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头儿仍旧是孤家寡人,一身半就的黑色布袍,戴着顶黑色毡帽,黑色裤黑色百层底布鞋……加上满头满脸满身的行尘,哪里有一点儿高人的范儿,简直就跟刘家岙墙根儿下晒太阳的老汉一模一样。
邱晨气咻咻冲进门房,穆老头儿已经坐在炭火旁烤上了,一看到邱晨进门,穆老头儿丝毫没有亏欠心虚的样子,盯着邱晨看了片刻,就皱起眉头来:“我给你留的药,你没按时吃?”
邱晨满心恼怒,被他这么一打岔,不由有些懵。而且,穆老头儿当初费力八叉地做了那么多药丸子出来,她却嫌麻烦,又气恼老头拐走了满儿,就停了好几个月,这会儿听到穆老头询问,难免就有些心虚,满腹质问算账的打算就卡了壳儿。
就她这迟疑片刻,没看到穆老头儿怎么动作的,竟已经来到了邱晨身边,并且拿起邱晨的手腕,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排列按在了她的脉搏上。
邱晨别扭地想要抽回手来,可看似穆老头儿轻轻地搭在那里的手指却像铁钳一般,她的手臂根本动弹不了分毫,再用力,手臂都如过电一般倏地麻了,也再没了力气动弹挣扎。
“别动!小心内力伤了你!”穆老头儿垂着眼皮,抬也不抬地,只低声警告着。
邱晨撇撇嘴,却不敢再乱动。她的手臂连着肩膀都麻的不能动了,还动什么动……不过,想来刚刚那一麻,她也从没经历过,想来就是穆老头儿所说的内力吧?!
片刻,穆老头儿松开邱晨的手腕,又捉了另一条手臂诊了半天脉象,这才放开,眉头却皱的更深了,满眼怒气地盯着邱晨道:“你个臭丫头怎么就不听话?让你按时服药调养,怎么敢断了药?”
最初听到穆老头儿回来时的怒气,经过这么一来二去的,也就散了不少,邱晨撇撇嘴,径直走到炭炉子旁坐了,伸手烤着火道:“我身体好的很,能吃能睡能干的,又没有病,吃什么药?是药三分毒啊……”
“你这丫头,怎么,唉!”穆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睛地想要指责,可看向邱晨静静地望过来的控诉的眼神,不由心虚地撇开了头,咳了一声,这才继续道,“我知道你恼我带走了小丫头,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赌气啊……”
说到这里,穆老头儿索性也放缓了语气,就在邱晨对面的脚床上坐了,慢慢道:“你之前太过操累,身体本就亏虚,后来悲伤过度又大病一场……我在你的脉象中探查到,你那场病几乎要了你的命去,却不知怎么的又让你活了下来。虽说保住了命,但你的身体也在那场大病中亏空的厉害,那以后,你虽然渐渐保养,但燕窝红枣之类的,用于平常养生还成,但用于你这种大亏大虚之体,却根本不起什么作用。而且,从脉象中看,你的三魂七魄似乎总有些浮动不归之感,此事虽不算病,但精魄乃人生根本,没了精魄,人也就没了性命。精魄浮动,你本就亏虚厉害的身体日久天长,或许很快油尽灯枯,或许会精魄逸出身体,那你也就活不成了……”
若说前头穆老头儿所说什么亏虚之类邱晨并没有在意的话,听穆老头儿提及大病和三魂七魄,她不由地满心惊悚起来。
她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也根本不清楚,本就是完全悖离她的认知和理念的,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来到这个世界,身体却换了,那么她是以什么状态过来的?人真的有三魂七魄这种东西么?人的灵魂可以脱离身体独立存在?那么,她算什么?借尸还魂?还是修真玄幻中所提及的夺舍?
这些东西,她之前是完全嗤之以鼻,不予理会的!
她的脸色难看的很,根本掩不住,她也没有精力去掩饰这些,颤巍巍地好半天,邱晨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人真的有魂魄吗?”
穆老头儿看着邱晨骇的惨白的脸色,还整疑惑着,听到她这么一问,不由失笑起来:“你这丫头,人没有魂魄怎么活着?没了魂魄,岂不成了行尸走肉了?”
行尸?走肉?她算什么?
邱晨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牙关都有些发紧起来。
“唉,你说你个丫头……”穆老头儿看着邱晨骇的变了脸色,也没有多想,毕竟好些人提及魂魄之类,就往往会跟那些鬼怪故事联系到一起,害怕恐惧也是正常的。
他也顾不得这会儿解释什么,抬手啪啪啪在邱晨脊背上连连拍了几把,又快速用手指按揉了几处,邱晨就觉得一股气从嘴里长长地吐了出来,满心的惊骇、紧张似乎也一下子舒缓了下来。
“穆师傅,你说的这些魂魄什么的,真的确有其事?我明明觉得好好地,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啊?怎么会说我的魂魄不稳?”邱晨仍旧放不下这个疑问。
从她莫名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她,只不过,这件事被她视为不可言说的秘密,万一让人知道她不是原来的海棠,而是来自异世的人,她怀疑会不会被当做妖魔鬼怪给消灭了。哪怕是最初来到这里,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排斥,她也从没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既然在这个世界里活过来,那么在现代的她估计已经被宣布死亡了,甚至连身体都被送火化场化掉了,她不在这里,难道还能回去?她可不敢冒这个险。在她的认识中,活着总比死了好。活着就有希望!
是以,她一直让自己努力地活着,让自己努力地融入海棠的身份和生活,并逐渐地适应了这里,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可这个根本的问题却一直压在她的心里,有时候午夜梦回都会让她茫然无措,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在这里,会不会再睁开眼睛就会莫名地回到现代,还是说,莫名地就失去了这一次意外获得生命,这些,都让她惶惑着不安着……只不过,表面上被她掩饰的很好,外人没有人知道罢了。
今天,穆老头儿一番话,就好比是一针直达病灶,一下子戳破了她勉力掩盖着的不想让人知道的脓疮。疼痛在所难免,却也让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感,她找到了突破口,就此将自己心里长久的疑惑和不安问了出来。
穆老头儿从炭炉上提了水壶倒了杯水,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倒了几滴棕褐色的药液进去,晃了晃递给邱晨,示意她喝了。
尽管穆老头儿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亦正亦邪,喜怒随性,但邱晨却从本心里觉得他对她对她的家人都没有恶意,甚至有一种老人看待孩子的爱护感觉,如此,她才敢于跟这样一个传说中功夫用毒皆已出神入化的高手叫板,甚至可以这么直冲冲地跑来质问……从来没把眼前这个老人看得不一样过。
这会儿,穆老头儿递过一杯药水过来,邱晨同样想都没想,接过来就喝了,然后手里握着空杯子,目光却一直盯着穆老头儿,等着他给她解释。
穆老头儿看着邱晨这样毫不迟疑,甚至连想都没想就把他递过去的药水喝了,心里莫名地有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他自从扬名立万之后,有多久没有人待他如此平和,毫不迟疑毫不怀疑毫不……恐惧?那些人,哪怕是求着他治病救命的人,每次用他的药,也总会露出一抹畏惧之色,哪有眼前这个女子这般坦荡!
穆老头儿脸色都和缓了许多,笑眯眯地看着邱晨,开口道:“人自然是有三魂六魄的。但三魂六魄却并非异怪志中所说的那些鬼神之类,也没什么可怕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三魂六魄,乃秉承父母之精血,承接天地之精气,蕴于五谷雨露之精华,融合化成的。人有了魂魄,方才能看能说能思能想,能明辨是非,能分辨善恶,能哭会笑,又用七情六欲五志皆等……一般情况下,魂魄安则身体健,魂魄不安则身体就会罹患各种疾病,特别是情志致病,多会伤及魂魄。你因丈夫罹难突闻噩耗悲伤过度,从而伤了魂魄导致大病一场,魂魄不安也不算太异常,只不过,你也有所不同,一般人病去痊愈魂魄也会逐渐安稳,你病愈至今已有三年,魂魄却仍旧飘摇不稳,多少还是有些异样的……据我想来,应该就是你当初伤及了根本,这伤及魂魄远比伤及皮肉骨骼更难痊愈,必要时,还必须服药调理,我这才给你留了药,不但调理你受伤的魂魄,还能调理你之前亏虚的身体……原本,我这一趟去南夷,出了给小丫头寻找几味调理筋骨的药物外,就是要给你寻找一种安魂之方,不过,却要在你服用我留的药物把身体调理好的情况下方能使用……你,你却停了几个月……我这才去了一趟京城,刚刚我已经看过了,你的身体调理还算不错,从今日开始,我就开始给你服用安魂之药。”
“今日?”不知怎么的,邱晨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勉力集中着自己的精力听穆老头儿解释着魂魄之事,最后却只抓住了这么一句,不由疑惑地反问起来。
“今日!”穆老头儿目光镇定,原本跟普通老人相同的浑浊目光突然黑湛湛地清明无比起来。
邱晨心里微微地划过一道惊疑,只不过,一阵更强烈的头晕让她没有抓住这抹惊疑的本质,下一刻,她就觉得自己的神志昏沉起来,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她似乎是睡熟了,似乎是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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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从天而降,天仿佛被戳了个窟窿,暴雨将她置身的这个以干燥闻名的大都市变成了水中泽国。
平坦宽阔的马路成了河道,从车子里望出去,连天接地的雨幕连成了片,几乎辨不出是在下雨,更像是天河倒悬,直接倾泻了下来。她的车子小心翼翼地跟着车流往前走,不敢熄火,不敢刹车,不敢有丝毫地停顿,路上有许多车辆已经进水抛锚,车主愁眉苦脸地站在车外的雨里一筹莫展。这种时候,没有什么救援力量顾得上来拖车解救某个人,有太多的低洼地带只怕已经倒灌,那里的居民都需要疏散安置……平时里不经意的某一处低洼地带,却让她的小心翼翼成了笑话。车子瞬间抖动了几下就抛锚不动了。她前面已经停了几辆车子,因为雨大因为车速都慢,她没有注意到。后头的车子按了两声喇叭之后也熄了火……
她看着车窗外的大雨,满心恐慌和紧张……难道要就此困在雨里?
没用她等多久,道路旁一条几乎被人忘记的河流,几乎没见过几次有水的河流发了威,用滔滔而下的洪水证明了它的存在和威势。几乎没让她反应过来,浑浊的洪水夹杂着各种城市垃圾扑头而来,淹没了所有困在低洼处的数十辆车子……
车门锁死打不开,车窗玻璃敲不破,车厢里的空气越来于少,水迅速地从无数缝隙孔洞里涌了进来,没过了她的腰、胸、脖颈……最后的意识定格在一片昏黄黑暗之中。
邱晨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不时地呓语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残破的话语,生僻的不可解的词汇,让守在她床前的陈氏和玉凤青杏都忧惧不已。她们能做的只有拿帕子不断地洗了,擦去邱晨额头一层层的冷汗,却不敢惊扰她,也不敢去叫醒她……因为穆老先生说了,服了药之后,会在梦里回忆起许多惊恐悲伤之事,只不过,这是治疗所必须的过程,就如生了疮,捂着盖着是没办法让疮愈合的,只能切开疮痈,除去脓液,甚至还要割去腐肉,才能把恶疮治好。
这一觉,邱晨睡得辛苦而漫长,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把那个惊恐的夜晚重复了无数遍,最后她自己都疲了累了,面对着淘淘而来的洪水也不觉得害怕恐惧了,她才霍然醒过来。
淡竹青色的床帐,绣着精美的竹枝图案……很熟悉,很安心……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地恍惚和茫然,睁开眼,她就感觉自己仿佛又重新获了一次新生一样,又好像,她终于认清了某些东西,终于确定了某些东西。
虽然,她仍旧搞不明白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尽管,她仍旧不知道魂魄是否存在……但是,此时,经历了无数遍洪水袭来之后,再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熟悉的一切后,她由衷地轻松喜悦起来。
这里,就是她的家,这里,有她的一双儿女、家人……
下一刻,她就感到身体黏腻腻的,很是不舒服。她撑着坐起来,没有头晕,没有任何不舒服,除了身上的粘腻感之外,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心思清明。这种感觉很好。
“太太?”玉凤的声音响起来,邱晨转身正看到玉凤丫头挑起一片床帐看进来,满脸的惊喜毫无遮掩地展现在脸上,几乎没了她平日的镇定和沉稳。
看着熟悉的人,邱晨心中的欢喜又添了一层,忍不住就对玉凤展开了一抹笑容:“玉凤,几时了?我今儿好像起晚了!”
“太太,您醒了?你可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不等玉凤回答,青杏从帐子外钻了进来,一看到邱晨就巴拉巴拉地说起来,说着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睛,吧嗒吧嗒地落起泪来。
被她这么一哭,玉凤也红了眼,两个丫头明明满脸欢喜,却泪流满面,让邱晨都顾不上惊讶自己睡了那么久,居然有两天两夜!
“行了,行了,不过是睡得沉一些……”邱晨宽慰着两个丫头,又皱着眉头道,“睡得太久了,身上黏唧唧的,你们去弄些热水来,我要泡个澡才行!”
又是青杏反应快,一边抹着泪,一边连声答应着:“是,是,太太请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放水……水一直备着的,片刻就好!”
青杏唧唧咕咕地行动如风地去备水了,邱晨这才转回头,向已经收了泪的玉凤询问。一问才知道,她那日在门房里晕睡过去,穆老先生就叫等在门外的丫头婆子将她抬了回来,穆老先生还说了,是给太太治病,可能要睡得久一些,不能惊扰,必须邱晨自己醒转过来。
“果然如此!”邱晨这会儿才想起那日穆老头儿给她喝的那杯药水,当时她只是以为是什么压惊的药没往心里去,这会儿想来,想必那药就是穆老头儿所说的安魂药!
这老头儿怎么总爱做这样的事儿,不吭一声地拐走满儿,一去几乎一年;这一回给她治病,居然又是不说一声……
“那老头儿还说什么了?”邱晨咬着牙问道。
玉凤这会儿已经基本恢复了平静,含笑道:“没,穆老先生就叮嘱了这么几句,再没说什么。”
邱晨哼了一声,不再多问。青杏飞奔回来说水已经备好了,她也就暂时搁下这些,进耳房洗浴去了。
沐浴完,换了一身干爽的薄衣裤,邱晨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耳房,在梳妆台前坐了。陈氏和承影含光等人也得知邱晨醒了,匆匆赶过来。
问过安,承影含光几个就进了耳房清理,邱晨由着玉凤给她一缕缕绞着头发,一边听着陈氏介绍着这两日的情况。
“小小姐和小少爷都好,家里各处也好得很……昨儿青江家的回来了,捎了信儿回来,说二舅爷过了初十就回来……算起来,也就今天明天了……”
邱晨默默地听着,陈氏先简单地介绍了一遍,然后就说起成子和阿福阿满几个读书练功很刻苦,没人管着,每日也会早练晚练,上午下午晚上,三人就都在西屋阿福的屋子里读书写字……
“嗯,成子和阿福都是懂事的,也就满儿那丫头活泼些,有她两个哥哥照管着,想来也没事!”说起孩子们来,邱晨脸上洋溢起一抹由衷的笑意来。
陈氏笑道:“玉凤和青杏都没做声,小小姐和小少爷还不知道太太醒了呢,不然早该过来了。太太不知道,这两日你睡着,小小姐和小少爷可是每日几趟地过来,小小姐还给太太讲了故事,小少爷也给太太读了两篇书……太太是个有福气的,不说其他,就小少爷和小小姐,将来必定都是孝顺的。”
邱晨也听得心里暖暖的,笑着摇摇头道:“他们自己个儿过得称心如意的比什么都好……”
陈氏抹抹眼角,连连点着头道:“太太这话有理,虽说是养儿防老,可咱们这样的人家总不会少了伺候的人,养儿可不就是盼着他们好好儿的嘛!”
听陈氏这么说,邱晨笑笑,心念一动,开口问道:“你跟我这么久,还没问过你的家世,你能这么知道我的心意,想必也是有孩子的吧?”
陈氏倒是没有意外,大大方方地回道:“是,奴婢乃越国公府的家生子儿,八岁被选进越国公独女跟前伺候--也就是侯爷的母亲。初进府是粗使丫头,十岁时提为三等丫头,十五岁提为一等丫头,并随着小姐进了梁国公府……小姐将我许给了同为越国公出来的护卫纪奎,婚后育有一子,跟侯爷同年,只比侯爷大两个月,于是我就做了侯爷的奶嬷嬷。侯爷年少失恃,越国公和老夫人也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伤过度,一年后相继离世……纪奎护卫侯爷去了边疆,两年后战死,儿子如今也在侯爷身边……太太应该见到过,憨大个一个,侯爷给他改了姓,姓秦,叫秦忠!”
哦,先母留下的心腹,又是秦铮奶娘,丈夫和孩子又跟随秦铮身边被纳为心腹……可见,陈氏在秦铮心目中果然不同。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秦铮早早地送到自己身边来……不知怎么的,邱晨的心底突然涌出一股异样的温暖和喜悦来。
秦铮待她确实用了心的,而且是早就用了心的!
这么想着,她脸上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喜意来。
陈氏在旁边看着邱晨的表情变化,使个眼色替换了玉凤,亲手给邱晨梳着头发,一边含笑道:“侯爷自小失恃,五六岁的孩子就天天逼着自己练功夫练骑术箭法……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个好的地方,伤累着伤……”
似乎想起那时候秦铮的凄惨,陈氏忍不住抹了抹眼泪,这才继续道,“自从小姐没了,侯爷就很少再笑了,天天冷冰冰的,处置事务也果敢决绝,丝毫不会拖泥带水的……因为老国公爷给侯爷留了些人、物,侯爷得以顺利长大,十四岁就上了战场,不瞒太太说,当时奴婢心疼的跟揪了去一样,天天惦记着……好在,侯爷福大命大,几次遇险都成功脱身,并凭借战功被步步提升,二十三岁那年,就成了大明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统帅北边三省十几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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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妈又上门了,肚子疼,就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