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刚烈,看她一副决绝的模样,显然不是说着玩的,沉吟了一会,才喝道:“滚!”这一个字,虽然没有看向顾云天,却显然是对他说的。
凤凝嫣心如刀绞,强忍悲痛,说道:“云天,你先走吧!”
顾云天全身的经脉都已经错乱,青鸾的随手一击又岂是现在的他能够承受的,若非他的神魔不灭体足够强悍,这一击已经要了他的命。此时此刻,他知道已经无法抗拒,凤凝嫣必然要被这个强大的禽类带走了,但听他的话语虽然不善,却是将凤凝嫣视为同族了,想来不会对她不利,只是要将自己从她身旁赶走而已。事已至此,只能与凝嫣先分离了。
他一咬牙,站了起来,说道:“凝嫣,我先走了。不过,你这只鸟,先告诉我,日后我该去哪里找你?”
青鸾一转身,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暴喝道:“该死的人族!你说什么?”
顾云天说道:“今日我技不如人,无法阻止你带走我的道侣,但是日后,我一定要将她找回来!到时今日之辱,一并奉还!你若是怕了,可以不告诉我,但我要告诉你,就算是将仙界翻过个来,我顾云天不找到自己的爱侣,决不罢休!”
青鸾气急反笑,戟指着顾云天,说道:“好!你这该死的小子,比起那些卑贱的人族,倒也有些骨气!我若是不告诉你,倒显得我心虚了!小子听好了,你若是有种,三十三重天上,凤栖之地万桐谷无人不知!谅你小子也到不了三十三重天,只要你能到二十五层,随便问一个人,就说是找凤凰族的青鸾寻仇的,自认会有人带你来送死!滚吧,小子,冲你这句话,我现下不杀你,给你个机会,等你来送死!”
说完,他清啸一声,挟带着凤凝嫣冲天而起,瞬间失去了踪影。
顾云天跌坐在地上,心如刀绞,此刻他深深体会到了,当日洛盈袖被瘦长老者带走之时,苏傲天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心情。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相比较起来苏傲天承受的痛苦还要深刻许多。因为青鸾毕竟是将凤凝嫣作为一个族人强行带走的,并不是想要与她为难。从凤凰一族高傲的角度来说,他们不能容忍人族这种低劣的血统掺杂在他们的血脉之中,虽然从人族的立场来看,凤凰尽管贵为真灵,从本质上来说还是禽兽之属;而瘦长老者将洛盈袖掳走,则完全是因为她手里的鸿蒙青炎灯,她将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犹未可知,甚至连是生是死,都难以预测。
但那种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带来的自责愤懑和羞愧,却与苏傲天一样,犹如无数只虫蚁在啃噬着内心,令他片刻不得安宁。自从在玄武城踏上了修仙之路的那一天起,他无时无刻不在苦苦追求力量,孜孜不倦,梦寐以求,生命里除了凤凝嫣和一众伙伴们,就是无休无止的修炼,甚至有时候,凤凝嫣都会因此而气恼,怪他只顾修炼而冷落了自己。
然而到现在,他发现自己还是那么弱小,虽然突破了一个又一个的艰难险阻,冲破了一道又一道的沟沟坎坎,但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自己还是那么脆弱,那么得不堪一击。
青鸾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他不清楚,然而孟骧君的分身那无可匹敌的威压却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中,令他明白那样的存在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高不可攀,无法抗拒。足以与这个分身抗衡的三足赤阳鸟,被青鸾轻轻松松就灭杀了,一如瘦长老者灭杀孟骧君的分身那般简单容易,那青鸾至少也是仙君这样强大的存在了。
青鸾对他的轻蔑倒不足以刺激他,本来就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而且真灵的天生强大,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他依靠天赋传承能够达到的高度,绝大多数人族终其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这一点绝不会令顾云天气馁,他相信只要给自己足够的时间,终有一天会将青鸾这样强大的存在也踩在脚下,哪怕青鸾是相当于天帝的存在,顾云天也不会觉得无法超越。
他只是痛恨自己,修炼的速度为什么这么慢,时至今日还没有保全自己和亲人伙伴们的能力,洛盈袖如是,凤凝嫣如是,苏傲天、洛问天、厉恨天…一个个至亲至爱的人,硬生生被逼得各奔东西,只是因为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小。凤凝嫣虽然离去了,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她被凤凰族带走后,可能比跟着自己更安全,而苏傲天等人现在,是真正的生死未必,想到这里,他的心更加难受,似乎被生生撕裂了一般。
顾云天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在这样自怨自艾下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痛苦自责都是于事无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修炼,尽快提升自己,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而不是被别人逼着去如何。
怀着悲愤而急迫的心情,顾云天踏上了孤独的旅程。
急促的敲门声将洛盈袖从入定中惊醒过来,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不停地呼唤:“小姐,快醒醒,老爷吩咐了,立刻转移。”
这样的事情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洛盈袖早已经麻木了。拉开房门,她急步向外走去,一面问道:“青霜呢?”
侍女一面在前头急匆匆地带路,一面说道:“青霜已经将小姐的东西都收拾好上船了,婢子只管叫小姐出关,直接上船。”
洛盈袖轻轻说道:“紫电,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我姐妹相称即可,我可不是你的什么主人。”
紫电说道:“小姐体恤下人,婢子心中感激,但万万不敢造次。再说了,老爷可没有小姐这么好的脾气,婢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紫电是瘦长老者派给她的另一个侍女,一开始并未带在身边,而是到了某一个基地后才来到洛盈袖身边,也不知道之前她一直在哪里。
她与青霜倒是很熟识,从她俩的名字里也能看出端倪。说是侍女,这两人的修为却远比她要高,洛盈袖现在已经是天仙境了,却仍旧看不清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修为,问她们也不说。
登上梦溪舟后,基本上人都到齐了,天机挥了挥手,梦溪舟立即起航。
空间跳跃的晕眩感洛盈袖现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经历的多了之后,对于熟悉的感觉总是会相对麻木。然而这一次,洛盈袖忽然觉得顺畅的跳跃感觉变得凝滞起来,梦溪舟不像往常一样,在平静的水面上畅通无阻,而像是掉进了泥沼,涩滞难行。
天机面色严肃,挥了挥手,梦溪舟停了下来。然后他沉着脸,轻飘飘地说道:“老朋友,既然来了,就出来吧,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呢?”
前方的空间蓦然如同水波荡漾般动弹起来,一群黑衣人从中鱼贯而出,突兀地出现在空中。他们一言不发,往两旁分开,最后出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魁梧男子,披着一件黑色披风,目光炯炯,气势逼人。
看到这个人,天机的脸上闪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淡淡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贪狼仙君,难怪能察觉到梦溪舟的踪迹。”
被他称为贪狼仙君的魁梧男子寒声说道:“大哥说笑了,同在帝尊阶下效力了万亿年,彼此间熟悉得就像是一个人,大哥想要去哪里,兄弟自然能猜到一二。”
天机说道:“大哥不敢当,贪狼仙君如今位高权重,天机一介散人,高攀不起了。仙君今日阻路,不知意欲何为?”
贪狼说道:“大哥是明知顾问了,那我不妨多说两句。鸿蒙青炎灯现今可是在大哥手里?”
天机沉默了一会,说道:“鸿蒙青炎灯重回仙界不假,但是不在我手里。”
贪狼笑道:“不在大哥手里,还能在谁手里?纵观整个仙界,能够施展天机神术,蒙蔽过天帝耳目的,除了大哥,还能有何人?”
天机说道:“你追随帝尊并非一日,难道不知鸿蒙青炎灯是帝尊的本命神器,除了帝尊,何人还能驾驭?”
贪狼说道:“帝尊已经陨落了,大哥为何不接受这个现实?”
天机厉声道:“帝尊神通盖世,古往今来无人能及,怎会真的陨落?如今帝尊已经归来,贪狼你还不迷途知返,重返帝尊麾下效力,奠定万世不灭的业绩么?”
贪狼说道:“大哥只要让帝尊的转世之躯站出来,登高一呼,相信非但是当年旧部应者云集,保证各方天帝座下,也有大把英才来投。只不过,如今的这个帝尊转世之躯,现在何处?”
天机说道:“帝尊当日有言,鸿蒙青炎灯在谁手里,谁就是他的转世之躯。这些话,你都忘了么?”
贪狼仰天大笑起来:“可笑!大哥你扪心自问,你自己可相信?传言中,鸿蒙青炎灯是一女子带到仙界来的,经天纬地的帝尊,会将自己的转世,投到一个女子身上么?仙界人人都当做笑话的奇闻,为何大哥偏生要信以为真?”