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笑着点头,看婆子上前从霍非柏手中接过插瓶牡丹花。首发哦亲
虽然是宋老夫人和宋兮儿出面让人接了牡丹花,王夫人也算受惠之人,也紧跟着微笑着颌首致意以示谢意,霍非柏和胡旸连忙拱手回礼。邱晨微微一笑,也略略点了点头,胡旸眼睛一亮,迅速地看了霍非柏一眼,笑嘻嘻地拱手回礼致意,霍非柏略慢了半分,却也同样神色郑重严肃地拱手致意,并不见半分轻慢。
“时辰不早了,你们还有差事在身,老身就不耽误你们了。你们忙去吧,什么时候有空了,去我那里坐坐,老爷前几日还说起过你们二人。”宋老夫人含笑说着,霍非柏和胡旸连忙拱手应着,神色无比谦逊恭敬。
邱晨和王氏并肩跟在宋老夫人左右,王静姝和宋兮儿、满儿又落在后边,一起由丫头婆子护卫簇拥着,一路往小院子回去了。
回到院子,陈嬷嬷迎上来将邱晨等人接进屋里。
小院子分正房和左右厢房,只是一晚,宋家老夫人和王夫人占了正房东西两间,邱晨带着昀哥儿占了西厢,王静姝宋兮儿和满儿三个占了东厢。
几拨人在院子里暂时别过各自回了房间洗漱休憩,邱晨送着宋老夫人和王夫人进了上房安置了,这才转回西厢。昀哥儿玩的累了,已经在炕上睡熟了。她也有些疲累了,洗了手脸在妆奁前坐了,由着丫头们拆着头饰发髻,准备卸了大妆休息一会儿。
陈氏走过来,挥退伺候的小丫头,亲自动手替邱晨拆下一枝珊瑚白玉赤金累丝人物故事簪子,一边低声回道:“夫人,刚刚王爷打发安辔来了一趟,传了王爷的口信,说是那南陈国的公主昨日终于被召觐见,不想因为从宫门走到前庭路程远了些,竟半路晕倒,太医诊脉称已怀有六个月的身孕!”
“六个月?”邱晨惊呼却仍旧没忘记压低了声音,是以这声惊呼简直像是从胸膛里挤出去的一样,嘶嘶地带着破音儿,让人听得心里怪难受。
陈氏抿紧唇角,看着邱晨缓慢而明确地点着头。
邱晨盯着陈氏看着,好一会儿才突兀一笑,道:“您可别告诉我,那南陈公主怀的孩子是侯爷的!”
这句话邱晨说的不快不慢,语调平平,但说完话之后一直紧盯着陈嬷嬷表情的目光,却泄露出她其实没有不在乎。
白天游玩吃斋都很尽兴,晚上聚在院子中简单吃了些斋饭,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收拾利落,吃了寺院里送过来的简单的早点,众人就各自登车,离了宝光寺,一路返回京城去了。
靖北侯府立于十刹海东南端,几乎是三面环水,暮春季节,高墙内外的花树越来越繁茂,将鳞次层叠的屋宇楼阁掩映其中,形成飞檐画角,花树掩映的美丽景致。
朱红色大门外门子小厮垂手侍立着,不论门前还是街道对面的影壁仍旧洁净整齐,没有半点儿颓色……
邱晨默默地透过紫竹车帘子看着靖北侯府们外的情形,莫名地觉得这个大门里那一片曾经让她温馨留恋满足的天地,突然陌生起来冰冷起来。
“娘,爹爹!”昀哥儿脆脆的说话声将邱晨的思绪拉回来,邱晨恍惚了一下,凝神透过车厢门帘子看出去,恰看到那个一身青衣高大魁梧的身影走上前,从车夫手里接了马缰和马鞭,亲自赶着车子一路往里去,进了二门方在缓缓地在场子里停下来。
“爹,昀儿在这里!”不等邱晨动弹,昀哥儿就欢叫着朝着车外伸出手去。邱晨赶紧伸手将昀哥儿抓住,抬眼,车帘子已经从外头掀了起来,秦铮眸色黑亮神色平静中透着喜悦的脸清楚地进入她的视线。
两人目光交汇,秦铮眼中的喜悦不浓,却温和柔软坦然,不躲不闪,不避不转,邱晨眨了眨眼睛,安下心头的五味陈杂,扯了嘴角,绽开一抹淡淡的微笑,松开手,任由昀哥儿倒腾着小胖腿扑过去,冲进秦铮的怀里去。
一手抱着昀哥儿,一手扶着邱晨下了车,秦铮温和地低声地关切道:“一路辛苦了吧?我叫了亮轿,坐轿子回去吧!”
邱晨笑笑回眼看着满儿从后边的车子上跳下来,笑嘻嘻地朝这边走过来,这才微笑着摇摇头:“坐了一路车,腰腿都麻了,还是走走吧!”
秦铮含笑点头,将昀哥儿放在地上,伸手接住快步走过来就要行礼的满儿,摸了摸小丫头的辫子,看着满儿牵了昀哥儿快步走在前头,他才伸手扶了妻子,并肩缓步而行,一路往后院的沐恩院回去。
孩子们腿短脚程却不慢,进了后院的垂花门过多时,两个孩子已经绕过一丛山石竹丛看不见影儿了。有汪嬷嬷和魏嬷嬷等人紧跟着,秦铮和邱晨夫妻倒不怎么担心两个孩子,跟随邱晨伺候的丫头婆子只留下轻风和雾岚两个远远地跟着,其他人带了邱晨母子们的用具物事儿诸般,匆匆赶回沐恩院整理布置去了。
这样,秦铮和邱晨身边周围有了一片真空地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邱晨脸上的微笑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却一直任由秦铮揽着腰身缓缓而行,没有别扭,也没有别的,仿佛她对他仍旧全心全意地信任依赖着,没有半点儿怀疑。
秦铮则是端着一贯的肃冷的神色,一条手臂微微倾斜着托着妻子的腰身,适应着妻子的步幅和速度,慢慢地走着,不疾不徐,意态平和安宁。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秦铮声音淡淡的不大,连眼神都没转,看着神色不变,却恰恰反映出他心里的不安。
邱晨也没有转眼,只是淡淡道:“我不觉得我该问什么!”
“哦?”秦铮终于露出一丝惊讶,之后努力压制着眼底的喜悦,发出一声疑问的声音,眼睛也转回来定在了妻子脸上。
邱晨也转回头,挑着眉看了看他,随即转回目光,目视前方,仪态端正地继续走路,一边道:“我相信我的丈夫不会那么做,所以不觉得有问的必要!”
秦铮脚步一顿,看着邱晨的侧脸定了片刻,突然手臂一紧,将妻子往自己怀里揽紧了,一边较快脚步,大步朝前走过去。那刚刚肃穆冰冷的脸庞却,仿佛冰山突然坍塌融化,转眼间,就化成了一池碧水涟漪荡漾,笑容和欢喜满溢开来,嘴角扯开,一串悦耳的轻笑从喉咙里溢出去,感染了邱晨,让她一贯的微笑弧度迅速增大加深,很快也变成了畅快的笑容。
一切不需要问,问了就是输了。
一切不需要问,与其说是相信自己的男人,还不如说相信自己。听到陈嬷嬷跟她说的那些绯闻,作为绯闻男主角的妻子,作为绯闻男主角儿子的娘亲,她不可能毫无所动。
一瞬间也震惊、伤痛,不敢置信……冷静下来之后,她的理智回归之后,渐渐平复了心情,前后推理知道,秦铮不会是那种人。那南陈公主怀孕先不说真假,只这么直接地说是秦铮的孩子,就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秦铮不是缺脑子少心眼儿的,怎么会冒着大不韪的罪名去染指南陈作为贡品的女人?既然是贡品,自然是上贡给大明皇帝的。未经大明皇帝染指,那可就是藐视皇权,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他的脑袋又没有被驴踢了,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别说秦铮不是那种急色鬼,就是在急色,他想要女人也容易,想要比南陈国公主漂亮的女人也容易……怎么会那么做?
退一万步说,真的那么做了,他也早就在路上就将事情处理了,怎么会任由一个不洁的女人进献到皇帝面前?更别说搞大了南陈公主的肚子……还死不认账……
她绝对不相信自己的眼力那么差,挑中这么个极品渣男加极品贱男加极品无脑男!
怀有身孕六个月……居然还能晕倒在宫里才被发现怀了身孕……难道她没有肚子的么?四月的衣裙即使宽大,也已经无法掩饰住六个月的身孕了……
这个话题关涉的男主角和妻子只是如此剪短地交流了两句,就掀开去不再理会了。
秦铮询问起宝光寺的素斋和牡丹芍药,邱晨也不嫌累,含着笑捡着热闹新鲜的事儿娓娓道来,说道雍王爷和福王爷也去宝光寺随喜,还给她们松了两次鲜花过去……说完各种热闹欢喜,邱晨话锋一转,淡淡道:“我们离了放生池,遇到了辽地都督长子霍非柏和奴儿干都督的长子胡旸,没想到那两个人跟宋家祖孙俩倒是相熟,说起话来才知道,宋学士乃是霍都督和胡都督的先生,宋老夫人就是两位公子的祖师婆!”
“哦……”秦铮点点头,“二位都督离京赴任时我还小,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印象,关于师承宋学士一事倒是稍有耳闻,也是正常现象。辽地和奴儿干与其他各处边防关防不同,因位于关外苦寒之地,原居民繁杂混乱,地广人稀……种种原因使得这两处与别处不同,都是世袭制。如今的都督当年也是独自在京城长大。又因为两地地域辽阔,物产丰富,故而不容有失,每每在世子在京城长大,皇上也会指派学问深厚之人悉心教导,教导其忠君爱国之心,也教导其诗书礼制诸般,使得这一代代都督都有比较好的师承。眼下这一代都督世子就师承马步云……只是那位马学士之前获罪流放了。”
邱晨恍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派人打听了霍、胡二人的信息,却没有打探其父辈祖辈的种种关系……虽然二位都督在京城的府邸里大多只有质子居住,一代代质子在京城长大成人,又每每被指派官位高学问深厚的大儒教导,一代代下来,人脉也积累了不少,盘根错觉,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在现代呆习惯了,到了这里这许多年了,还是没办法完全融入到这个时代中去,比如家族的种种关联牵制,比如师承的种种关联……
那两个人似乎对她屡屡有些特别的关注,她分不清是敌意还是其他,却每每让她如芒刺在背……只是,这一切也不过只是她的猜测和感觉,平白地说也没什么证据,她在心里盘旋了几回,终究是压下去,没有跟秦铮说出自己的感受。
通州翟家,偌大一片庄院连绵而建,却因为通州多有皇庄,各王爷公主的庄子自然修建的大气恢弘,规格非凡,翟家这庄子占地面积是不小,房屋院落上却有些平平,并不起眼。
这重重院落的东北角,一个妙龄女子扶着腰身慢慢地在小院子里兜着圈子。院子里只有一棵石榴树,书上枝叶刚刚萌发,一簇簇棕红色的嫩芽儿并不起眼,远没有五月的榴花如火的灿烂。
一名十来岁的小丫头站在屋门口垂首恭立着,那名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在石榴树下停住脚步站定,抬头看着石榴树上的簇簇新芽,脑海里回响着太太温和的声音:“……那院子里有棵大石榴树,足有百年树龄了,每年都结几百斤大石榴……榴绽百子,你去那边住着,又清净兆头也好,你万事不用管,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包你和孩子都上族谱……”
她是家生子,母亲当年就是太太的陪嫁丫头,没有被老爷收房配了小厮,也仍旧在太太房里伺候,不过是由贴身丫头转成了心腹媳妇子……只是没成想,她娘在她之后又一次生产时没能迈过去,拼死生下一个全身青紫的男婴后血崩而死。那个男孩子倒是救活了,却一直身体孱弱……幸亏太太慈悲,赏了好些个补药过来,这才救回弟弟一条命。稍大些,七岁她就进太太的院子伺候,从三等丫头,一步步升成二等、一等……因为太太念着娘亲的旧,也因为她谨慎细致勤快的性格,她成了太太的心腹丫头……
在太太身边伺候,不可避免地能够见到几位少爷,相对于二少爷的软弱、三少爷的幼稚,大少爷无疑是最俊美倜傥的翩翩佳公子,虽神情端正,不太苟于言笑,却也足以让很多正值怀春时节的丫头们面红心跳。她也是其中一个。
表面上她不敢生出半点儿非分之想来,每每午夜梦回,大少爷却长长锦袍翩跹,缓步走进她的梦里来……让她每每愿意缠绵于梦中不愿醒来。
有一天,太太跟她说让她去伺候大少爷,她欢喜太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一段时间真是美好,大少奶奶被夫人唤回祖宅侍疾,县衙后院里只有她跟大少爷……缠绵恩爱,交颈而眠……她是识字的,在太太身边就管着太太小库房的进出和嫁妆账务,账头子上也是清爽的。自从夜里梦里与大少爷缠绵悱恻后,她也会翻翻诗词曲牌,是以跟大少爷说起话来,也能谈一些诗词歌赋曲牌,让大少爷欢喜的不行……越发对她宠爱无限。她的肚子也争气,不过一个月就被诊出了滑脉,她怀孕了,怀了大少爷的孩子!大少爷欢喜不已,说要给她进位份,抬成姨娘……连下人们都开始称呼她姨娘,她与大少爷双栖双飞,神仙眷属一般,却突然被老宅打发去的人接了回来,然后就被太太以‘好兆头’的原因关到了这个小院子里。
没了鸳被温柔,没了温暖相伴,只有一个十岁粗笨小丫头伺候……冷冷清清的院子,只有每日三餐时有人上门送饭……平日里别说人影,连鸟儿似乎都躲着这个院子……安静的让人抓狂。
这些还只是表面的东西,真正让她寝食难安的还是老爷太太对她对孩子的态度……这样的待遇可不像是看重的……
正思量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大丫头带着两个粗使丫头拎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
“鹦哥!”她欢喜地叫。
她跟鹦哥两家是邻居,打小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到了太太身边伺候,因为她母亲的原因,她早一步提了二等、一等,鹦哥落后她一等,她每每对鹦哥多有维护……两个人情同姐妹一点儿不为过。
“姐姐,我来看你了。”鹦哥含着泪勉强撑着一个笑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然后关切道,“姐姐你怎么瘦了这许多……难道是每日的饭菜不合口味?你跟我说,我回去就找大厨房里说……”
寂寞连天,能够见到自家姐妹,她很是欢喜。再说她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只想着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哪肯多惹是非,连忙笑着摇头:“没有,送来的饭菜都是极好的。只是,怀孕有些反胃,吃不下!”
鹦哥看着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无声地叹了口气,抬起眼宽慰道:“听说过了头几个月就好了,姐姐忍过去就好了……”
那一日,鹦哥陪着她用的午饭,一样一样的把菜夹到她的盘子里,让她吃的发撑……吃过饭,又说了一会儿话,鹦哥就匆匆走了,鹦哥如今已经是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好不容易抽了一会儿工夫过来的。
临近晚饭时分,她腹痛起来,最初她还以为午饭吃的多了闹肚子……勉强撑着进了净房,却惊见亵裤已经染了一大片红……
腹痛疼的狠了,渐渐麻木了,她最后的意识是身下的血一直流啊流,流干了……
她脑子里最后想到的不是心心念的大少爷,而是想问一句:鹦哥,为什么害我?
邱晨从通州回来第二天就接到了消息。她默然半晌,淡淡地吩咐一声:“给二姑奶奶送个信儿过去吧!”
陈嬷嬷点点头,正要转身,就听夫人很是空洞的声音问道:“是谁动的手?”
陈嬷嬷愣了一下,才明白过夫人的意思来,低声禀报道:“翟家查出来,说是太太身边的一个大丫头送过去的饭菜,那个大丫头之前跟那位交好……事发之后,那个大丫头被人发现吊死在屋里。”
邱晨抬眼看了看陈嬷嬷,挥挥手示意她无话要问了,陈嬷嬷看着邱晨难看的脸色,柔声宽慰道:“夫人莫要多想,这是翟家给的交待……不关咱们什么事儿的。”
邱晨点点头,应道:“只是听到这种凶讯心里不舒服罢了,无妨的,嬷嬷不用担心我!”
陈嬷嬷又看了看,确定夫人脸色好转,只是稍稍有些发白,也就放下心曲膝退下去。看着她离开,邱晨接过月桂递上来的一碗红枣莲子茶喝了一口,莫名地一股腥味儿从鼻子冲上来,让她一阵反胃。
将之前吃的早饭吐干净还不行,又吐出几口黄绿色的胆汁来,这才止了吐……
月桂吓得手脚无措,陈嬷嬷被匆匆叫回来,进屋先看向旁边伺候的林嬷嬷,两个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抹欣喜之色……
“夫人,您漱漱口……我已经打发人去前院请穆老先生,说话儿就该到了!”陈嬷嬷接过小丫头递上来的温盐水递到邱晨唇边,伺候着她漱口,一边低声禀报。
邱晨漱了口,拿帕子擦着嘴角的水渍,一边有气无力地道:“不过是一时反胃,并无大碍,又何必惊动前头……”
陈嬷嬷抬手抚着邱晨的脊背,笑着道:“夫人总是太体恤别人……可也得为我们想想,您刚才吐的那么厉害,可把一屋子丫头婆子吓坏了。请穆老先生过来看看,若是无妨碍自然更好,咱们也能问问是不是什么东西吃的不对付了,以后也好注意些不是。”
邱晨抬眼看着陈嬷嬷笑着摇头:“嬷嬷说的总是有理的,就依着你!就依你!”
陈嬷嬷如今统管着内院,还负责邱晨外边的消息查找打探,诸事繁杂,只在每日早饭后到邱晨这边汇报,其他时间都在各处忙碌。这一会儿工夫,说完正事,陈嬷嬷常常会叮嘱一些时令季节注意的事情,来一趟时间不长,嘴巴几乎就不闲着……邱晨每每都忍不住想笑,这位干练的嬷嬷,随着年龄的增长,是越来越絮烦唠叨了。
不过,这种絮烦唠叨却包含着细致入微的关切和关心,带着母亲的味道,让邱晨温暖贴心不已。
这一回也是,即使陈嬷嬷不留情面地驳了她的话,她也只是高兴,并没有半点儿不虞,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妥协之下,是诚心的依赖和信任。
脚步声响,门帘子被人一把从外边掀开,秦铮大踏步走进来,脸色关切地握住妻子的手,询问道:“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
随后进来的穆老头儿看着这情形,很是无语地撇开眼睛,重重地咳了一声。
邱晨笑着摇头:“我可能是一时胃气不顺,无妨的……嗯,穆伯过来了,让穆伯帮我诊诊脉就知道了,真的无妨的,你不用担心!”
秦铮也听到了穆老头儿的咳嗽声,脸色微微一僵,握了握邱晨的手,往后退开两步,让着穆老头儿道:“那就劳烦先生了!”
穆老头儿斜了他一眼,一脸无语地在邱晨对面的榻上落了座,邱晨将手放在榻几上的请脉小枕头上,月桂上前,用一方丝帕盖住邱晨的手腕,穆老头儿这才抬起三根手指按在邱晨的脉搏之上……
垂着眼,面无表情地诊了一回,又换了另一只手诊了一回,穆老头儿一言不发,起身理理衣摆,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邱晨诧异地回头看看秦铮,秦铮连忙宽慰道:“穆先生使小性子呢,你别担心……我去看看!”
邱晨安下心头莫名的忐忑,露出一个笑容应着,看着秦铮匆匆跟在穆老头儿身后追了出去。
半柱香之后,邱晨抚着仍旧平坦的小腹有些不敢置信……她居然又怀孕了……她已经三个孩子了,再生……莫名地有一种惶惑感!搁在现代,她可是超生大户了!
怔忡间,门帘一挑,秦铮手里拿着几张方子走了进来。
刚刚看着夫人直愣神的丫头婆子们,立刻上前迎着秦铮连连笑着恭喜不迭,秦铮难得对着下人们露出一个笑脸来,大手一挥道:“这屋里伺候的,每人赏五两,沐恩院的其他人赏二两,府里的每人赏一两!”
“谢侯爷赏!”秦铮的声音未落,丫头婆子们谢赏的声音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邱晨被这乱哄哄的声响从怔忡中唤醒,抬眼看到一脸喜悦的有些憨傻的丈夫,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喜事,自然要让一家人都欢喜欢喜!”秦铮说着,见邱晨只是看着他不语,连忙挥手摈退了丫头婆子们,这才挨着邱晨坐下,小心翼翼地抚上邱晨的肚子,低声道,“你可还有不舒服的?厨房里已经炖了素粥,很快就送上来了……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淘换去!”
邱晨很是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转回目光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伸手覆在秦铮的大手手背上,低声道:“穆伯也说了,刚刚一个半月,这前三个月胎气最易不稳,最好隐着些才好……”
说到这里,见秦铮一脸急色地想要反驳,邱晨连忙拍拍他的手宽慰道:“我只是说常识……你不用担心,我好着的,没什么不妥当处。”
听邱晨这么一说,秦铮的脸色才稍稍缓和过来,揽紧妻子,低声道:“莫再乱说话……嗯,我一会儿就吩咐下去,府里人都收了声吧。”
邱晨含笑点点头:“嗯,消息不传出去,也省的都上门祝贺,到时候,不招呼还失礼……连国公府和安阳也等满了三个月再送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