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个少年笑嘻嘻地端了咸汤回了工棚,邱晨才从旁边的角落里走出来。..
“嗳,海棠?”兰英看到突然出现的邱晨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怎么还没回去?孩子们这会儿也该放学了。”
“嗯,我过来跟你个事儿,就回去。”邱晨着,很自然地递了一只陶盆给兰英,让她把锅里剩下的咸汤盛出来,然后才好刷锅,收拾。
“啥事?”兰英默契地舀着咸汤,一边问道。
“嗯,我刚刚,看到春红了。”邱晨回答。
兰英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脸色浮起了一抹赧然之色:“海棠,我,我就是看着春红太苦……你不知道,她午饭都不舍得自己吃,带回去分给弟妹们还有那个闺女,她就将就着每天吃点儿家里的粗粮菜饽饽……来了半个月了,和她一回进来的人都眼看着胖了,就她,越来越瘦……再这么下去,我怕这孩子熬不住。”
到最后,兰英几乎哽噎了。
邱晨皱了眉头,疑惑道:“庆和家里日子不好过,可有了春红的工钱,吃饱饭应该够了吧?”
兰英抹抹眼角,摇头道:“春红如今只有五百大钱的月钱……庆和家当时攒的一点儿银钱都给春红做了陪送,十几两银子陪送去,春红娘俩却只穿回两身衣裳来,其他的都被抄走了。春红回来后,一家七八口人要吃要穿,她带回来的闺女还病了两场,庆和家的手里所剩不多的银钱哪里够用,从我这里跟青山家的手里都借了饥荒……春红的那点儿月钱,要买粮填饱七八张嘴,要攒钱还债……我和青山家的都了不让她急着还钱,可那闺女是个硬气的,当面答应着,回头还是该啥样啥样……我昨儿去她家,庆和家的棉袄给春红穿了,在家只能坐在炕上用被围着……那闺女穿的棉袄棉裤还是我家香儿去年穿了的……”
“我真想不到会这么难……”听到庆和家的因为没有棉衣只能缩在炕上,邱晨实在是觉得意外。
尽管她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娘仨只有一床破棉被,棉袄也旧的很,但每个人的棉衣还都是有的……她是想象不出,身处北方,没有棉衣怎么过冬!
兰英见邱晨如此,只怕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春红和庆和家的都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春红还跟我了,是王家和她娘对不住你,她还她也没办法补偿,只能尽心尽力地多干活儿……”
邱晨摆摆手,打断了兰英的解释,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来:“不用解释,我知道的。”
“这边的活儿,你先甭管了,跟我去找找……嗯,家里还有些旧衣裳、旧被褥啥的,翻出来你看看,若是行,你给庆和家的送去。”邱晨招呼着兰英出了东跨院,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道,“嗯,你也别是我给的……还有,年前,我想给村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一人做件棉袄,你去联系几个针线好的,把活儿分出去。”
一听这话,兰英哪里还不明白邱晨是想着变相地帮衬庆和家的,登时欢喜起来,眼圈儿却禁不住同时红了。
“嗯,嗯,这事儿自管交给我!”兰英抹着眼,欢快地应下了。
林家最初的破家具、旧被褥、旧衣裳,被替换了下来之后,旧被褥、旧衣裳都拆了打了袼褙,旧棉絮则变成了东跨院工人休息室炕褥子的一部分。如今,堆放在后院罩房里的只剩下几件旧家具了。
是以,邱晨所的旧衣裳旧被褥,不是最初那些破旧不堪的粗麻布制品,而是她过来后,给自己和家里人做的那些细棉布衣裳和被褥。如今她和孩子们又换了更好的茧绸被褥,孩子们的衣裳不但换了好的,春日做的也了,是以,这些东西看起来还有七八成新。
收拾了一下,大大的棉衣,除了福儿满儿的太用不上,林旭和俊兄弟们的都能用上,还有杨树勇、杨树猛当时替下来的旧衣裳,还有邱晨的旧衣裳,足足打了三个大包袱。
邱晨帮着兰英搬到了二进,打发青杏和玉凤帮兰英送回去。
这一忙乎,时辰已经到了酉时中,晚上六点左右,别下雪阴天,就是大晴天也该全黑了。
可,林旭和青江还没回来,骑马去迎的大兴也没见回头。
邱晨渐渐担忧起来。
她回了后院正屋,孩子们已经回来了,邱晨笑着哄了哄阿福阿满,让俊带着他们洗漱,等着吃饭。杨树勇和杨树猛还在东院接收货物入库,没有回来,邱晨想了想,径直去了前院。
走出大门,邱晨站在冰封的池塘边眺望。
因为林家位于坡上,站在大门口就能遥遥地看到直通出村口的青石路。这条青石路,是杨树勇和杨树猛回来后,带着人陆陆续续铺起来的,一只通往村外的官道,全长足有二里多路,路宽两丈,足够两匹马车轻松地并驾齐驱。
只是,在这个雪越下越大的夜晚,邱晨遥遥望去,却只是黑沉沉一片,不见一丝火光。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要是有人来,不论是青江还是大兴,都会打了灯笼火把。
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邱晨的肩膀和兜帽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儿。
顺子裹着棉袄,站在她旁边打着灯笼:“夫人,要不的骑马再去迎迎?”
邱晨缓缓回头,摇摇头,径直走进了大门。站在门门。站在门廊下拍去身上的落雪,邱晨道:“家里就你一个人了……再等半个时辰吧,再过半个时辰,他们还不回来,你再去。”
顺子也知道家里不能有人守着,只能连声答应了。
邱晨按捺下心里的担忧和疑惑,整了整神色,抬脚走向前院正房。
做完手术已经四个时辰了,秦铮的术后热没有再加重的话,就明她和唐庸协商的术后方药有效了。接下来,只要防着伤口不感染、不撕裂,坚持上七到九天,伤口愈合,拆了缝合线,手术就算成功了。
站在正房门口,邱晨抬手揉了揉额头,再次整了整神色,这才挑起门帘走了进去。
大厅里的房顶上挂着两只灯笼,房屋四角也都点起了明亮的灯火,整个大厅灯火辉煌的。虽然一日三餐都是林家供给,但这些超越林家习惯的东西,都是唐庸带过来的,包括粗大的蜡烛、包括唐庸和秦铮日常用的茶具、餐具……邱晨对这些豪门贵公子的讲究不以为然,却也不会多管闲事,什么。
只不过,如此灯火辉煌的大厅中却寂静无人,邱晨目光一扫,随即绕过多宝格子进了西间书房,就见同样的灯火辉煌下,唐庸正坐在书案之后,正拿着上午用过的手术用具在细细地琢磨着什么。他看的入神,根本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这样执着于某种事物、技术的唐庸更让邱晨比较欣赏。
她慢慢走到近前,就听到唐庸用手指摩挲着手术刀柄,嘴里念叨着:“……若是如今日这样,那以后肚子里长了痈肿,是不是也可以切腹去除?……”
邱晨怔了怔,脸上禁不住露出一抹微笑来:“不禁痈肿可以切除,更方便的是,若是妇人难产,还可以切腹把胎儿取出,而不会伤及母亲性命!”
“啊?真的……”唐庸惊了一下,却随即露出一脸的狂喜来,“若是真如你所言,那可是活命无数的大功德啊……”
邱晨撇嘴:“你什么时候信佛了?”
唐庸嘻嘻一笑:“信不信佛没关系,反正这法子推广开去,能活命无数……”
邱晨再次给他泼了瓢冷水:“也就是秦将军信你我,才任我们施为。你以为旁人能让你随便把肚子拉开?”
唐庸脸上的笑容滞了滞,随即毫不在乎地挥挥手:“不怕,不让切腹,先切四肢表皮疮痈……嗯,这回咱们商议的药方子也要再琢磨,每个人的证不同,用药自然也有加减,还有,今日那些清洁方法,也要求甚高,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做到的。”
听他这么,邱晨笑了:“这个倒不需要每家做这么一套出来。”
“嗳,你不是,不清理干净就可能让伤口再次溃败么?”唐庸疑惑道。
邱晨道:“是,环境清洁和人体清洁都是必须的。但是不需要每个病人家里自己准备吧?你完全可以设置一个医坊,建上一间或者几间这样的屋子,平日里就做好基础清洁工作……那样,万一有紧急受伤或者病人,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进行手术救治,而不需要长时间的准备。你也知道,有些伤和病是等不得的……”
“嗳,嗳……这个法子好,我咋就没想起还能这么办……”唐庸激动地站起身来,手中捏着手术刀上下挥舞着,势若癫狂道,“这要是在前线大营弄上几个这样的帐篷,能救活多少重伤的将士啊……”
见他已经完全沉浸到自己的美好的想象中去了,邱晨也不多话,摇摇头,将斗篷搭在一只官帽椅上,走到西里间门外,扬声叫了一声。
很快,秦礼从里边将门帘挑起来,让邱晨走了进去。
“将军怎样?”邱晨一眼看到秦铮仍旧平躺在炕上,就声地向秦礼询问。
“仍旧有些烧,但没有加重……”秦礼立刻细细地回答着,“遵夫人叮嘱,每个时辰给将军喂三碗水,期间喂了两次汤药,两次鸡汤粥,一次参汤……”
邱晨点了点头:“便如何?什么颜色?有没有大便?”
一边仔细地倾听着秦礼的回报,依据这些表现分析着秦铮的情况,邱晨几乎没有多想,几个问题就随口问了出来。
秦礼怔了怔,瞬间红了脸,却仍旧恭敬地回答,只是把头深深地垂了下去:“回夫人,,便正常,颜色比平日稍淡,量,有些多,净了五次手。至此,至此未曾出恭……”
听着秦礼突然变得磕巴起来,邱晨脑筋一转,才想起这个时代严苛的男女大防来,不禁也有些别扭。
不过,秦礼汇报的这些情况却是都不错的。便色淡、量多,就明感染的可能性比较,至于大便,因为不是开腹手术,并不是太重要的体征,只是她习惯性地问了出来。
是以,秦礼磕磕巴巴回答完,她也就满意地点点头,停止了询问,让秦礼在她身后暗暗松了口气。
走到炕前,邱晨试了试自己手掌的温度,确定不再冰凉,这才伸手触及到秦铮的额头……唔,确实还有点儿发烧,只是比之前她试过的退了些。而且,她看向秦铮的面色还好,因为水分和食物补充及时充分,嘴唇也没有干燥蜕皮。
她又掀起秦铮身上的被子一角,然后揭开他身上的中衣察看,伤口包扎的白色棉布干净整洁,没有血迹湮出来,这明,伤口的止血和缝合都非常成功,没有发生术后出血。
这些,虽然不能就此判断不会出现后期的感染,但有了这些,至少出现感染的几率要低了许多。
暗暗松了口气,邱晨又重新给秦铮掩好中衣和被角,转身对守在炕边的秦义秦礼道:“将军的情况很好……你们俩这会儿不用都守在这儿,你们必须有一个人去休息,夜里来替换,一定要有个人守着,万万不能让他乱动挣裂了伤口……只要熬过明天后天,换药看看伤口愈合顺利,就无大碍了!”
秦礼秦义闻言俱是浮起一脸的喜色来,连连点头应着,秦礼就向秦义示意,秦义也不迟疑,对邱晨拱拱手,出了里间。他们二人原来一直陪护在秦臻身边,晚上累了也只是在炕角睡一觉,如今,这里人进人出的,是没办法睡觉了,他们就只好去跟唐庸抢地盘了。
又一一嘱咐了秦礼一些注意事项,邱晨从西里间退出来,唐庸已经从美好的想象中清醒过来,一见邱晨立刻就凑上来想要个跟她商议什么,就在此时,大门口隐约传来一阵马嘶声,邱晨根本顾不上理会唐庸,甚至连斗篷都忘了穿,绕过唐庸疾步跑了出去。
大门口的灯笼光影下,正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虽然带着皮帽子,头上身上落了满满的雪,连脸上都挂了一层未来及的化开的雪花,但从身影上邱晨仍旧认出了是后来迎出去的大兴。
也不顾不得绕回廊了,邱晨径直跑下台阶从院子中央的甬路上穿了过去:“大兴?怎样?二弟和青江呐?”
“夫人,的一路迎过了清水镇,快到程家店才迎上了青江……的怕夫人惦记着,就没等他先赶回来给夫人报信了!”大兴拱手道。
邱晨点着头,脸上已经浮上一层喜色来,却仍旧觉得不踏实,确认道:“二爷还好吧?他们回来这么晚,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大兴抬头看了看邱晨脸上的喜色,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终于还是回道:“回夫人,二爷,二爷并未随青江一起回来……”
“啊?出了什么事了?是不是看天色不好,二爷才不回来的?”邱晨一边追问着,一边猜测着。
大兴却仍旧摇了摇头:“二爷,是被接去府城了……青江,二爷对他,是爷派人去县学接的二爷。”
在大兴仿佛绕口令的回话中,邱晨仍旧抓住了核心的内容:林旭被林升接走了!不,是被呼延寻接走了,接去了府城呼延寻的卫指挥佥事府吗?
邱晨脸上的喜色连同血色,一点点退了去……她呆愣愣地站在雪地里,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夫人?夫人别担心,二爷行事稳妥,必定是确认过了……不会有危险!”大兴看着邱晨脸色不对,连忙开口劝慰起来。
邱晨木然地摇摇头,理智渐渐回归,然后,仍旧惨白着脸,却能够微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担心你们二爷……”
大兴还想什么,邱晨却挥手阻止了他:“行了,你冒着雪奔波了这么半天,一定又冷又累了,别在这里了,快去屋里喝口热茶暖暖吧……我没事,我去跟你媳妇,别等了,该摆晚饭了!”
着,邱晨自顾自地转身,径直朝着后院走去。
唐庸抱着邱晨的斗篷赶出来,就看到邱晨的神色有些不对地往后院走,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跟仆人生气了,心中暗自嘟哝着,这妇人也就对他牙尖嘴利的,咋就连个奴才都治不了了?不过是个奴才,大不了打一顿卖出去就好了,怎么把自己气成这副鬼样子?
心里腹诽着,唐庸从回廊上就近绕过去,恰好将邱晨堵在二门外。扬了扬手中的斗篷,唐庸笑道:“啥事儿让你急成这样?你自己就懂得医药岐黄之术,难道不知道这样不管不顾的很容易染上风寒吗?”
邱晨木木地转身,目光看到唐庸之后,嘴角扯动,露出一个微笑来:“谢谢你!”
着,伸手接过唐庸送上来斗篷,披在身上,一刻不停地,连一句话也没再跟唐庸,径直进了二院。
被单独撇在二门外的唐庸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诧异地摇摇头,道:“这好像不是染风寒,倒是像中邪了……这妇人,居然也会道谢……什么时候这么知礼了!”
满心疑惑,唐庸念念叨叨回了正屋,继续琢磨邱晨刚刚给他描述的‘医坊’一事去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青江赶着马车才赶回来,邱晨叫他在二门的门廊里问了详细情况。
顺子接了马车去后院安置,大兴陪着青江过来回话。
青江所知也不多,除了大兴所的之外,青江就是把接林旭的车子、人员描述了一番,是六名健仆,一名车夫,用的是桐油青帷马车。而且,林旭是见了爷的亲笔手书才答应跟那些人前往的,还很高兴地嘱咐青江回来转告邱晨:‘回去转告大嫂,告诉她大哥已经回来了,荣任了安阳府从四品卫指挥佥事,此次前去,见过大哥后,一定陪同大哥一起返家!’
邱晨已经从最初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措手不及中恢复了。此时,她已经能够默默地听着青江转告的林旭的话,脸上的微笑都没有变化。
点了点头,邱晨安抚了青江几句,叮嘱他和大兴暂时不要宣扬此事,就让他们赶紧回去取暖,并吩咐青江家的赶紧端碗姜汤回去,这才神色淡然地转了回来。
知道林旭毫无迟疑地跟着呼延寻的人去了,是心里一点儿芥蒂没有是假的,毕竟,这大半年来,她是真心把林旭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的,有时候,甚至把林旭当成和阿福阿满一样的孩子来关心照顾……真心相待的孩子,不声不响,连个商量也不打就跟了人家走,是个家长心里都不舒服。
但,理智也告诉她,在林旭心里,她这个大嫂再亲,也比不过从将他养大,亦父亦兄的大哥。林旭得知是大哥接他相聚,哪里能够等得及?只怕,那孩子都欢喜傻了吧?
林旭的做所作为情有可原,邱晨知道、明白,只不过,若是如此,她和林旭的情分不得就要断了。
这么琢磨着往回走,邱晨一会儿微怒,一会儿释然,一会儿又苦笑不已。
不管是林升,还是呼延寻,在林旭眼中都是他的至亲的大哥。她准备跟呼延寻撇清关系,互不相干,做为叔子,林旭都不可能为了大嫂舍了大哥吧?
别这个时代,就是现代,夫妻离婚后,原来婆家的那些亲戚家人又有几个能够毫无隔阂的?不反目成仇都不错了!
是她太贪心了!
她只想着守着林升未亡人的身份生活,就能把阿福阿满留在身边,可却忘记了,林旭本来就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之前一直没搬到林老太太那边去,也只是因为跟她的感情更深厚些罢了。若是她舍弃呼延寻……又能再用什么理由要求林旭仍旧跟她亲近呢?
那个她来到这个世界,一个真心关切她,照应她的大孩子,一年朝夕相处的感情不是不深厚,不根林旭反目,仅是就此疏远,再不亲近,邱晨不是不心疼。
这会儿,林旭还只是刚被呼延寻接走,她就觉得心里空空的,更何况,有朝一日,她很可能跟那个真心关爱她,与她一起从那么贫寒的日子里走过来的孩子疏远,甚至反目……她只是想想,就会觉得心疼不已,好像心里被挖走了一块是的,空空的疼。
摇摇头,将这些还未发生的想象挥出脑际,邱晨暗暗在心里安慰自己。
如今,呼延寻也算功高位显了,从四品卫指挥佥事……林旭有了这样的大哥,对他的发展只会有好处的。总比跟着她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村妇强得多!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邱晨再面对孩子们和杨树勇杨树猛兄弟的时候,就能够笑自如,没让家里人看出一丝端倪来。
她对家里人的辞是因为大雪,林旭留在县学没有回来。杨家兄弟知道这也是实情,大雪封了路,再回县城就不容易了。阿福阿满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很快就被俊言俊把注意力引到了别处去了。
为了迎接林旭,邱晨吩咐准备了火锅,一家人吃的热热闹闹的,笑笑的把大兴家准备的羊肉和不多的几种蔬菜都吃了个精光,孩子们个顶个抱着吃撑了的肚子仰躺在炕上傻笑,邱晨回头看看红光满面的杨树勇杨树猛,也禁不住笑起来。
“把前几日得的茶饼子打开一个,连那套茶具拿过来。再去西屋的架子上取几颗山楂丸来,给他们几个消消食!”邱晨笑着吩咐青杏和玉凤。
两个丫头含笑答应着退了出去,很快,玉凤捧了一只精致的铜匣子过来,打开来,里边用蜡纸裹着十多丸棕黑色的大蜜丸子,邱晨一个孩子发了一颗。
青杏随后也送茶具和茶过来。这种发酵茶是茶砖,类似于现代的普洱,却比普洱颜色更黑,发酵程度也要更深,原本,中原饮茶为煮、烹,故而有煮茶烹茶之,就是用这种茶砖研磨成碎末儿,煮成茶汤,再经过调味制成。但自从大明朝建立之后,中原人物大都改了习俗喝起了沏茶,这样的发酵茶一般都贩卖去北方和西北的游牧民族。
当时得了这几块茶砖之后,邱晨就特意购买了一套陶制茶具,还有与之配套的红泥火炉。
邱晨就让她将红泥炉放在炕桌上,从炕洞里夹了几块烧红烧透的木炭放进红泥炉中,然后将热水倒入煮茶的茶壶之中,洗过茶,然后重新倒入开水,放在红泥炉上烧沸,三沸之后,邱晨取了茶杯,将红褐色的茶汤冲进红陶茶杯中。
“你这是什么吃茶法子?又不是点茶,又不是沏茶……呵呵!”杨树勇笑呵呵地点评着,仍旧端了一杯过去,慢慢地喝起来。
邱晨笑着道:“这个法子,是北疆的时候,听人的,据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吃肉多了,就会这样煮茶饮用,最是消食解腻了!当然了,他们喝的时候,还会往里边加一些牛奶、羊奶,奶豆腐、炒米之类的调味……不过,那味儿估计你们都喝不了!”
邱晨的蒙古人喝的最原生态的奶茶,虽然跟大众熟悉的奶茶字同音同,但两者的味道却天差地别。蒙古人喝的奶茶,用茶、牛奶、奶豆腐、炒米、还会放入盐巴……那种滋味儿,邱晨尝过,当时差点儿控制不住一口吐出去。幸好,她当时跟随导师去草原前,被细细嘱咐过,不喝没关系,但绝对不能表现出轻视或者嫌恶的情绪,否则,牧人会认为是看不起他们看不起他们的民族……
虽然,后来,强捏着鼻子喝了几回后,邱晨也不觉得那股子腥膻酸咸混合的怪味儿多么难以忍受了,但她却不想在如今的一家老身上做尝试。别的不,几个孩子这才被强迫着接受了每日一杯的羊奶,还是经过杏仁除膻的。那种完全没有去处腥膻味道的奶茶……还是算了吧!她别给人找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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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今天终于按时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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