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吴之战,就在夏口方面战事陷入僵持不下的局面时,与其同时,一路沿交州南海郡率众北上的费诗部却是连战连捷,连克建宁、临海诸郡,兵临江东重镇会籍郡。
主将费诗更是高举仁义大旗,沿途间对于民众不仅秋毫无犯,反而是对于当地有作恶多端,民怨甚深的豪强恶霸予以深刻的打击。
而对于这部分豪强的田地,费诗自然也是效仿关平将佃户解放出来并大肆分赐田地,然后将家产充公粮产引为军用,一路实行“以战养战”的策略。
正是施行这种策略下,固然荆州军进军江东时日尚短,却已经与江东诸豪族结仇,但是极大的收获了江东诸民的民望。
而民望提升的优势便是,沿途所进自发投军者的青壮百姓不计其数!
进入会籍郡以后,荆州军也是从最初的六千余人扩充至万余部众。
其间,将军龚沅还心存忧虑,不由进言道:“费将军,江东一向世家大族林立,早年的江东之主孙策便是因大肆屠戮各豪强而遭至世家的报复被刺身亡,后孙权上位亦是无力对抗诸世家只得无奈选择合流,依靠世家豪强的势力来稳定孙氏统治。”
“可如今我军初至江东尚且立足不稳,便以诸豪强开刀,此举恐怕不妥吧?”
一语而落,龚沅徐徐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只不过。
费诗却解释着:“此言差矣!我军与孙策当年的做法行径可大不相同,他是无差别屠戮,但我军只是针对于当地恶名昭彰、民怨沸腾之辈下手,对于那种享有一定民望的家族亦是以安抚为主,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话虽如此说,但费诗依旧明白,己方只要对诸豪族下手了,那便打上了与江东诸豪强对抗的标签。
龚沅还待劝说,但却是被费诗挥手打断。
待屏退了龚沅,费诗面上才不由露出回想,他遥记得当时从桂阳分别时,关平曾握着他手郑重地说道:“公举兄,若有朝一日你率众兵临江东之际,切记不要对各州郡的世家豪强手软ꓹ 能打压则打压之,切记切记!”
听了这席话后ꓹ 费诗自然满是不解,流露出了与龚沅一样的神色,见状ꓹ 关平又徐徐分析着:“先汉以抑豪强大族而兴,后汉的衰亡却也因地方豪强大族做大ꓹ 大肆土地兼并,收拢佃户而又逃避赋税ꓹ 如此日复一日下ꓹ 豪强大族犹如一堆蛀虫般吸食着大汉鲜血,可大汉却随着与西羌的战争持续不断而导致军费节节攀升,后续财政压力越来越大。”
“若不趁此乱世大肆打击地方豪强,削弱他们的实力,纵然日后我军再度兴复汉室,汉室国运也断能长存。”
关平能如此相信费诗,将这等打击豪强之大事交付ꓹ 也是由于他本出身寒门,家境不好ꓹ 对于打击豪强这事不会有太大的抵触情绪。
若换成马良这等荆襄大族ꓹ 关平便万万不可托付此事了。
实际上ꓹ 费诗现下还是不知关平为何如此厌恶豪强大族的原因ꓹ 只因为他并不知晓后世的历史走向。
须知,若按原史正常发展ꓹ 数十载后三国鼎立将会被司马氏所建立的晋取代ꓹ 而本身司马氏便是世家大族的代言人ꓹ 晋建立自然会维护世家豪族间的利益。
原本《九品中正制》的出现,本不失为魏国取代汉察举制的一种选拔官吏的优势制度ꓹ 但却随着晋的建立,这种优秀制度便逐渐变味了,甚至转变到了后期的“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
东晋建立名为司马氏天下,实际上却是由王、谢等各大世家把控朝政。
中央朝廷、地方州郡无不是由豪强大族所操持。
关平来自后世,自然是深知这一点,故此,他深思熟虑以后,便决定趁此乱世,大加削弱豪强各大族的势力。
若等到天下安定后,那时节没有合适的借口而对豪强出手,将会导致国本不稳。
至少乱世天下尚未明确,诸侯林立,如勾结敌国、残害百姓等各种理由都可名正言顺剿除各大族势力。
……
只言,自从费诗率部入会籍以后,吴将以吕岱、贺齐为首的诸将一番商议过后便率军出战,与荆州军接战。
但数战下来,吴军反是屡屡落于下风。
碍于野战难以取胜,无奈之下,吴军只得退守会籍重镇山阴城闭城死守,以防荆州军纵兵突袭各州郡。
山阴城下。
荆州军连续攻城数日,碍于城郭太过坚固,也难以拔之!
营内。
昭义校尉云腾率先说道:“费将军,山阴城郭坚固,我军虽兵力占优但吴人闭城死守,难以夺下,此地又是进军吴郡、石头城(建业)的重要通道,末将以为不如假装粮尽撤退随之引诱吴人出城追击如何?”
此话落罢。
一侧的龚沅稍作沉思,遂道:“此策恐怕难以生效。”
“经过连日来的激战来看,吴人将领吕岱、贺齐都是能征惯战之辈,估计不会轻易上当。”
说着这些,龚沅想了片刻,不由道:“若吴人执意坚守城关,我军恐怕难以攻克,沅以为不如传信于正与夏口吴军主力对峙的关将军,请求其率部猛攻夏口,逼迫孙权陷入两难抉择,放弃夏口或者山阴任意一处防御,怎么样?”
“这恐怕也不行。”
说罢,居于上首处的费诗也沉声道:“无论是山阴还是夏口,都是江东的重要屏障,若失一线,则江东门户洞开,想来孙权不到万不得已之际是不会选择放弃的。”
“数策都不行,那可怎么办呢?”
“难道我军气势汹汹兵进江东诸地,最终却只得于此望而却步了吗?”
一时之间,诸将连连思索对策却都无果时,也不由头疼无比!
如何才能破山阴呢?
霎时间,营内顿时陷入了沉思,忽然寂静无声。
诸人都在聚精会神地思索着。
沉思大半响功夫,费诗脑海活跃,忽然面色一喜,忽然说着:“本将刚才偶然寻思了一策,若谋划得当,或许能有奇效?”
“何策?”
闻言,龚沅、云腾等将神色一动,急忙相问。
“会籍与吴郡相连,两郡间皆是山势陡峭且连通的,而山间也分布着许许多多的部落,山越每一族都聚集而居,如若我等能够说服引导山越之民起兵反叛大肆寇虐吴地,这会不会给吴人造成极大的麻烦?”
“那时节,山阴防线岂还会稳固而不会出现破绽?”
“引导山越叛乱?”
一时,龚沅面色一动,但随之面露忧色道:“此策可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反正目前我军对于山阴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何不遣人深入深山搜寻各族部落,找到各族长陈述厉害,一旦此策成功,那我军全据会籍郡便指日可待,后续亦可攻略江东诸郡而影响到关将军正面战场的局势。”
一席话落,云腾细细思索一番,倒是面色大喜,拱手朗声道:“末将倒以为,费将军此策极为可行!”
“为何如此说?”
“因为末将想到了关将军曾经收复五溪蛮的计划,我军何不效仿此方法来与山越民接触?”
一语落定,费诗、龚沅顿时醒悟,随即连忙赞扬着云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