他竟这样转身走了,贺兰怔怔地站在客厅里,正不知为何,朱妈走过来道:“小姐,菜都要凉了。”

贺兰回过头来,望着朱妈勉强地笑一笑,道:“哦。”

到了下午一点多钟,段薇玉也就准时来了,拉着贺兰一起去逛百货公司,为秦太太挑生日礼物,两人买了不少东西,全都交给了随行的司机和下人拿着,贺兰倒没给自己买什么,反而在一家老店里给承煜定做了一套西服,特别叮嘱了要进口的料子,但贺兰要的那种料子要等下午三点才有新货上来,贺兰便准备先到处走走,逛完别处再回来看看,新料子也就到了,薇玉笑道:“贺兰,承煜的衣服已经够多了,你怎么还要给他做?”

贺兰道:“他要去天津开会,新西装总比旧衣服显得光鲜亮丽。”

薇玉笑道,“你把承煜打扮得光鲜亮丽,小心被外面的女人盯上,他不是别人,他可是秦家的大公子。”

贺兰嫣然一笑,“承煜不会那样做的。”

因为时间还不到三点钟,薇玉与贺兰又一起去公园里走走,公园里空气清新,绿茵铺地,阳光明媚,两人在公园的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西崽递了菜牌子上来,段薇玉照例要了一份蛋糕,只吃蛋糕上面点缀的车匣子,贺兰单叫了一杯蔻蔻,两人谈说了几句,薇玉翻着桌上摆的日历牌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表,道:“呀,不好了,都这个时辰了,我得赶紧走。”

贺兰道:“怎么了?”薇玉道:“我在轮船公司放了一笔款子,他们总经理说今天三点钟给我打电话,我真糊涂,竟把这事儿忘了个干干净净。”贺兰便道:“那你快回去,别耽误了正事。”

薇玉道:“是啊,我得先走了,不能陪你去看料子了。”贺兰点点头,薇玉便起身忙忙地走了,贺兰一个人坐在咖啡厅喝蔻蔻,这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眼看着不远处一片乌云压了过来,没多久就是一场大雨哗哗地下了起来,一直都不停,天色渐晚,贺兰有些急了,想起汽车还停在公园外面,从这里出去快走两步,也就到了,便付了账,起身出了咖啡屋。

一出门才知道雨又急又冷,又是一阵大风,将公园里的树木吹得哗哗作响,贺兰只穿着一件海棠色绡花喷金斜襟旗袍,很是单薄,眨眼间就落了一身的雨,她冒着风紧走几步,耳垂上的宝石坠子被风吹得一阵乱晃,然而那直往头顶上浇得冰凉雨丝,忽然间就消失了。

贺兰转过头来,惊愕道:“兆煜。”

秦兆煜西装革履,戴着黑色礼帽,手里擎着一把伞举在了贺兰的头上,贺兰的头发都湿了,一张脸被雨水冰的更是如玉雪一般,兆煜却把眼眸一垂,将手中的伞往贺兰的手里一塞,并没说什么。

他刚把伞塞到了贺兰的手里,就听得远处的亭榭里传来女子的嬉笑之声,“二少爷,你怎么这样薄情,才认识了新人,就把我们冷落了么?”贺兰朝亭子里看了一眼,就见亭子里站着几个穿着时髦的男女,贺兰接过了伞,向着兆煜笑道:“你这几天都没在家,父亲总念叨你呢。”

兆煜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便回到了亭子里,同行的几个朋友却都嬉笑地望着他,他也不说别的,只往亭子的栏杆上一靠,望着铺满荷叶的池塘发呆,同行的明玉芳凑上前来,笑道:“二少爷,那个女人是谁啊?那身条,那模样,真真是个美人,怎么不拉进来大家一起坐坐?”他这话音才落,领口就是一紧,居然喘不过一口气来,竟是秦兆煜一把攥住了他的坎肩领子,黑礼帽下的一双眼睛,冷得如生铁一般,明玉芳“哎呦”一声,忙道:“二少爷,我说错话了,你别发这么大脾气!”

秦兆煜揪着明玉芳的领子把他往旁边一甩,狠狠地道:“再他妈废话,我活剐了你!”明玉芳打了个趔趄,差点摔一跟头,他知道兆煜的脾气,很是惹不得,这会儿顺顺自己的喉咙,再不敢说话了,周围人瞅着他那副吃了亏的熊样,都吃吃地笑着,兆煜却转过头来,依然沉默地望着池面,就见池塘里荷叶翻飞,凌波清荷在如冰丝般的雨水中左右摇摆。

没几天就是秦太太的生日,秦府门外早早地竖起了五彩牌楼,自然是门庭若市,来往的宾客络绎如云,大都是些督军帮办家的太太少奶,警卫总队的人分排在府门的两边,在这寿喜之上平添了一份庄严肃穆,礼堂里搭了戏台子,锣鼓鞭炮之声不绝于耳,直闹到半条街面都听得见,承煜与贺兰因是秦家大少爷大少奶奶,少不得要分头招待男女宾客,贺兰忙了一个下午,才进了内客厅,就见三姨娘与秦太太坐在沙发上,贺兰便想退出去,谁料三姨娘眼尖,先瞅见了她,立即笑道:“少奶奶,怎么刚一进来就要出去呢?”

贺兰便走进来,笑道:“我看母亲在与三姨娘说话,不想进来打断了。”

三姨娘笑道:“哪啊,太太这会子正生气呢,你快来帮我劝劝。”

贺兰看秦太太那脸上,果然有怒容,便笑道:“是谁惹了母亲不高兴?今天我是总招待,我去帮母亲去教训教训。”

三姨娘笑道:“正好呢,你这个嫂子去训一训那个不成器的小叔子,不来拜寿也就罢了,还敢喝得酩酊大醉,我劝了他几句,他就砸了一对斗彩花瓶,这喜庆日子碎东西,多不吉利啊。”

(本章完)

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自凄凄(2)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1)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1)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2)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自凄凄(2)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1)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1)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1)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3)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2)第十三回 片红飞减乱云堆碎琼 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1)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1)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3)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3)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3)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十回 晨钟暮鼓杳霭遮玉山 大厦将倾冷月照孤云(1)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自凄凄(2)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1)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2)第十一回 落花疑是有意应无意 流水亦真无情似有情(2)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三回 夜夜相思更漏残明月 滴滴红泪寒烟织...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3)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二回 红锦万萼双飞蝴蝶影 谓我何求情铸姝...第七回 犹记当年花月不曾闲 何堪如今故人成...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自凄凄(2)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2)第八回 破镜难合珠泪冷凄迷 月窗鸳梦情绵暖...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2)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五回 金缕豆蔻花繁烟艳深 红烛丁香暗结同...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2)第九回 上穷碧落此生永相别 红蓼白苹鸯行自凄凄(2)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六回 烈焰断生平此情难续 春寒损韶华怀恩...第四回 一种情痴我自判憔悴 十分心苦脉脉背...第十二回 琵琶别抱佳人归南浦 负却当年君子鸾锦书(3)第一回 花骨冷香露滴鸳鸯瓦 相思记取拂面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