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王府前她都不开口,然而似乎她越不开口周怀意怒火越大,面上是不显,可是那眼神仿若利刃,看一眼都让人胆战心惊。
周怀意抓紧她手腕一路径直走去翰墨楼,卫浮烟这才发现这一路的确是有许多木兰的,只是她向来只窝在安然居所以并不知道而已。
木兰,木兰,卫浮烟不知他凭什么就认定是试探,也不知他这突然的怒火究竟从何而来,表面上只是皱眉不悦,心中却少不了几分忐忑。可是周怀意带她进翰墨楼后便松开她的手,径直躺到新添的躺椅上闭目不言。
头痛欲裂,头痛欲裂,周怀意慢慢咬紧牙,却不觉得疼痛有丝毫减轻。
“茶。”卫浮烟看出他不寻常,却又不知他为何带她来,便只是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周怀意不动。
“这一路你也该气消了!”卫浮烟叹一口气说,“我是想让你摘木兰送我,我是试探你来着,可你既然不摘便算了,我难道还会缠着你吗?也没有时时防备你,只是从前思量筹谋都一个人所以还不习惯身边有一个可以商量对策的人!远之……远之他……”
周怀意忍着听每一句,到这里却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卫浮烟见他紧紧闭着眼知道他不舒服便没有多加防备,他这忽然一扯手中茶立刻泼洒,人也不可避免地跌落在他怀中,她下意识地欲挣脱开来,一抬头却正对上周怀意的眼睛,没有一丝怒气,只有看不透的深邃的眼睛。
“为什么不缠着我?想要的花没拿到为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试出来什么了?我没亲手摘花给你所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心里没有你?”
两人离得太近,卫浮烟几乎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她整个身在全贴在周怀意身上,现下几乎不敢看周怀意的眼睛。
“你放开我……”
“卫浮烟,我做不来对你千依百顺,也不可能只为你一个人一生奔走,可我待你如何你心中明明清楚,现在拿这种小把戏试我算什么?”周怀意深深望着她目光躲闪的眼睛说,“从前和婉卿的事难道你真得想要我一一说给你听?是否对她做过的事也全都对你做一遍对你来说才足够?”
“我……”卫浮烟越发觉得脸颊发热,她一手撑在躺椅上口中说,“你不要突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你已经给过我休书,我们……”
“说等到了他不来你便过去的人,可是你看他的时候他看着别人,是说我和婉卿?”周怀意面色严肃,说到这里却觉得不可思议,“卫浮烟,那是我拿生命去爱过的女人,为了计谋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同我分开,竟然嫁给了我王叔!我做不来若无其事地将她当长辈尊重!可是哪个属于过去,哪个属于未来我却分得明白!”
口口声声的“婉卿”,明明白白的“拿生命去爱过的女人”,清清楚楚的“做不来若无其事”,卫浮烟再度觉得无力:“你拿我和她比很奇怪,我们不过是联手……”
“不过是联手!”周怀意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说,“不过是联手你在意我是否为盛谦担心?不过是联手你将盛谦和玉儿当亲人一样照顾?不过是联手你以为我不信任你所以失魂落魄走出皇宫差一点出了城门?不过是联手,你要用木兰试探我?”
卫浮烟让他问得哑口无言,却觉得更加无地自容。
周怀意看她一副恨不得立刻避得他远远的样子终究是忍不住问:“卫浮烟,何时开始喜欢我的?”
卫浮烟身子猛然一僵,定定地看着他幽深的目光,他今日不仅话多,竟然连眼神都和平日里全然不一样,少了一份冷清,多了一份……深情?
她喃喃地说:“你胡说什么,怎么会有那种事,你胡说什么……”
周怀意凝视良久,她目光却始终躲躲闪闪,最后轻叹一声将她的头按在胸前说:“为什么不敢承认?因为我从前待你不好,所以再不信任我了?浮烟,浮烟……”
他话语难得如此温柔,卫浮烟歪在他身上静静听他的心跳声,最后却只是说:“我不叫卫浮烟,那是别人的名字,你明明知道的……”
周怀意手一顿,看着怀中的人说:“若卫浮烟属于所谓‘神’的棋局,白苏烟便属于我,是不是?”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周怀意做事永远都莫名其妙吗?
“不,”卫浮烟许久才混混沌沌地说,“才不……”
“不,是我的,从此便是我一个人的,有事要找我而不是次虚侯,也别让我摘木兰时才想明白你开口要木兰究竟是为什么,不要让别人提点我才知道你原来是喜欢我的……”
“喜欢你,又不犯国法家规……”卫浮烟鼻子发酸,却仍是闷闷地回了这么一句。
周怀意见她终于承认,忍不住轻轻笑,头痛依旧是头痛,可是卫浮烟将脸埋在他心口,那份静谧和美好难以形容。
许久之后卫浮烟迟钝的脑子才反应过来,突然抬头问:“是谁说的?”
周怀意正因为头痛频频皱眉,她这一问几乎没反应过来。
“你不舒服?”卫浮烟紧张地问,“头痛?”
见她一眼便知,周怀意便不瞒她,只是说:“昨儿让盛谦那伤给吓的,一会儿便好了。”
“我去找胡神医……”说着便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周怀意立刻毫不犹豫地再度将她拥在怀里说:“你在这儿便好。”
总觉得一切好似梦幻,卫浮烟静静靠在他怀里仍觉得一切不可置信,明明在燕京时彼此生疏又防备,即使到了洛都也没少吵架,甚至现在休书都拿到了,反倒被他拥在怀里。
“我不懂……”她喃喃说,“我看不透你……”
周怀意轻笑:“那就慢慢来,一辈子,不急。”
“不是,”她固执地说,“好像一场梦一样,你怎会突然就……我不明白……”
周怀意笑出声来,不是平常轻浅的笑容,亦不是沉闷的或夹杂其他味道的笑,而是明明白白、彻彻底底的开怀之笑,他揉着她的头发低声说:“就一起长命百岁吧!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不再分离,好吗?”
卫浮烟越听这些话越觉得一切都飘飘忽忽地虚幻,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周怀意的眼睛说:“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我不知道……可现在,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周怀意最不喜欢的便是她故作坚强,一丁点儿软弱都不愿在她面前流露,连上一次说“累”也是嘴上不饶人地惹怒她,如今听她坦白说“不知道”又说“喜欢”,心中蓦然一动,便不管不顾地伸手压下她的头忘情地吻起来。
“王爷,王爷,柳侍卫和——”回暖当即转过身。
卫浮烟一边一手推开周怀意一手拉上衣服一边问:“柳侍卫怎么了?”
“柳侍卫回府了,”回暖小心翼翼地说,“还有一个人自称是王妃您的侍卫,叫江北,他们还带着青荷姐姐……只是……所以……”
卫浮烟以为回暖不过以为撞破周怀意好事所以担心,便吩咐说:“知道了,下去吧!”
卫浮烟看他脸上竟有幽怨之色,忍不住笑着说:“师父说我同哥哥相认他便会去报仇,所以此番见面仍是一个王妃一个侍卫,更何况只怕他还恨着我,那么这场景也没什么有趣的。我让胡神医来给你瞧瞧,你安心歇着,头痛也是要治的,你不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