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夫人对傅韵这个儿媳妇百般挑剔,但对池明轩这个长孙却是十分的疼爱。
故,虽出生时颇为凶险,但他小的时候,倒是被养的极好,连个小病都没得过。
原配夫人去了后,当时还是定边侯府世子的池明轩他爹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为了儿子能重新振作,候夫人做主,为他娶了刑部尚书苍行远的庶妹苍婧仪为继室。
当然,那会儿苍行远还不是尚书。
因心里一直放不下原配妻子,定边侯待他的继室苍氏始终淡淡的。
侯府继夫人苍婧仪起初嫁过来时有多么的憧憬,后来就有多么的心冷。
然,城府较深的她,表面永远都是一副无害而贤良淑德的样子,到底还是骗过了目光从未投向内子的定边侯。
他母亲为了娶了继室没多久便过世了,母亲离世后,长子自然便留给了继室抚养。
甚少回京的他,还以为儿子在府中过的很好。
直到今日,他方知阿韵给他留下的这个儿子,竟差点性命不保,彼时彼刻,他的内心满是自责与后怕。
看着确凿如斯的证据,要他不相信都难。
儿子怕是调查已久才得来的。
明轩真是长大了,居然可以不动声色地将前前后后都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纵然已查清,他都没有贸然行动,而是一直在等他回来处理,可谓给足了他这个不称职父亲弥补的机会。
事实虽已十分清楚,但定边侯还是命他的贴身护卫带上证据,一道去了内院他继室的院子,想要听听她为何如此。
“爷爷,和孙儿出京玩儿一圈吧?”
嘿,这臭小子,眼看他爹要离京,这个时候居然要出去玩儿?不怕被他爹给打断腿儿?
“臭小子,你确定这时候离开?”
“确定啊,孙儿连假都告好了。爷爷想去哪里?”
在将证据交到他父亲手里前,池明轩确实已在衙门告了假。
不但衙门那边已打好了招呼,就是父亲那里,他也已经请示过了,随时可以和他爷爷出游。
不想爷爷因家里的琐事烦忧,故,他想待父亲把家里的事给解决了再同爷爷回来。
“这天眼看着越来越热,你真打算出去?”孙儿这个决定毫无预兆,老侯爷只觉他这是在逗他开心。
“爷爷,就是因为京中渐热,所以才要暂时离开一阵子。行李孙儿都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如何?”
这么急?
“臭小子,你是不是惹什么祸了,害怕被你父亲给再次关起来,所以想要开溜?”还拉着爷爷做垫背的?
“爷爷,我哪里能惹什么祸,你再不走,孙儿可就走了啊。”爷爷,再不走,家里的火可就烧起来了。
“走就走,反正,若真闯了祸,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你爹那里不说一声?”大孙子这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
“爷爷,父亲那里孙儿已经说好了,咱们只管走就好。”他老爹这会儿哪有功夫管他和爷爷,估计正烦闷着呢。
池明轩同他爷爷离开侯府没多久,在不容辩驳的证据面前,定边侯夫人最终亲口承认了下来。
气怒交加的定边侯,一边派人去刑部尚书府通知苍氏的娘家过来接人,一边提笔写起了休书。
听说父亲一脸怒容的去了母亲院子,五公子池明远匆忙赶了来。
可他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待他到时,他父亲给他母亲的休书已写成。
定边侯的这位继夫人人品虽不怎么样,但她的儿子却极为端正。
故,听说了那些个刺杀他大哥的黑衣人居然都是他母亲买来的凶手,他整个人差点崩溃了。
池明远自小最崇拜的就是他父亲,第二崇拜的,就是他大哥池明轩。
在他印象中,母亲待他们兄弟一模一样,甚至多数时候待他哥哥比他还要重视几分,却不想,暗中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三观差点崩坏的少年,眼看着父亲休掉他母亲几乎已成定局,急在心里却半点劝说的话都说不出口。
母亲犯下大错,理应被重罚。可这个时候若是把她休回家,不是逼着她自绝于世吗?
池明远很清楚,他母亲之所以屡屡针对他大哥,还不是为了给他争侯府世子的位子?
难怪这么多年,他大哥一直不喜别人称他世子,只喜欢被称为小侯爷。要换了他,他也会憎恨这层使得亲情蒙上阴影的身份。
记得小的时候,大哥跟他一样都十分亲近母亲,却原来,因为母亲想要为他争权,早已渐行渐远……
定边侯府所在的崇仁坊和刑部尚书府所在的崇贤坊离的不远不近,故,刑部尚书来的不快不慢。
虽未明确说清缘由,但从侯府派来的人的神情看的出,侯府相邀定是有极重要的事相商。
令刑部尚书苍行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妹夫找他来竟是要告诉他,他妹妹居然连买凶杀继子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刑部尚书只觉老脸在妹夫这里根本都没地儿搁了。
可这位庶妹一旦被休回家,刑部尚书府的名声会彻底毁掉不说,他的外甥将来也别再想有什么前程了。
甚至,想寻一门比较好的亲事都不容易。
所以,刑部尚书厚着脸皮跟定边侯商议,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将他的庶妹永久软禁在侯府。
继室差点要了他嫡长子的命,若官方解决,虽不至于需要以命抵命,但,流三千里是躲不过去的。
如今,他只想要将苍氏给休弃回去,其他分毫无伤,可就这,都难以实现,难怪他儿子要带着他父亲远远躲了出去。
这家务事处理起来同行军打仗完全不同,盘根错节,需要考虑的方面太多,需要顾及的人与事太多。
经过一番极为激烈的思想斗争,刑部尚书和定边侯都看在双方家中小辈的份儿上最终达成了一致。
定边侯继夫人被休已铁板钉钉,没有半分转圜余地。
但被休后的她无需刑部尚书带回,而是将其安置在侯府她原来的院子里,以养病为由,此生再也不能踏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