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锋回路转(最终章)
长青身形不断下坠,他看着太一龙池升入天门,伴随响彻寰宇六合的雷鸣巨响,天门闭合,光柱消散,只余点点精芒散逸不存。
此刻长青终于明白,自己仍是落入程三五的布局算计之中,他从一开始便期待被拂世锋所伤,唯有这样才能将饕餮半身分离出来。
然后伴随太一龙池升登上举,程三五将与饕餮一同,彻底远离这方天地。
长青内心无比哀恸,此刻他周身燃起大火,那是飞陨下坠时与罡风界摩擦所生。但是得益于程三五最后一掌所留功劲,长青毫发无损。
但越是如此,长青越是伤心,本该是由自己承担诛杀饕餮的天命,却被程三五强行逆天改命,所有劫数都由程三五一肩承担。
飞陨片刻,已经能够看到黄河九曲,但见片片光羽结阵而上,将长青护在其中,正是妙羽及时来救,不让他直接坠陨落地。
“一切……都结束了?”妙羽将长青抱住,发现他情志低落,不像大功告成。
“结束了,都结束了。”长青气空力尽,昏沉睡去。
……
“这才刚开始呢!”
一片灰蒙蒙的荒野之上,烟尘扬动,摔成碎片的青玉岩台落在远处,地面上有好几处因巨力碰撞而出现的大坑。
程三五运劲一震,直接将贯穿胸膛的拂世锋崩断,这柄神剑此刻早已没有过往锋芒,使命已尽,不过是废铁而已。
至于穿胸创口,程三五运动真气,竟然有造骨生肉的奇能,虽然不似过往那般迅速自愈,却依旧能够恢复如初。
“为什么还是这里?!”
翻滚烟尘被饕餮喝声吹散,他同样震断了大夏龙雀,同样造骨生肉愈合伤创,但却不像程三五那样从容淡定,反倒是陷入狂怒。
程三五扯下上半身衣物,伸展一下四肢,如今摆脱九州龙气,他反倒毫无负累、一身轻松。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程三五回答说:“想要彻底破除九龙封禁,最好办法就是将安镇山川气序的太一龙池,连带着九道太一令统统扔到别的世界,利用穿行两界的震荡,将其毁灭!”
“我是问为什么是在这里!!”饕餮厉声咆哮。
程三五好像被吵到一般,扣了扣耳朵:“既然要打开天门,那自然是有所指向,难不成真的按照孔一方设想,直接打通宇外诸天的门户?我按照自身内景,借助星髓感应诸天,找到气象法度最为相似的一处世界,内景外显倒行逆施,然后就穿行至此了。”
饕餮浑身颤抖,活脱脱就像是刚刚赦免出狱的囚犯,转头又被扔进监牢,内心怒恨可想而知。
程三五好像对饕餮的状况全然不知,自顾自抬眼环顾四周,天空满布阴云,不见日月星辰,抬手握了握拳,潜运功劲,嘀咕道:“有趣,虽说是一处没有生机的死寂世界,但气机浩瀚、法度宽松,倒是个厮杀拼命的好地方。”
饕餮显然也有同样感受,不过他脸色变幻,像是在做其他打算。
“怎么?你想回去?”程三五一眼洞穿,抬手指着对方,话中满是讥讽之意:“明明都变成人了,一身修为早已能不饮不食,结果还是想着回去大吃大喝,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么?”
饕餮难以忍受,怒恨如烈火延烧四肢百骸,化作炎风,伴随厉声大喝,朝着程三五扑来。
“来吧来吧!”
彻底抛下高人风范、圣贤负累,不再是拂世锋处心积虑的大局一环,程三五终于找到纯然本真的自我,攥紧拳头,狠狠砸向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庞!
轰然一拳,两侧翻起百丈火浪,脚下陷落成坑,饕餮翻着跟斗向后退去,勉强落地,捂着被打歪的鼻梁,忍痛掰正。
“疼吧?疼就对了。”程三五龇牙咧嘴地笑道:“事先声明一句——你我既然彻底分开,那就真的只剩一条命了。虽说能吐纳气机疗愈肉体,但终究还是有极限的。”
“杀伱,足够了!”饕餮足下一蹬,身后地面掀起波涛。
程三五朗笑一声,似乎也是赞同对方话语,同样奋身直扑,二人就像是两座山峰狠狠撞在一块,彼此额头相抵,四目怒对,战意沸腾如烧血。
二人各自催动神力,肩臂抵拒,双腿撑地。随着力量不断攀升,大地深处传出隆隆闷响,这二人竟是将地壳强行撕开。
距离稍稍拉远,程三五率先提膝猛撞,在咫尺间发出震耳爆鸣。
饕餮反应也是极快,双手下搭以作缓冲,然后借着膝撞威力,纵身高高跃起,聚引这方天地的混沌气机,凝成如山掌印,弥天盖落。
程三五没有回避,剑指挥扫,无形神锋纵横如网,将那弥天掌印斩得七零八落。
但神锋过处,却不见饕餮身影,程三五未及感应,拳风从一侧刮来,将他轰飞百丈。
未等程三五站稳落地,饕餮便已飞身接近,左一拳、右一拳,连追带打,撞穿山峦,不让宿敌有喘息之机。
但程三五岂是任由宰割的性子?他强行站定,接下迎面一拳,身后炸出巨大气浪,但趁此机会一把抓住饕餮手臂,抡起来左右摔打不断,砸得地面狂震,陷坑破碎。
饕餮眼见挣脱不得,果断自断一臂,顺势飞开的同时,吐纳气机,重塑手臂,同时一柄环首横刀随之出现。
“用刀?好啊!”程三五见状大喜,同样凝气为刀。
两人不约而同,运起炎风刀法,霎时两股炎流冲天怒旋,如同龙卷,搅动阴云。
“程三五!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饕餮不断催动功力,炎流迅速扩散,将一片死灰的荒野,烧成流动岩浆。
“来啊!你要是做不到,可就轮到我将你挫骨扬灰了!”程三五放声大笑,炎流让大地如汤池沸腾。
两人运功烧灼岩层,彼此碰撞交击震撼大地,好似两尊神明恶战,永无休止。因为战斗而生出滚滚浓烟焦灰,随着呼啸不绝的炎风,充塞天地,形成无穷黑翳,宛如天地初开、洪荒降临。
……
定元十二年夏,九州晏然,渤海受封,吐蕃求和,四夷至洛阳朝觐天命真人。钦天司见流星经天,帝曰:“当尽人事,天象不足虑也。”
阿芙靠在万象神宫的窗边,隐去身形,居高临下看着广场上排列整齐的各国使节,礼部官员正逐一高唱使者来历与祝词。
自从幽州叛乱平定之后,定元帝为方便绥抚河北、居中治理,也是为减少漕运消耗,正式迁都洛阳。
这十二年来,定元帝励精图治,革除弊政、兴农治水、广开科举……朝野上下风气大为改观。
而在四年前,吐蕃见大夏西北空虚,起兵入寇,同时与南诏勾结,侵犯剑南道。定元帝派兵征讨,利用不断改进的火药与机关器械,不出两年直接吞灭南诏,设立州县、派官治理。
至于吐蕃,侵扰兵锋被迅速击溃,大夏兵马反攻至西海,设垒屯驻。正是因为这场战败,导致吐蕃国彼此推诿而陷入内乱,甚至演变成分裂交战。无奈之下,其中一部主动向上书求和,愿归顺大夏。
当然,这些事与阿芙关系不大,什么吐蕃王公梦见白象驮佛旨而来的传说,她也一概不知缘由。
“拂菻国使节奈多力,奉国主命,携绿金精、赤琉璃觐见——”
听到下方官员唱名,阿芙瞥了一眼,看到那碧瞳褐发的拂菻国使节,心头微微一动,支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一想便是几个时辰,直到宫中华灯初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万象神宫乃是朝会四夷、发布政令、大享祭天的场所,寻常人不准许登上高层,阿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长青。
就见如今的长青一身柘黄御服,蓄短髭须,较之过去成熟稳重了许多,但双眼依旧明亮清澈。
长青挥手示意宦官宫娥退下,阿芙笑道:“足足三个多时辰,你可真能熬,会见使节这种事,扔给鸿胪寺就好,何苦亲力亲为?”
“一年一次而已,还是要我亲自上的,也顺便了解一下四夷状况,以备不时之需。”在阿芙面前,长青难得卸下帝王至尊的架子,学着她靠在窗边,任由晚风拂面。
“我……打算走了。”阿芙忽然开口。
长青略一抬眼,并未太过惊讶:“去哪里?”
“向西,回家乡看看。”阿芙笑容中带有一丝感慨:“我离开家乡都有五六百年了,虽然说肯定物是人非,但还是想去看看。”
“也好。”长青没有挽留,较之过去更为疏阔豁达,转而又问:“不继续等了?”
“不等了。”阿芙摇摇头,自嘲道:“真是的,明明是母夜叉,何苦惦念那一个。”
“安屈提两年前就辞别了,南下广州,打算走海路回勿斯里国。”长青语气略带无奈:“任风行也辞官了,听说蓬莱内乱,他要去收拾场面。瑛君前辈走得更早,说是要证剑道极致……你们一个个都走了,就留我孤家寡人在红尘打滚。”
阿芙掩嘴笑道:“谁叫你是天命真人呢?而且苏望廷这些年帮你料理朝政,不也办得挺好?”
“有时候还是会怀念过去的日子。”长青抬眼望向夜空星辰。
“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阿芙拍了拍长青肩膀:“走了,不要送。”
长青确实没有相送,只是朝阿芙背影深深揖拜,彼此知心了然。
离开紫微宫,阿芙回到自己在洛阳的私邸。芙女史在世人心目中一向神秘非常,朝中仅有少数人知晓她乃是定元帝的好友。
由于拱辰卫的解散,阿芙这十二年间其实非常悠闲,仅有的几件大事无非是清理孔一方的产业和党羽。但随着境界渐高,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世俗享受太过看重,反倒是将许多产业财帛转赠出去,平日里隐居清修,也没有谁敢打扰。
“芙姐姐真的要走?我陪你一起。”秦望舒得知阿芙的打算后相当震惊,虽说已经过去十二年,但她曾受程三五之助脱胎换骨,形容不受岁月之累,而且已近先天境界。
“说什么笑话?”阿芙摆了摆手:“你不是打算在潇湘之地开宗立派么?弟子都收了好几个,现在跟我走可不像话。”
秦望舒面露不舍,阿芙迭指轻弹她的额头,语气俏皮:“都不是小孩子了,可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我可受不了。”
“芙姐姐还会回来吗?”秦望舒垂泪欲滴。
“我也不知道。”阿芙坦然直言。
秦望舒擦拭眼角泪水:“那我、我去给芙姐姐收拾行装。”
看着这位亲随走远的背影,阿芙轻轻一叹,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闲的没事在院内乱逛,正好来到马厩,看见一头枣红大马在嚼豆子。十二年前龙池升天之后,赤阳便留在阿芙身边。
“赤阳,我要走了。”阿芙说。
枣红大马化为人形,开口便问:“去哪?”
“向西,回家乡看看。” “我跟你一起。”
阿芙不解:“你跟我回去做什么?而且九龙封禁之局已破,你早就可以飞升离去,为何还要滞留人间?哪怕回你的彭泽继续当龙君也行啊。”
“我的阅历还有欠缺。”赤阳脸上竟然浮现一丝羞愧:“而且我在等程三五回来。”
阿芙神色柔和:“如果他回不来呢?”
赤阳没有回答,阿芙见状只好应允:“随你吧,反正路上多个伴也省得无聊。”
次日清晨,洛阳城门刚开,阿芙备足行装与通关文牒,换了一身红衣,牵着枣红大马出城,秦望舒与绛真一路相送了十几里,最终也只能垂泪拜别。
原本该是向西,但阿芙鬼使神差,转道北上,渡过黄河来到河阳,好像不死心般,非要找寻程三五的踪迹。
十二年过去,当初叛军肆虐的痕迹几乎不可见,乡野村落恢复生机,人丁兴旺、五谷丰登。田间地头还用上朝廷近些年大力推广的龙骨水车,由多名农人脚踏推动,提水灌溉、连续循环,大大节省人力。
“没想到姜偃一脉的弟子造出了这种东西。”阿芙经过时多看了两眼,引来几名乡村孩童。
阿芙见他们衣着朴素,但气色红润,可见乡间安祥,或许当年刚刚逃出太一龙池的程三五,最初看到的也是类似景象。
“你们在看什么?”阿芙询问那些孩童。
“漂亮姐姐!”有个小男孩声音开朗:“就跟灵音姐姐一样漂亮!”
“灵音姐姐?”阿芙不解,另外有一个小女孩纠正道:“不是灵音姐姐,是灵音仙子!”
阿芙忽生感应,就见远处土坡上站着一名青衣女冠,周身气机不凡,虽然天生泪容,但神色平正,没有过往颓丧之意。孩子们看到她,欢呼雀跃地跑过去,喊着要吃灵音仙子做的米糕。
孙灵音认出那匹枣红大马,先拿出一份米糕分给孩子们,让他们到别处玩耍,于是飘然上前,轻施一礼:“请问娘子是这匹马的主人么?”
阿芙瞧了赤阳一眼,回答说:“不是,我在找她的主人。”
孙灵音微露讶色,然后颔首道:“那我祝娘子早日找到。”
“好。”阿芙看着孙灵音离去,耳边听到赤阳传音:“她是河阳血案里的孙家遗孤。”
“我也看出来了。”阿芙叹了口气:“看来程三五的确不在这里。”
略感失望,阿芙没有停留太久,当即启程西行。
经过关中,转道西北,来到萧关故城的驿馆停留一夜,然后前往西域。
如今西域商旅往来依旧频繁,定元帝采纳苏相建议,不再像先帝那般大举征讨,而是巩固现有疆界。同时利用西域各处通都大邑,设飞钱柜坊,用于寄存财货与借贷,立据盖印,便于商旅往来兑换,不必携大量钱币。
阿芙也带着飞钱柜票,而且还是苏望廷亲自送给她的,反正离开大夏疆域便用不着,当她来到屈支城后,干脆寻得一间柜坊,换了一大袋金银币。
找到昔年曾是宝昌社门下的酒肆,阿芙出手阔绰,点了满满一桌菜肴,还有最贵最好的葡萄酒。可不知为何,她对此毫无兴致,哪怕是过去偏好的葡萄酒,也觉得寡淡无味。
有几名衣着名贵的游侠少年见阿芙一个大美人孤身独斟,耐不住性子前来搭话,虽说他们都算英俊挺拔,但在阿芙眼里实在稚嫩可笑。
但阿芙也没有驱赶他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听他们谈及屈支城一带风光名胜,不由得笑道:“你们说的这些地方,我统统都去过了,没什么好玩的。”
其中一名游侠儿为了讨阿芙欢心:“我倒是听说最近有个奇妙之处,就不知娘子是否敢去冒险。”
阿芙晃着酒杯淡淡一笑:“奇妙之处?能有多奇妙?”
“不久之前,忽有流星飞火坠地,就落在屈支城西边一百多里的戈壁大漠之中。传说那流星乃是天外奇物,吸引了许多人前去一探究竟,但全都一去不回!”
“流星?”阿芙眉头一动,忽然心血来潮,起身言道:“带路!”
阿芙毫不犹豫,骑上枣红大马,出城往西而去,很快就甩开那些欲一亲芳泽的游侠儿。
……
烈日当空,戈壁大漠酷热非常,黄赤色的土丘怪岩被照得光影扭动,宛如妖魔鬼怪般,张着血盆大口,意图吞噬往来旅人,蛇虫飞鸟绝迹无踪。
“怎么是这?”赤阳忽然言道。
“你认识这里?”阿芙放眼眺望,看到那些沟壑纵横的土丘怪岩,内中洞窟密布。
“程三五最初就是在这救走彭宁的!”赤阳说。
听到彭宁的名字,阿芙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位内侍省的绣衣使者,最后死在了红沙镇,而且就是自己见死不救。
暗自叹息,阿芙赶紧前往土丘怪岩,内中洞窟岔路甚多,常人深入的确容易迷失方向,但阿芙莫名有种微妙感应,没有理会地上或昏厥或渴死的寻宝人马,径直来到深处,惊见一处被流星炸出的大坑。
而在大坑中央,矗立着一块漆黑如炭的岩石,阿芙匆匆赶去,发现这块岩石似乎经过烈焰灼烧与巨力压实,因而变得无比坚硬。并且此物向外散发着异样气机,修为不足贸然靠近,魂魄受扰,会失神昏厥。
抬手抚摸漆黑炭石,阿芙运起玄阴真气,感应到炭石之中有一团极微弱的纯阳气机。她惊喜之余不敢过分激动,凝注心神徐徐度气,好似往常合气双修,阴阳往返,缠绵难分,从而壮大彼此。
随着纯阳气机逐渐壮大,阿芙能够感应到粗糙脉络与残破骨架,仿佛就是一团被彻底打成碎糜的血肉,几乎没有人形可言。
好在阿芙当年习武之初,曾以秘法为自己拓脉凿窍,如今方能将混乱破碎的躯体梳理重构。
这一番度气便是接连三天三夜,赤阳在旁护法,将后续来到的无知之辈统统赶走。
数个昼夜过去,漆黑炭石的外壳渐渐剥落,显露出内中一名屈身蜷抱的男子,身姿雄阔,但体魄皆伤。
当程三五悠悠醒转时,睁眼看到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碧绿眼眸,满含泪光,他苦笑道:“总算回来了……”
阿芙二话不说,一把将程三五抱住,两条手臂紧紧环抱,挤得程三五喘不过气来:“松、松开些!”
惊觉自己失态,阿芙赶紧松开,十分利落地擦去泪水,然后一巴掌掴在程三五脸上,抽得他一脸发懵。
“你干嘛打我?!”程三五又痛又疲。
“我就打你!”阿芙骂道:“免得你自以为是地去牺牲!”
“牺牲?”程三五笑了一声,无力躺倒:“我前半辈子在太一龙池里受尽折磨,好不容易逃脱,怎么会一心想着牺牲?我不是拂世锋那些满脑子舍生取义的疯子,我就是在找保全性命的法子。”
“你,保全性命?”这时赤阳也化为人形来到,讥讽道:“我还不了解你?跟闻夫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家伙!”
“我承认,我很像闻夫子。”程三五叹道:“可我如果仅仅如此,就不可能回得来!”
阿芙换了个位置,扶起程三五,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轻声问道:“你为什么满身是伤?要不是你我过去双修,恐怕没有人救得了你。”
“我跟饕餮拼命去了。”程三五回答说:“拂世锋那柄神剑能够将饕餮从我身中斩出,此事我早有预料。为了彻底根除饕餮,也是为了毁去太一令,我选择打开天门,直接穿行到其他世界,这样也免得任何意外干涉。”
“饕餮是你另外半身,我如果没猜错,你们两人武功修为应该完全一致,难分高低。”阿芙说。
程三五叹道:“对啊,我们两个彼此肉体几乎是毁了又毁,完全是靠着一口气坚持下来,甚至连身下大地都被我们撕成两半,引动大地最深处的火核爆发。饕餮见状想逃,我硬是拖着他甩入深地火核,自己也遭到波及。”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阿芙大感震惊,无法想象那种战斗何等激烈,也幸亏程三五将饕餮带到别的天地世界,否则九州生灵也要遭殃。
“我亲眼见证天地崩灭,自然想到星髓。于是尝试感应中原九州所在,借助天地崩灭之威,重新穿行回来。”程三五扫视周围,疑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西域。”阿芙低头轻点程三五的鼻子:“屈支城以西一百多里,就是你最初找到彭宁和星髓的地方。”
程三五愣了好一阵,缓缓言道:“这可真是……缘分啊。你为什么正好在这?”
“哪里是什么正好?”阿芙微微抿唇:“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程三五闻言久久不语,最后松了一口气:“没事,反正饕餮已经被消灭干净,十二年不算什么。”
阿芙心中浮现一丝柔软,泪水滴在程三五脸上:“我原本以为等不到你了,所以准备回家。”
“回家?你家在哪里?”程三五从未见过阿芙如此动情。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阿芙抬手抚摸着程三五脸颊。
此时听得一声喷鼻,赤阳变回了枣红大马模样,听她说道:“天快要亮了,还要出发么?”
(全书完)
……
后记:
《拂世锋》就此完结了,我写这本书的最初设想,就是试图跳出过去仙侠修真的舒适区,而且不要过分水设定,加强角色塑造与剧情安排。
而考虑到程三五这个角色,注定这本书也不会有多少“升级”的元素。但作为玄幻网文,这种写法肯定是没法铺展开来,所以我中期有大量剧情需要长青来承担。
如果有看过我上一本《昆仑一黍》的读者,或许能够发现,“程三五—长青”的安排,其实类似于“梁韬—赵黍”,只不过这回倒转过来,让“梁韬”做主角。
我其实不是一个擅长写长篇的作者,一百五十万字左右就是我的习惯区间,也正好适合剧情安排布置。虽然我这本书没有分卷,但大体上,40到60章就大概是一卷。
不过很显然,从数据来看,《拂世锋》的成绩就是不如《昆仑一黍》。说白了,就是不符合市场需求的自嗨作品,扑街也是应该的。
至于结局,其实已经没什么可写的了,程三五与饕餮的决战就是战战战战战……
如果非要说《拂世锋》有什么主题,那就是“从禽兽到人、从洪荒到文明”,不论是程三五、阿芙、赤阳,乃至于饕餮,最后其实都要学会做人。
相比起那柄神剑,真正的拂世锋就是滚滚人道。
嗯,还是不要扯大道理,说着太虚太假,读者也不喜欢看,我写了也是自找苦头。
总之这就完本了,下一本书我还在构思,有几个想法,但需要看看书才能开始码字。希望下一本书还能与诸位读者再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