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邱晨惊讶,她看到的小厮竟是个熟人,曾经见过几次,还发生过争执,彼此间颇有些不愉快的安辔。舒睍莼璩既然安辔在,那顺子所说的俊秀公子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安辔的主子唐文庸。
她让秦铮寻找擅长疗伤又可信之人,还特意叮嘱过,一定不要找性格执拗的,否则,与她无法交流、无法合作默契,就没办法共同给秦铮做手术疗伤,更何况,术后的用药邱晨更是有了一整套用药计划,从抗感染到补益机体促进愈合,甚至,她还想着,万一秦铮术后热来的猛烈,她还会用柳树皮提炼水杨酸,或者柴葛解肌汤加减灌肠给药……这些药物配伍、给药方法,无不是这个时代看起来很匪夷所思的,若是,合作的人不擅于接受新事物,或者执拗不懂局变,她都没办法顺利实施,那么,她之前琢磨好的整个治疗和用药计划就几乎会全部作废。
她让秦义秦礼寻一名擅长疗伤的大夫来,是想着给她拾漏补遗,避免一些她自己没想到的弊端,却不想找个人来给她掣肘,甚至阻碍的。
合作,交流,哪怕争执,都可以让计划更加完善,这是团队合作在技术攻坚中的最大效用,反之,人多则只会成为妨碍!
她见过唐文庸主仆几次,发生了一些小冲突,但并不算了解,她只知道,唐文庸是秦铮手下的文职将领,任职指挥同知,负责后勤调度,还知道,唐文庸擅长相马,却从没想过,此人居然还擅长疗伤。
若是放下成见,她不得不佩服此人果真高才,年纪轻轻不但位列三品大员,还善相马、善疗伤……相信,能够被秦铮信任,可以说将生命交付的人,邱晨可不相信,仅仅只因为信任二字,不是切实擅长根本不可能。
想及此,邱晨禁不住感叹,唐文庸极其年轻,充其量不过二十岁出头,居然就在多方面皆有建树,这就是让无数人眼红、嫉妒的‘天才’。不过,邱晨也知道,她是秉持着辛勤刻苦,专心致志才取得前世那样的成绩,一路上走过来,这种上课睡觉,下课玩闹,考试照样轻轻松松名列前茅的天才是爹妈给的,是嫉妒不来的。
发现自己的思想有些跑题,邱晨摇摇头收回了思绪,吩咐顺子:“卸了车,把东西送进来!”
说完,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迈进院子,没走游廊,而是径直从院子中央穿行过去,恰恰在安辔端着一只碗走到正屋门口的时候,将他截住,微笑叫到:“安辔小哥儿,没想到来人是你!”
安辔微微一抖,手中的药碗差点儿洒了,抬头看到邱晨,瞪了一眼,原本想呛声的,却又想起来,自己如今身在人家屋檐下,而且,侯爷的伤还要仰仗人家治疗……若因为他一个小厮得罪了人,影响了侯爷疗伤,别说侯爷怎样,侯爷身边的八大金刚和自家公子可都饶不了!
想及此,安辔敛了瞪视的眼神,快速收拾出一副恭敬的嘴脸来,因端着药碗不能行礼,就特别恭敬地躬身道:“是,安辔见过林娘子!”
邱晨看着这小子的嘴脸瞬间变换,从一只刺猬瞬间变成了一只乖顺的小猫儿,真是生动又搞笑。但她也也知道,十几岁的年龄正是孩子叛逆心理最重的时期,虽说,这个时代没有人宣扬个性,特别是为人奴仆的,更是要从小学着恭顺、服从、有礼,但内心如何,她却不敢轻信。哪怕身份是奴仆,人类也是有自己独立思想的,会有自己的爱恨憎恶。
她没有那么多等级概念,也从没想过改变什么,年龄的缘故,她对人生的感悟也要多许多,等级观念,并非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的特有产物,人类活着就有社会,有社会就必定会有优秀、平凡,由此,人类永远不可能完全平等。所以,她购买使唤奴仆,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但她也同样愿意善意待人,哪怕是奴仆。
只不过,她还知道一句话:无威不立,无信不行。
见安辔如此恭顺,邱晨心里的担心略有减轻,同样微笑道:“你是随你家公子来的吧?你进去通报一声,看看将军和你家公子是否有空见我!”
邱晨的有礼有度,让安辔心中微微有些讶异,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旧恭恭敬敬一副乖顺模样,答应一声,道:“请林娘子稍候!”
然后,就掀开棉门帘进了屋。
邱晨抬眼,微微眯了一下,心中琢磨着怎么跟唐文庸交流,不过片刻,门帘从里边挑起,秦礼恭敬地挑着门帘请邱晨入内。
邱晨朝秦礼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然后,抬脚走进了屋门。
已是十月下旬,河水池塘已经封冻,外边天寒地冻,一进屋门,却有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邱晨进屋两步,停了片刻,将身上的斗篷摘下来,走过去搭在扶手椅上,一边询问秦礼:“今日你们爷的情况还好吧?”
秦礼恭声答道:“爷还好,到目前吃了四餐,每次用的都好……早上喝了一次药,这次是第二次,刚刚吃了饭一刻钟……”
秦礼问一答十,将秦铮的详细情况叙述了一遍,邱晨听着连连点头。只要伤口感染的情况没有恶化,身体有所恢复,能够承受住,就可以进行手术治疗了。
说着话,邱晨身上的寒气也散了,微一示意,秦礼就快走几步来到里屋门口,替她挑起门帘:“林娘子,请进!”
邱晨点点头,迈步走进了屋里,抬眼,就看到秦铮依旧坐在炕头,安辔正端着水杯和漱盂伺候他漱口。炕桌上摆着一只青花细瓷小碗,正是刚刚邱晨看到的药碗,此时已经空了。隔着炕桌坐在对面的也是一名年轻公子,身着一身紫色锦袍,眉目如画,鼻挺唇红,正是安辔的主子唐文庸。
秦义站在门内一侧,见邱晨进来,立刻抱拳行礼,邱晨略略福身回礼,转回头,秦铮也漱完了口,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同样交到安辔手中,转目看向邱晨,微微颌首道:“林娘子!”
邱晨也只是点头致意,微笑道:“秦将军觉得今日可好?”
秦铮点头道:“还好,不似往日那般无力神昏!”
邱晨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却是转身向秦礼问道:“秦将军往日可曾高烧经日不退?或者还有什么病症,还请细细说一说。”
秦礼倒是没有诧异,那日邱晨答应疗伤后,直接查看了伤势,换了药清理伤口,但对往日的病情并没有细问,只说请来疗伤郎中商议后再做治疗,今日她出言询问,想来也是让唐公子一起听听,然后合议了。虽然如此有些异常,但秦礼是知道林娘子与唐文庸日前有些小小龃龉的,唐文庸有些小任性,这位林娘子也是清傲性子,唐文庸视她不见,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讨好,是以,出现这种情况,也并不意外。
“爷初伤之时,虽伤的深,但为伤及骨骼筋脉,止住血之后,伤势并无异常。是过了十多天后……才发现伤口拖延不愈,渐渐发起烧来,再后来,就逐渐出现了神昏无力诸症,人也日渐虚弱……”
邱晨凝神听得很仔细,待秦礼一说完,她立刻就反问道:“那些日子,你是否日夜守在将军身边?是的话,你想想,那些日子吃过什么?用过什么药?或者,将军的房间里用过什么新物事……嗯,比如摆设,比如熏香……”
邱晨这些问话一出口,不但秦礼,就连秦义,甚至秦铮和唐文庸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秦义皱着眉道:“爷受伤后,某一只随扈在侧,起居也是某等侍候……但,爷所用之物皆有常例,并未有什么加减之物……哦,最初的药物就是唐公子所配,后来将军班师,才有其他军医调配,但方子却一直是唐公子所出,抓药、煎药,都有某等在侧,也未发现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什么。”邱晨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如今,将军既然见好,那就暂时不必追究那些了。”
说到这里,邱晨转回头看向唐文庸,微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将军请来的疗伤圣手了?”
秦铮眼底划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抬抬手给邱晨介绍:“这位是我的三弟,姓唐名文庸,极擅治疗刀剑外伤,也擅接骨正筋。只是,三弟一贯以计算术数见长,疗伤之术却鲜有人知。”
邱晨微笑着,敛衣一福,笑道:“没想到唐公子如此多才,实在让人敬佩。”
有秦铮亲自介绍,邱晨姿态也放得够低,虽然没有对之前一次的龃龉道歉,但唐文庸也不好再计较,勉勉强强起身,略一拱手道:“林娘子配药之技卓绝,如此谬赞之言,小可愧不敢受!”
邱晨呵呵一笑,道:“唐公子,你擅疗伤,我懂些配药,这才请你前来,一起商议着给将军疗伤,我们就不必如此虚言客气了!”
说完,也不理会唐文庸浑身的别扭,略一停顿,继续道:“我已经琢磨了一套疗伤之法和用药,唐公子可否愿意跟我商讨一番?”
唐文庸虽然性子别扭,但非是不通时务之人,加之他来之前就知道此次要跟这妇人合作,此时,他也就不再有什么异议
,无声地点头应下。
邱晨一见如此,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这位知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就有交流的可能性,然后才能谈及如何合作疗伤治病。
“将军此时不宜劳费心神……我们就去外间,我说说自己的计划和设定,请唐公子指正,如何?”
唐文庸脸色仍旧不好看,目光也尽力避开与邱晨的接触,浑身都抖落着别扭,却仍旧勉强地点点头,一起跟秦铮辞过,前后相跟着出了西里间。
此时,前院正房的大厅中间,已经放了大大小小七八个包裹、匣子,看起来有些突兀,引得唐文庸疑惑地看向邱晨。
邱晨却并没打算立刻回答,笑着往旁边的椅子上一示意:“唐公子,请坐,我们先来谈一下我的用药治疗构想……”
唐文庸面色冷淡,却没有拒绝,顺着邱晨的意思随意在椅子上坐了。
邱晨这才接着道:“唐公子,此次我们二人为将军疗伤,说实话,我对医道懂得并不多……”
听她如此说,唐文庸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懂得不多?懂得不多还要找上你,这是讽刺我们这些懂医道的人是一点儿不懂吗?
对他如此态度,邱晨却并不在意。
之前,他们之间就有些小小的龃龉,她也知道,这位性格别扭,如今,能够与她坐在一起探讨疗伤之法,恐怕都是看在救治秦铮的份儿上……换句话说,仅仅冷哼一声,实在不算什么了!
微微一笑,邱晨道:“并非我有意自贬以贬低公子,实在是我主修的是炼药制药,疗伤之法虽然也了解些,实际操作经验却不多……”
说到这里,邱晨一顿,见唐文庸虽然仍旧脸色不虞,却没再冷哼,满意一笑,从地上将七八件包裹、匣子都拿到小几上,然后道:“我察看过将军的伤情,因为长时间拖延不愈,伤口已经溃败,周边的肌肉……皮肉也已经坏死,这样,要想疗伤,首先就要将这些坏死的部分切掉……这里,是我为切掉坏死部分打制的工具……另外,我还准备了麻沸散,可以麻痹痛感,使得切除过程不会太痛苦。不过,切除并非太难,比较困难的是,切除过程中,尽量避免大量出血和感染……”
“感染?”唐文庸之所以能够被称为‘多面手的天才’,就因为他做事专心,一旦专注于某件事,就会抛开一切杂念,将全部精力都投进去。是以,听到邱晨谈起手术的具体操作,无比新鲜的唐文庸立刻就把之前的龃龉别扭都丢开了,而变得专心致志起来。
“这个一会儿就会说的,唐公子且听我说下去。”邱晨笑着摆摆手,唐文庸按捺着闭上了嘴巴。
“大量出血,是因为人体的血管破损,我打造了血管钳,到时候,我们首要尽量避免伤及血管,万一伤到,也可以用血管钳夹住止血。至于感染,就是因为伤口被不洁之物沾染,从而引发溃败化脓,然后使得皮肉坏死,更严重些,会引发全身症状……”
“哦,这个我知道了,你说的感染就是毒气侵体,只是侵体还有药可救,若是毒气攻心,就药石无效了。”唐文庸完全沉浸了进来,自动自发地开始和邱晨探讨了起来。
邱晨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唐文庸能够端正心态,不因之前的小小龃龉而影响到他们这次合作疗伤,就好!
“唐公子所言极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邱晨道,“想必唐公子也知道酒精能够防止伤口溃败……我们首先要用酒精给周围的肌肤消毒,避免不洁之物,其次,切除过程中所用的用具,都经过煮沸半个时辰;动手之人的手、臂,得用酒精浸泡、清洗干净……切除掉坏死部分之后,我们用针线将伤口缝合,让新肉贴合,从而促进愈合,之后再涂抹伤药包扎。”
说到这里,邱晨停了停,见唐文庸没有什么问题,接着道:“至此,切除坏死部分还不算完成。虽然,我们已经做了最全面的考量和准备,也做了清理工作,但仍旧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不会再感染。这时候,就需要内服药物,这是我思量出来的几个方子,这个是清热解毒的,切除术后就要用上;这一个是强力清热的,若是术后发高热时清热之用;这个是术后几日,情况良好,进一步的调理祛毒促进伤口愈合之用……我的大致计划就是如此,唐公子看看这几张方子,再琢磨琢磨,有什么不同的法子,尽可以说出来,咱们俩参详参详。我相信,我们二人都是为了能将秦将军的伤治好,至于用谁的法子、方子都不重要。”
唐文庸盯着邱晨看了一会儿,这才伸手将几张
方子接过去。一看到纸上的字迹,竟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邱晨斜他一眼,端了茶道:“我自知一笔字拿不出门,唐公子想笑尽可随意!”
唐文庸脸色一滞,回头瞪了邱晨一眼,收回目光再去看手中的药方,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林娘子谈起来头头是道,这笔字如实如此……呵呵呵呵……”
邱晨也回头瞪了他一眼,唐文庸笑得畅快,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威胁,邱晨无奈,也只能悻悻地收了目光,心中暗下决心,一定抽时间把字练一练。在这个世界,一笔好字说是人的另一张脸面也不为过,重要着呐!
心里如此想着,但邱晨自己都没发现,她脸上也挂着轻松地笑容。
唐文庸性格虽然别扭,但没有太多心机,更不会下套儿阴人,还专注学术……这些特质,在平常人的眼中看来或许有些异样,但对邱晨来说,反而更好相处,她曾经的同学同事中,可不少都是这样的性子。
这种性格,只要包容了他们的那一点点小别扭,再能够在学术上与其交流,就能够毫无戒心地平和相交。实在比与那些心机深沉之人打机锋轻松地多得多。
两人近乎一笑泯了恩仇,接下来,谈论起配方用药,唐文庸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见。最后,邱晨建议唐文庸寻些猪肉来练习切除和缝合,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把手法练熟悉。在此期间,就由唐文庸接手,调整方药给秦铮调理身体,等秦铮的身体恢复些,唐文庸也熟悉了切除、缝合技术,就确定时间做疗伤手术。
原本还担心两人因为之前的龃龉没办法顺利合作,没想到,一番谈话下来,虽然还称不上是相谈甚欢,却也很是心平气和,学术方面,唐文庸固然从邱晨处了解了全心的疗伤理念,收获甚丰,邱晨也从唐文庸出学了些药物辨证用药的方法,也算颇有收获,最后商议完毕,邱晨将一匣子没有消过毒的手术用具交给唐文庸,招呼秦礼秦义替她拿了其余之物,辞过唐文庸回了后院。
唐文庸走进里屋,闭目依靠在大迎枕上的秦铮闻声张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唐文庸,露出一丝微笑。
被看得心里发憷,唐文庸有些不自在地瞪眼道:“看什么,不过一个妇人,还能怎么样我不成!”
秦铮笑容不减,淡淡道:“我倒不担心她主动怎样你,我是担心你把握不住,自己送上门去让人怎样!”
“你……?哼!”唐文庸怒目而视,想要破口大骂,想起刚刚和邱晨商议的,要尽量让秦铮放松心情,从而避免心火内炎,虚损身体,只能生生地将一肚子火气忍了下去,只丢下一声冷哼,甩手走过去,上炕坐下,将手里的匣子放在炕桌上,打开来,拿起里边的用具一一察看。
唐文庸首先拿起疫病极薄极小的柳叶小刀,看刀刃寒光微闪,他随意取了一方帕子,一手拎着任帕子自由垂落,然后手中的柳叶刀一挥……完整崭新的丝绸帕子,无声无息地,被划开了长长地一条口子!他又从鬓角采了一根头发,靠近柳叶刀的锋刃,用力一吹,发丝应风而断……
这回,换成秦铮露出惊讶之色了。他不自禁地洗了口冷气,赞叹道:“好锋利!”
唐文庸闻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微侧了头,比划着手里的柳叶刀,阴阴地道:“她说,刀快,才能快速地将你伤口的坏死部分切掉……”
看着愕然的秦铮,唐文庸心情大好,再次挥手划过帕子,帕子上也毫无意外地再次被划开一条大口子:“喏,就如此,划开你的皮肉,然后将坏死部分切下,剔除……她还说了,若是骨上之肉也有坏死,就用此刀剔骨,一刀,一刀,一点点将坏肉剔除,务必将坏死部分剔除干净!”
虽然秦铮久历战场,也受过伤,同样也杀过许多人,说起杀人来,或许他不会有什么不适,但听唐文庸如此描述,他还是不自禁地感到一股子寒气从尾骨处迅速地沿着脊背窜上来,寒毛耸立!
唐文庸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出气的机会,哪里会如此轻易放过,拿着帕子慢慢地擦着柳叶小刀,一边懒懒道:“你说,剔骨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是‘吱吱的’?还是‘嗤嗤的’?或者是……”
秦铮毕竟是久历战场的杀将,最初会觉得毛骨悚然,但随着唐文庸说的越多,他最初那股子寒意很快就消散了。
脸上神色平静下来,他抬手从炕桌上摸了一颗奶片,放进嘴里,慢慢地吃着。适应了几天,他仍旧觉得太甜,奈何那妇人勒令不许他喝
茶,更勒令他一天必须吃一盘奶片,以补充营养,改善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