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闻言一哆嗦,赶紧跪地,“穆昭仪赎罪,微臣不敢欺瞒您。微臣不能跟您保证。不是因为您身体不好。月信不调也不代表,在此期间一定不能受孕……乃是因为……因为……”
穆青青紧紧盯着他。
李太医只觉如芒刺在背,压低了声音道:“乃是因为多年前圣上就喜服各种长寿壮阳之丹药,纵欲过度……长年累月下来,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李太医言尽于此,再不敢多说,此言已经是冒着杀头的危险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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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以头连连触地,诚惶诚恐。
穆青青端坐于玫瑰椅上,神情一时有些怔怔的。
竟然,竟然会是这样……就算她能怀孕,能生孩子,皇上不行了,她上哪儿生龙嗣去?
“我知道了,此话不必对旁人讲。”穆青青摆了摆手道。
待李太医忙不迭的起身,退了两步之时。她又忽然叫住他。
“此事,皇上自己可知情?”
李太医面有难色,“这……此等事,谁有胆子向圣上言明,便是说了,亦是臣等的罪过……”
穆青青点点头,“好,今日你只是为我请了脉,知我有体寒之症。旁的,你什么也没说,我亦什么都没听到。”
“是!”李太医擦了把汗,快步退了出去。
如今看来,太子的提议是应该好好考虑下了。
穆青青忽然想到宣绍那般风华绝代的容颜,想到宣绍那修长挺拔的身影。对比圣上浮肿虚胖的身形,愈发觉得胸中愤懑。
如果不是烟雨暗算与她,买通太监,将她送给圣上。如今。嫁给宣绍,成为宣绍夫人的应该是她!受人艳羡,受人追捧的是她!和宣绍琴瑟和鸣,举案?眉的是她!
是烟雨毁了她的一切,毁了她的幸福!
如果她能求得皇上让宣绍成为太傅。那太子便欠下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借着太子的手,除去烟雨。待太子登基以后,她不求与太子母后共享太后之尊荣,她只求下嫁宣绍……太子定然能有欣然应允!
穆青青眼中绽放出光彩来。
随时留意东宫动向的皇后,自然得知了太子悄悄见过穆昭仪之事。
待次日太子前来请安之时,皇后屏退身边宫人。
一扫平日里软弱之相,凝视着太子道:“皇儿近来学识可有长进?”
太子温声回道:“孩儿已熟读《国策》,《国论》,为君之道牢记在心。”
“我叫你不可钻营,不可浮躁,你可有记在心?”皇后又问了一句。
太子已经听出皇后语气中的责备之意。
原本因着父皇愈加宠爱会讨好的二皇子,他就对母后心有怨气。又见如今自己明明因为母亲的教导无妨,失了父皇之心。更是大为不满,“母亲只管自己谨守好凤位就是了。儿子已经长大了,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说罢,太子转身欲走。
“站住!”皇后霍然起身,气势十足。
太子只好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母后还有什么吩咐?”
“我还在这儿呢,你倒巴巴的去讨好一个昭仪,那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而已!你太子的尊严往哪儿搁?”皇后厉声质问。
太子面上一僵,原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到不想还是叫母后知道了。
“母后不管我,不为我的储君之位考虑,还不许儿子自己为自己考虑么?”太子也不抵赖,梗着脖子道。
皇后被他气得一噎,难怪常言道儿子都是来向父母讨债的!
“母后何曾不为你考虑?你如今不是太子么?你以为你太子之位坐的稳是为什么?”皇后冷声道。
太子也冷下脸来,“母后是很久都没有走出凤仪宫了吧?不知道如今最得父皇喜欢的不是儿子,而是二皇子了吧?”
“哼,在皇上面前争宠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你年长几岁,竟会惧怕一个孩子?!”皇后恨铁不成钢。
太子闻言,心中不悦渐浓,垂下眼眸,袖中拳头默默攥紧,“我想要宣召做我的太傅。如果母后能帮儿子,儿子自当感激不尽,日后事事以母后为先。若母后不肯亦或不能帮儿子,那日后儿子之事,还请母后少为过问。”
太子说完,也不等皇后回应,转身便走。
唯有他重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凤仪宫中反复回荡。
皇后跌坐在凤椅之上,失神的看着儿子渐行渐远。儿子一旦长大,就会和母亲离了心么?
烟雨这次从泉州回来,倒是跟宣夫人的关系更密切了几分。
不单将正院的针织房交还给她,还将她嫁妆里的几处铺子都交给她管。
“我没有女儿,也不需要给谁备嫁妆,这宣家的一切,以后都是你们两个人的。不管以前怎么样,如今你是宣绍的正妻,就是我的儿媳妇。只要你们夫妻同心,和和睦睦,我也就很满意了。”宣夫人是这么跟她交代的。
烟雨将铺子的账册带回他们院子的时候,宣绍还瞥了一眼,“早知你这么喜欢管账,我就让宣禾把他手里的铺子都交给你了。”
烟雨赶紧摆手,“别,我先把母亲交代的理清了再说吧。”
她哪里是喜欢管账,她从来都不是操心钱财的性子,若非要赶着讨好宣夫人,她何必自讨苦吃。
烟雨正着手里帐之时,宫中嬷嬷送来了请柬。
原来乞巧节将至,皇后请了诸位重臣家眷,在宫中设宴,也过一过乞巧节。
烟雨放下手中账册,手里摩挲着淡粉飘散着淡淡兰花香气的请柬。
乞巧节,倒是个好机会。
七月七这天,烟雨用罢了午膳,便让浮萍为她挑出一套端庄大方的衣衫。又一丝不苟绾了发髻,精心上妆。揽镜自窥,好一位端庄大方的年轻夫人。她知自己平日美艳有余,威严不足,但今日要入宫面见皇后,若气势不足,难免让人小瞧了去。
第一印象总是很重要的。
乞巧节的宴席设在晚间,不过皇后给烟雨下的帖子上的时间,却是早了一个时辰。
烟雨来到宫中的时候,其他夫人们都还未到。
因着上次的教训,这次烟雨仍旧把苏云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苏云珠亲眼见了上次那舞姬,不过摔了一跤,就被生生杖毙。这次入宫倒是格外谨慎,眼睛都不敢乱看。
乞巧节,是女人家过的节日。宣绍不好相陪,且烟雨在他回府以前,就已经到了宫中。
这次有人迎了她进宫门,上了轿子,倒是顺顺利利的来到了凤仪宫。
烟雨未下得轿子,便听得有人出了正殿,朝她缓步而来的脚步声。
她下得轿子,刚搭了手在苏云珠胳膊上,就见带着凤冕着一身高贵华丽的绛红长裙的妇人,笑意盈盈的朝她走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烟雨福身行礼。
“快起来。”皇后娘娘并非虚扶一把,倒真上前,双手扶了她起来。
“宴席设在御花园,此时还早,你且到本宫的凤仪宫中坐坐吧?”皇后声音温和。
烟雨福身应是。
左右瞧瞧,果然不见一位大臣家眷,“是臣妾来早了么?”
皇后轻笑,“一直想见见你,一直没得着机会。今日特地早些请了你,你与本宫果然是有缘之人,本宫一见你,就觉得甚是亲切。”
“谢娘娘抬举。”
两人进了凤仪宫正殿,皇后命人摆上些瓜果点心,便将人遣了下去。
十分亲切的和烟雨闲话家常。
说了一会儿子话,皇后抬眼看了看烟雨背后站着的苏云珠。
“你到殿外候着。”烟雨回头对苏云珠道。
苏云珠快步退了出去。
皇后才笑说:“听闻太子求了宣公子做太傅,宣公子没有应。儿大不由娘,太子年幼,难免有顾虑不周之处。还请宣少夫人代为向宣公子致歉。”
“万不敢当。”烟雨忙道,“太子太傅,乃是未来的帝王之师。相公不受,实在是觉得自己难当此任,愧不敢受。”
皇后笑了,“宣少夫人不必过谦,和明白人说话,不用绕弯子。宣公子有没有能力任太傅,那是毋庸置疑的。莫非宣少夫人是说,太子与本宫都没有识人的眼光么?”
“不敢。”烟雨颔首答道。
“听闻宣少夫人和穆昭仪关系匪浅,可有此事?”皇后啜饮了口茶,淡然问道,好似只是不经意一问。
烟雨垂眸,只怕这才是今日皇后说话的重点吧?偷偷打量了一眼皇后的神色,烟雨面上带了几许的忧虑愤懑之色。巨斤东扛。
“怎么?”皇后放下了茶盏问道。
烟雨苦笑着摇头,“娘娘或许不知,若非穆昭仪忽然被选入宫,很可能……唉,不提了。”
“怎么?这背后还有旁的说法?”皇后深感好奇。
烟雨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皇后愈加被她的样子勾得好奇不因,心痒难耐,“虽是第一次见面,我却觉得宣少夫人亲切非常,如同自家妹妹一般。莫非宣少夫人与我见外?”
“承蒙皇后娘娘抬爱,臣妾不敢。”烟雨抿了抿嘴,状似十分艰难的开口,“臣妾随便说说,娘娘只当随便听听吧。穆昭仪入宫以前,和我家相公,是相识的。”
烟雨没有往下说下去,只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皇后,便低下头。
皇后被她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有些怔住。一时不禁浮想联翩。
入宫以前就相识……那么难以说出口,且说的时候面上还带着尴尬愤懑之相。
是不是说明,穆昭仪以前和宣绍有那么点过往……
难怪太子想要让宣绍做太傅,自己求不得,就转而去求了穆昭仪。想来太子也是知道此事的?
若是穆昭仪真和宣绍有旧情,穆昭仪岂不是就能说动宣绍,送一份人情给太子?也不知太子答应了她什么样的条件?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她如何舍得她与旁的女人亲近?如何能容忍穆昭仪来就捡了现成的?
烟雨垂眸,心中是对宣绍些许的愧疚。
不过,她说的都是实话,穆青青入宫以前,的确和宣绍相识,穆青青也的确心系宣绍,她并没有扯谎呀。便是皇后真去查,她也不惧什么。
皇后仍旧有些疑虑的看向烟雨。
前些日子听闻,宣少夫人在金殿之上,怒斥仰慕宣绍的舞姬,并未听闻宣绍责她善妒,还出言维护。难道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当时穆昭仪也在场么?
瞬息之间,千万个念头涌过皇后的脑海。
如此说来,先对付穆昭仪才是当务之急。她如今正是受宠,若真是和宣绍有什么过往,再笼络了太子之心。自己苦心经营十几年的东西,不都要拱手送与她了么?
皇后看了看殿外天色,轻声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往御花园去吧。”
“是。”烟雨上前扶了皇后起身,两人一同向殿外行去。
御花园此时,已经聚了不少的夫人。并一些宫娥也在与官家夫人们或坐或站,三三两两的闲聊。
皇后携着烟雨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不少的夫人们都向烟雨投来艳羡的目光。真是生的好不如嫁得好,这周家嫡女自从成了宣家少夫人以后,真可谓身价倍增。
烟雨却不甚喜欢这成为众人眼中焦点的感觉,待皇后落了座,她便远远退到了一边。
“今日乞巧节,本宫也凑个热闹,请众位姐妹夫人们一起,来讨个喜庆吧!”皇后娘娘笑着开口,“人可都来?了?”
皇后一旁宫女正要福身作答,忽闻有太监高唱,“穆昭仪驾到——”
“好大的排场,竟让皇后娘娘等她!”已经有宫娥小声的抱怨道。
这时间把握的真好,偏偏等皇后来了不一会儿,她才来。
烟雨自是听到,她早已等在不远处的宫道上,等着有人回禀皇后已经来了,才掐着时间赶来。
她还真不将皇后放在眼里呢。
烟雨淡笑着在人群后看着穆昭仪乘着步辇进了御花园。
一旁宫女扶了她下了步辇。
“娘娘赎罪,皇上吩咐了要用臣妾亲手做的糕点,臣妾不敢假手他人,这才耽误了些时间。”穆青青盈盈福身,腰肢纤软如弱柳扶风,娇媚之态无人可及。
皇后略略抬手,“伺候皇上,自然是本分,何罪之有?既然来了,便坐下吧。”
穆青青坐下之后,目光扫视一周,一下子就从人群中看到了烟雨的身影。
不知是她太过耀眼,哪怕置身人群亦难以泯没。还是穆青青对她太过执念,哪怕灯火阑珊,天光昏暗,亦能一眼识君。
烟雨亦回看着穆青青。
穆青青遥遥朝她点头微笑,以为烟雨会别开视线之时,却见烟雨也朝她笑了笑,笑容明媚如春花绽放,姿态万千。
无论容貌亦是气势,竟丝毫不输于她。
穆青青心下别扭,冷哼一声,移开了目光。
乞巧节,除了宴席之外,自然还有旁的活动。所谓乞巧,就是向天上的织女星乞求智巧,动手的活儿自然不会少。
在场的宫娥亦或是夫人们或将自己提前备好的香囊,绣了花卉的帕子,荷包挂在一株硕大枝叶繁茂的榕树之上。或接过宫女备好的针线,穿针引线,现场绣上几针。
烟雨将自己提前绣好的荷包挂在榕树枝上,听闻身后有脚步声冲着她走来。
她未回头,袅袅而来的淡香,已经让她知道来者是谁。
她侧脸看了看一旁的苏云珠,苏云珠挨她站的很近。
“宣少夫人。”身后之人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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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轻笑着转过身,“穆昭仪安好。”
“有你在,我怎么会安好呢?”穆青青也笑着说,“想当初,你我亲如姐妹,朝夕相处,无话不说……如今,呵呵,成了这副模样,你想到过么?”
烟雨垂眸,“世事无常,穆昭仪可要珍重。”
“哈哈哈,多谢。”穆青青大笑。
引得一旁不少夫人看过来,但见是皇上最为宠幸,嚣张跋扈的穆昭仪,便都赶紧转过脸去。
“如今许久不见,不如坐下来聊聊?”穆昭仪指了一旁摆的椅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